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他又向着一旁几位臣子笑道，“爱卿们也都看了卷子，意下如何？要不到时就都来？也让魏使看看咱们大燕的优秀儿郎们？”
燕帝一视同仁，正是将四家书院一碗水端平，众臣齐声称是，他又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还有一件事，魏国由瑞王带队，届时要指派一位皇子去接洽，你们几个，谁去啊？”他笑眯眯的，视线一一掠过身边几个儿子。
代表大燕去接洽魏国使臣团，这件事情的意义非比寻常，对于几位皇子来说，东宫空悬，这一职责便显得举足轻重起来。
沈暮宸不接话倚着软椅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沈瑾瑜则又挺了挺腰倨傲地抬高了下巴，秦王一贯地低头垂手默不作声，沈少白也兴致缺缺，沈逸清笑而不语。
燕帝见状微微一笑，转而向殿下众臣，“这几个人就没叫朕省心过，也罢，不问他们了。众爱卿何意？都来说说。”
裴承佑沉吟半晌道：“陛下，瑞王赵仪与魏帝是一母同胞，臣以为燕王殿下，宁王殿下，魏王殿下都是合适的人选。”
康王撇了撇嘴眼神不虞，裴承佑点出的这三人自有一番深意，沈暮宸的母亲是先后林氏，宁王沈少白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且出身裴家，至于魏王沈逸清，他的母亲则是谢妃，燕帝龙潜时的原配，三人都能算得上嫡出。
燕帝点头，目光向着三人看了过去，“老二和老七年纪算来与那赵仪差不多，倒也合适，少白嘛，还是太小，须得再多历练。”
康王的眼风扫向严振松。
严振松登时会意，“陛下圣明，臣也以为二位殿下与瑞王年纪相仿，身份相当，正是合适的人选，只是。。。”
他顿了顿，燕帝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严振松继续道，“臣私以为魏王殿下更合适些，毕竟先后到现在还未追封，妾身未明，若是由燕王殿下出面，多少有些勉强了，容易落人口舌。。。”
“严大人此言差矣！”人群中又站出一人。
严振松目光投了过去笑道，“哦？宋大人？愿闻高见！”
站出来的人正是都察院御史宋轶，他与早先那位杨御史是好友，都曾为先后追封的事情上奏过，只不过杨御史为人更为执拗一些，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宋轶为人耿直，却也知道行事变通，当年先后追封一事被礼部压了下来，他人微言轻，便没再坚持，但却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上。
如今旧事重提，宋轶已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借这个机会再次向礼部开口，他向着严振松笑道，“严大人既是觉得燕王殿下身份勉强，大可趁此机会向陛下提一提先后追封的事情，如此一来不就名正言顺了吗？太后寿辰乃是天大的喜事，陛下正好也可借此机会大封六宫，大赦天下，福泽万民！”
都察院为着先后追封的事情，又暗暗对上了礼部，秦臻悄悄抬眼去看沈暮宸，他依旧是低垂着眼睫，情绪不明，也不说话。
严振松也笑了，他扫了一眼沈暮宸，言辞也锋利起来，“宋大人的心情，本官能够理解，你提的这些本官都没意见，唯独先后追封一事，本官以为万万不可！诸位都知道，毕竟先后曾入邺为质，名节有损，不易行大封之事。女子本就当以名节为重，若再行大封，不等于告诉天下之人，女子失节也无损大碍吗？”
秦臻也算是活久见了，严振松在大殿之上又将先后的名节出来说事，属实无耻了。只是曹文昭之前提醒过她，万事都要忍，所以她暗暗扯了扯嘴，没作声。
然而姜初然却没错过她细微的表情，他当即出言道破，“秦世子撇什么嘴，你对严大人的话有异议吗？”
秦臻僵住，全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燕帝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和蔼鼓励道，“阿臻有话可以直言，”说罢又向着众人笑道，“这不是在议政，朕找你们来商议此事，亦是想要广纳众议，诸位都可各抒己见，说对说错都没关系，朕不会追究。”
就算燕帝说了不追究，几位老臣也不会开口，这件事情皇帝一直都没表明过态度。这是帝王家事，掺和进去，说对了不落好，说错了不讨好，左右都不利己，还不如不说。
可秦臻就不一样了，早在杨慎和裴琰跟她说林后殉国这段过往时，她就对众人颇有微词了。
既然现在皇帝发话了，那她可就不吐不快了，大不了爵位一辞，浪迹天涯拉勾八倒。
“姜公子是在问我的意思吗？”她目光灼灼直视着姜初然。
此刻众人立在大殿之上，又有皇帝在场，姜初然巴不得给秦臻使个大绊子，最好能摔得她永无翻身之日，当下想也不想便道，“正是！”
秦臻又试探着问道，“既然姜公子问了，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眼看着秦臻就要往坑里跳，姜初然心中快意极了，痛快道，“但说无妨！陛下也说了不会追究。”
秦臻出列向着众人一一躬身，然后直起身子向着严振松赞叹道，“学生刚刚听众位大人议事，只觉得受益匪浅。严大人言辞之精彩，不愧为一院之首，令学生大开眼界！”
严振松没料到她竟然会出言相赞，可面对突如其来的友善，严振松还是微笑着捋了捋胡子，向着秦臻点点头“秦世子过誉了！”
沈暮宸掀了掀眼皮，杨慎和裴琰心里明镜似的，秦臻怎么可能去捧严振松？难听的话肯定还在后面，曹院首前几日交代了那么多，先前她还说要低调，现在反倒是先把自己卷进去了。
果不其然，秦臻一抬手，“诶～严大人谦虚早了，学生的话还没说完呢！待学生说完你再谦虚也不迟！学生是个直性子，有些话不吐不快，说错了你可别生气！严大人今日给学生做了个榜样，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严大人脸皮之厚令人叹为观止。。。”
严振松的笑意登时僵在了脸上，燕帝神色不变笑容依旧温和，曹文昭顿时开始慌了，几位权臣心中俱是一震，几位皇子也都侧目，沈暮宸却是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