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葬礼

    顾昀从前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此刻，顾昀尝试提起自己僵硬的嘴角。

    在温筠死后，顾昀也开始世界上存在鬼神，这样温筠就还在身旁，只是看不到罢了。

    面部的表情早已被泪水风干，顾昀神色冷峻，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两样。

    温筠看到了许多很久不曾往来的亲戚，都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

    看着自己的遗照，高三时拍的证件照。

    可能是那时，我不爱拍照吧。

    “顾昀，上学时我就看出你们两个关系好。”

    杨浩然叼着烟，从灵堂出来。

    “温筠这孩子，虽然成绩不出众，但这些年安分守己，是个好孩子。”

    杨浩然面容有些苦楚得在顾昀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这个张纸，我来之前特意带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顾昀有些颤抖地接过纸。

    里面应该都是温筠的心愿吧……

    杨浩然在灵堂门口徘徊了一阵，默默离开了。

    顾昀将折叠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视线又注视回温筠的遗像。

    温筠，你的遗像定格在了微笑的瞬间。

    你平时不怎么爱笑，我好少见你笑，眉间的阴郁总是不消减。

    我好想你……

    温筠看着灵堂门口已经摆满了桌椅，父母生了多许华发，眼角也都多了些许皱纹。

    葬礼的宾客对温筠意外死亡，委婉得安慰几句。

    菜上齐后，各自围着桌子坐下，哀悼几声后，便开始用餐。

    凝重的气氛，也在各自用餐时，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中消散。

    空气中充斥着菜香与酒气。

    酒过三巡，宾客们坦荡自如，放开吃放开喝。

    顾昀缓步走到角落，耳边依旧喧嚣。

    修长有力的手慢慢翻开纸张。

    “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的心情反而好平静。”

    “虽然我有些好奇顾昀写的什么，但迟早也会看到。”

    “顾昀，我其实已经爱上你了，不知道我有没有你爱得多。”

    “等出成绩那天，无论好坏，我都要把心里话讲给你听。”

    “从我爱上你的这段时间，我就好焦虑，恨自己从前不太努力。”

    “如果你以后上了国内顶尖学府，我上了一个普通或者好一些的本科。”

    “不在一个学校了，会渐行渐远吧。”

    “我明明知道你很爱我。”

    “我还是不自觉的会想那么多。”

    “我很清楚，自己配不上你。”

    “总是在很多方面，难以言齿，可能是尊严作怪吧。”

    “以后你会到更大的世界，见到更多优秀的人。”

    “我也悔过当时，你说你要和我考到一个大学。”

    “这样太傻，如果我也是那么想的——很自私。”

    “祝我和我的爱人，金榜题名，发挥超常。”

    顾昀的眼泪已经将纸张打湿，字也被眼泪晕得模糊。

    呜咽声在风中断断续续。

    “傻瓜，我爱你，比你多的多，看不出来吗？”

    顾昀擦干眼泪后，跟父母说身体不适后就一个人回到了家。

    路过熟悉的场景，曾经一起走过，仿佛哪里都是往昔的泡影。

    温筠跟在顾昀身后，看着顾昀步伐坚定。

    顾昀回到了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回忆。

    “筠筠。”

    “从前我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放学，你坐在后座，稳稳抱着我。”

    “这样的日子，上高中后渐渐少了。”

    顾昀声音不自觉得开始呜咽，低哑悲伤，不复少年往日的开朗。

    “我还记得你以前因为成绩不好，被父母勒令不许看电视，所以总是跑到我家拉着我一起看。”

    顾昀的胸口里塞了太多的话，呼吸都痛。

    那些话早就在胸口里发芽生根了。

    顾昀颤抖的回到房间，拿出抽屉里的相册。

    终于忍不住抱着相册，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和煦的阳光照入房间，天空万里无云。

    泪水模糊了顾昀的视线，和煦的阳光也变得淡泊。

    顾昀依稀看到窗台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沐浴着阳光。

    “温筠，你难道就狠心留下我一个人吗，你就不明白我这辈子没有你就要活不下去了吗，求你自私些吧。”

    顾昀痛苦低吼，声线喑哑。

    温筠静静看着顾昀。

    情绪反复，最后只剩下了难过。

    温筠明白，自己什么也触碰不到，却还是想做些什么。

    温筠伸手轻轻擦着顾昀成珠的眼泪。

    如之前般，直直透了过去。

    温筠却感觉指尖有些湿热。

    是错觉吗？

    顾昀此时也感到脸上如若有只手轻轻拂过，拭去眼泪。

    “筠筠，是你吗？”

    顾昀的声音不免有些呜咽，却止住了颤抖。

    “我一直都在。”

    温筠的声音轻飘飘，可惜谁也听不见。

    房间中死寂一般。

    顾昀不免有些发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筠筠，我想你都想出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