第153章 辞爵
众臣陆陆续续出了殿，沈暮宸却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
燕帝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沈暮宸道，“儿臣今日跟秦世子一道来的，总要等着她一道走。”
燕帝无奈，不过他留下听一听也好，顺便敲打一下这两人，想到这里，他向着秦臻开口道，“近来总有人向朕打听你的婚事，”
他刚一开口，秦臻倏地瞪圆了眼，沈暮宸的呼吸一窒
燕帝又道，“原本这事朕不该插手，应该由秦夫人帮你相看，朕与你爹情同手足，他去得早，朕不得不为你操这份心，朕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原来秦臻最近的表现太过于优秀，书院大比更是直接获取了来年殿试资格，再加上她身上还有一等秦国公的爵位，天姿灵秀的少年在一些世家眼里，简直是就是前途无量的金龟婿，以至于有些世家开始将她纳入选婿范畴。
问她有什么想法？她个西贝货能有什么想法？
秦臻犹豫了一瞬，才开口道，“陛下尽心为臣操持，臣铭感五内，本不该拒绝陛下的美意，只是臣自问年纪尚轻，人生资历尚浅，心智还不够成熟，不足以为人夫为人父，”
燕帝早已料到她会推辞，正想要开口继续劝说，秦臻却不给他机会，又抛出一记重击，
“还有一事，臣在心中思虑已久，再过两年臣就要承爵，时常会觉得力微而任重，秦国公一位对臣而言实在太过勉强，臣思前想后决定放弃，自愿将爵位继承权交由二房堂叔秦如平。臣想趁着年轻，多让自己历经些锤炼，沉淀之后再来报效我皇。”
原本在说婚事的燕帝，未料到她竟然会突然辞爵，一时间僵在原地，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他愣了许久，最终一切化作怅然，同时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快。
沈暮宸自打秦臻提辞爵一事起，他薄唇慢慢紧抿成一线，广袖下面的手也不自觉地攥起，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光洁的指甲在手掌边缘处印下齐齐一排印记。
勤政殿内一片静谧，只有凤鸟衔环的铜炉，沉香升起被吹散在夏风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燕帝的声音从殿上传来，远远的有些缥缈，“阿臻，你知道你舍弃的是什么吗？”
秦臻的声音斩钉截铁，“臣知道。”
燕帝一声叹息，“你有这样的志向很好，朕成全你，准奏。”
“谢陛下隆恩！”
沈暮宸的手无声地垂了下去，有些人也像这殿中的沉香一样，一旦起了离意就再也挽留不住。
秦如平正在床上躺着，突然宫中来了旨意，这道圣旨对于秦府老宅而言，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多年夙愿得偿，柳氏的激动难以言表，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秦如平房里，将卫氏挤到了一边，拉着秦如平问东问西。
秦如平自然不敢跟她说出跟秦臻私底下的交易，只胡乱拿些理由搪塞。
秦如海只觉得事发突然，且莫名其妙，他站在秦如平房里冷眼旁观，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爵位会突然落在了老二头上。
秦臻辞爵的消息像阵风一样，很快就刮过了燕京城，刚刚想要跟秦国公府联姻的人顿时打消了念头，都开始裹足不前。
有爵位的时候秦臻是世子，皇上还会时不时的给些关照，她本人是朝中的后起之秀。
况且秦臻家中无长辈，她母亲还是个孤女，又是个好拿捏的性格，若是将女儿嫁进秦府，不会有公婆的搓磨。
秦臻本人算是个合格又容易操控的女婿，以她现在的条件，未来想要在朝中更进一步，只能依附于岳家的势力。
一旦秦臻没了爵位，她就彻底是个白身，即使本人再优秀，想出人头地也只能一步步往上爬，岳家能提拔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未来谁都说不准，指不定她这会儿子精明，过两天又疯疯傻傻怎么办。
再加上秦府那一房上不得台面的戍支。。。
算了，这门亲不结也罢。。。
杨慎和裴琰听了这个消息，风风火火赶到了秦府别院，只见秦臻和白氏正在收拾东西。
杨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急问道，“为什么？！”
？
白氏见状大吃一惊，秦臻冷不防被他抓住，条件反射般的一只手去戳他腋下，迫使他放手。
而后秦臻揉着手腕，莫名其妙道，“你大爷的，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什么为什么？没头没脑的。”
杨慎眼眶甚至有些红，“为什么辞爵？！是不是老姨娘又迫你了？！你有难处为什么不说？！”
裴琰也在他身后微露愤慨，默不作声。
秦臻看着两位好友，原来他们俩是专程为了辞爵的事儿来的，看这样子八成还以为自己受了委屈，说不定还脑补了自己受委屈的大戏。
她斟酌半晌把二人叫了出来，带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转身对二人道，“我有件事要向你们俩坦白，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事关我的身家性命，你们能为我保密吗？”
二人还是头一次看她一改往日的不正经，这么严肃认真地跟自己说事情，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臻挠了挠头，“我把爵位卖给秦老二了。”
？？？
二人一怔，眼神顿时都变了，从悲愤到莫名，再到恍然大悟，最后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杨慎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忧全都喂了狗，眼圈里的液体直打转转，盛不住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傻又丢人，赶紧抹了一把眼睛恶狠狠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他娘的也不早说！我是嘴上没把门的人吗？”
秦臻和裴琰齐声道，“是！”
。。。
两人不约而同，有种不顾他死活的坦诚。
杨慎噎个半死，瞪了半天眼睛，上前一把揽住秦臻的脖子，压低嗓音八卦道，“你这次赚了多少？”
秦臻扒开他的胳膊，“三十万。”
杨慎“切”了一声，不屑道，“才三十万，你现在去玄宫卖把武器都不止这个数。”
秦臻道，“金。”
杨慎。。。你！他！妈！的！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他恶狠狠向着秦臻挥拳道，“你倒是发达了！害得老子和阿琰白白担心一场！你得补偿我们！除了杏花楼，老子哪儿也不去！”
说罢他扬起下巴倨傲地抱起双臂。
秦臻爽快道：“没问题！”
杨慎嘟哝道，“妈的便宜你了。。。”
裴琰在心中暗暗算了算，向着秦臻道，“秦府付了这笔钱，大约也没什么余钱了。”
秦臻点头，“差不多，各取所需吧，柳氏一房爱爵位，我爱财，大家各取所需，双赢的局面，我可真是个天才！”
杨慎却有些惋惜，“这可是秦将军拿命挣来的，真是便宜他们了。”
裴琰意见却不同，“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树大招风，阿臻她是世子，经过这几次赛事，她愈发显眼，也不知朝中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辞爵正好可以暂避风头。”
秦臻道，“没错，我和阿琰是一个想法，圣上今日诏我前去，还跟我提了亲事。”
“亲事？！”裴琰大吃一惊。
杨慎更是惊恐万状，“你这厮。。。这么年轻就要议亲？”
三人在一处念书，同进同出，都是光棍一条，谁也没想过娶媳妇儿的事。
皇帝突然提到秦臻的亲事，虽然他们都知道大家总不能光棍一辈子，而且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二人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圣上给你指了谁家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怎么都不能是四品以下。”杨慎震惊过后，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裴琰却十分淡定，“她辞爵了，这亲事大抵也黄了。”
秦臻向裴琰竖起大拇指。
杨慎自言自语道，“也好，这样也好。”
他还想跟秦臻和裴琰在一起多呆几年，少年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流光容易把人抛。
裴琰问，“你们现在要搬去双茶巷吗？秦府别院不住了？”
他提到秦府别院，秦臻这才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办，“别院是住不了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安定下来，再去找你们两人汇合。”
杨慎和裴琰都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别院。
秦臻摸了摸怀里的地契，转身去了听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