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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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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说过了,能让你我佩服之人多了去了。”她很不想承认自己也是那枚落魄出局的棋子,但是事实已然如此,再无转圜的可能,只能说百里钺的确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单靠蛮力是无法在曾经世家第一的百里氏存活。

    韩骞细细品味,骇然不止,“你们都挺让人害怕的,怎么长的脑子啊?”

    “所以言归正传,你觉得他会让戍东有漏网之鱼吗?”温泠冲他挑了挑眉。

    “我知道了。”韩骞提步而去,一改惫懒松弛之态,“我现在就去安排。”

    待他走后,温泠掏出自己的起居注来回翻了半天,眼如墨漆,终于在上头一笔一划写下百里钺的名字。

    倘或有一日与百里钺成了敌手,他会手下留情吗?自己会对他手下留情吗?这一夜,静若寒蝉,温泠在这块陡然的峭壁中心惊肉跳。

    她无法掌控自己亲手锻造的意外。

    晓晨至,温泠在桌上对付了一晚,睡的不太踏实,看上去更见苍白失色。不过昨夜睡不踏实的不单是她一人。

    宣氏的车队就停在春晖城正门,百里钺亲自来送,携着威风凛凛的漠北军,齐刷刷站了一排,倒不像来送人,像来逮人的。

    温泠与韩骞对接一番后姗姗来迟,到时就见着宣濯与百里钺不知在攀谈什么,宣濯远远的打了招呼,“温大人。”

    百里钺顿了一下,回过身,神情淡淡的看着她走来,装的无动于衷。

    温泠要比他看上去自然的多,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漠北可知,于是一贯如常的客套道:“多谢将军亲自来送,在下不胜荣幸。”

    百里钺驻足于原地,看着温泠同他笑同他揖礼,怎么看怎么烦躁,尤其是反观她与宣濯随性交谈时,更烦。

    温泠不再多说,问了宣濯一声便往马车里去,她看了一圈不见宣骊,想来应当是前几天戍东不安,先将她送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听着马车外又有动静,随即便见宣濯掀了车帘也乘了这辆马车。温泠一愣,问道:“世子不嫌挤吗?”

    宣濯看了看宽敞富余的车厢,轻笑一声,“大人觉得挤?可我就留了这一辆马车如何是好?”

    “哈哈。”温泠干笑两声,“我倒不觉得挤,就怕世子觉得不自在。”

    “回京之路有温大人作伴,相信一定有趣。”宣濯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说起话来竟多了好些玩趣。

    温泠一寻思,宣濯这人就是一目了然,有心事时满面和愁容,无事惦记时又满身的愉悦,现在看来就是无事一身轻。

    车夫咻咻抖着长鞭即刻动身,温泠靠着车窗,忽地感觉一股蛮力拍在窗边,生生控住了徐徐挪动的马车,温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撩开帘子侧眸而视付诸一笑,“将军这是不舍得在下还是不舍得世子?”

    宣濯眼看此景,眉心微皱。

    百里钺速速掠过车内,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目中泛起酸潮,半天才憋出一句生硬的措辞,低声道:“替我向陛下问好。”

    草原的风鼓动着他的墨发,宣扬肆舞的凌乱碎在额前,将那双叫人溺醉的眼一次次推到温泠面前,清晰的难以错目。

    温泠喉间干涩的滑动,勉强维持着笑意,“知道了。”撂下帘子,把让人心慌意乱的东西紧紧挡住。

    缓缓地,百里钺缓缓地、不舍的松开手,心头错愕失落,竟再没什么别的话要对他说,说断就断,毫不心软。

    在春晖城城门下,数几十日前越过此门时的心情他还记得,明快无比,仿若得尽天下得意之事,难有他求。如今让他抽离,他却无从做起,依着他的性子,只会扔的干脆、弃的果决,将所袒露一颗心捣烂切碎,什么都不要,死的彻底好了。

    车轮开始滚动,温泠又鬼使神差的掀了车窗帘去看,正对上百里钺一脸的阴鸷郁闷,颇有种拎了剑来就要将这马车劈开的意思。温泠故意对着他摆了摆手,歪头一笑。

    百里钺连她也骗,次次衷心试探都撬不开他的嘴,竟然还说她狠心,温泠气不过,自己竟是色令智昏,叫这臭小子耍的团团转,好啊,偏要他念念不忘不可。

    “温大人是如何看待百里将军的?”宣濯冷不丁的出声,嘴角始终翘着微微的弧度,手中捧着一本画册,眉目疏朗,一举一动都优雅矜贵。

    好一个金枝玉叶的宣家世子,温泠只叹此人好的太完美,像一棵繁花里的青松格格不入,略想了一下,妥帖答道:“英姿勃发,气宇不凡。”那夜行宫内发生的事,外界分毫不知,宣濯问的突然,不知何意。

    听了她的回答,宣濯将画册搁在腿上,看着她,“百里家从前共有五房,如今也只剩下大房与二房。”

    宣濯话语未尽,希望她能明白,但温泠还是懵懵懂懂,“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杀伐果断是一个将军的利器,可若连同宗都要赶尽杀绝,未免太缺温德。”宣濯不是那等背后嚼舌根的人,只是就利弊而言,由衷劝告道:“温大人喜欢他,不能单看表面风光,要了解的彻底了再付诸真心,此人是英雄,可敬可畏,但却不宜为家。”

    原来是怕她识人不清,温泠顿了顿,噗地笑出了声,宣濯真是一本正经的可爱,“世子不会以为我非他不可吧?”

    宣濯不知笑从何来,关乎终身大事,应当严谨严谨再严谨,“自然不是,温大人对五大世族知之甚少,我是忧你慌不择路。”

    温泠手抵着下巴,定睛看他,“宣世子,你人真好,我听劝,从此以后断了来往断了心思,这等阴险狠辣之人我是万万不敢再接触,以后见了我得离着三丈绕着走。”这般模样或许看着不太正经,但温泠的确是这么想的,百里钺曾经再好,心思却重,以为看透了他,却不过是他想让人看见的样子。

    能避则避,该弱得弱,招惹是一回事,得罪又是另一回事,挟恩相报不过是最下等的手段,

    百里钺要和朱明扬决分高下,她少不了受到殃及,有些难办啊。

    之后,宣濯就不再与她说什么,专注的研究他那本画册,温泠怀着一摊心事不察时光飞快,连马车停下到了驿站二人都还未醒神。

    “世子擅丹青,可也推崇韩客子?”温泠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宣濯果断道:“此人画技精湛,人却劣迹斑斑,我并因高才而略德行。”

    温泠抬抬眉,好吧,没找对豁口。

    下马车时,宣濯回身来搀她,温泠下意识自然的将手递上,待站定后才发觉不妥,又立马缩了回去,“不过我更喜爱胡开的《风烟飘渺》,其中清风可见,烟雾浊浊,不为旁者而侵扰己身,与温大人竟有神似。”

    “我们都管这叫倔驴一头。”温泠嘿嘿笑着,扬长而去。

    “我并非此意”良久之后,宣濯怅然喃喃道:“重点当是我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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