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chapter3
如果要深究早见凛此时的羡慕到底由何而生，大概是源自于场上队员对于及川彻毫无保留的信赖。
她羡慕他托的每一球都有人去追逐，羡慕他的每一个决策都被队友支持，羡慕他的身后站着众人。
更羡慕他是他人的希望，是队友的期待。
比赛终结于及川彻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二次进攻，球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撞击在地面上，清脆的撞击声宣告着对手的失败。
青城以二比零结束了这场训练赛。
早见凛和织田樱踏着夕阳离开了体育馆。
在走向校门的途中，织田樱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下周开始的体育课是要分项目练习了吧？差点忘记交表格。”
她拍了拍脑袋，问早见凛：“第一学年是强制选球类运动吧，小凛准备选什么？”
清风拂过两人的脸庞，早见凛柔顺的黑色长发被微风带起。
她抬头想看看远处的日落，却先一步看到了风中摇曳的樱花。许是因为到了四月的末尾，薄粉色的团团花束之后已经能够看到新长成的叶片。
早见凛望着枝头和花朵一同舞动的嫩绿叶片，微微有些出神。
她下意识地回复织田樱：“选排球吧。”
早见凛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家连锁便利店，是她日常购入早餐和晚餐的地方。当然，作为一个厨房杀手，她的午饭也永远在食堂解决。
你或许吃过流心蛋，或许见过流心月饼，但你一定没有听说过流心饭。在早见凛以惊人的厨艺天赋用普普通通的电饭煲和大米煮出一锅流心饭时，她就明白了自己完全没有继承到大和抚子般母亲的绝佳手艺。
天知道她原本只是想煮一锅粥。
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饭。
面对着外层已经焦成锅巴，内里却还像粥一样流动的不明菜品，国三的早见凛这般想道。
所幸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只要手头还有钱，人就不会饿肚子。
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早见凛的胃则可以交给便当和微波炉。在做饭这条道路上，微波炉显然比早见凛专业得多。
她在冷藏柜里挑挑拣拣，发现今天她最喜欢的茄汁牛腩蛋包饭还有最后一盒。
真是lucky。
她这般想着，忽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岩你动作好慢啊，要是牛奶面包卖完了怎么办！”
“烦死了，卖完了就吃别的。”岩泉一不耐烦地说，“一直嚷嚷着什么新品牛奶面包，训练赛一结束就带着我往外跑，买不到也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
“诶——，小岩你好冷漠哦。”及川彻语调夸张，“吃不到新品牛奶面包的话，及川先生可是会难过到流眼泪的。”
岩泉一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给我正常点讲话。”
说罢他又指了指柜子：“你的牛奶面包好好地躺在那呢。”
“说明上天也不愿意让及川先生难过嘛。”及川彻笑着说。
说完，dk二人打打闹闹地结账离开了便利店。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早见凛还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混蛋及川”之类的称呼。
这两个人，关系真好啊。
这样想着，早见凛不自觉地把手伸向了两人话题中心的牛奶面包。
明天早饭试试这个好了。
回到家中的早见凛罕见地没有在饭后就拿出她的课本和习题，反而打开手机登陆了谷歌。
她先是在搜索栏里敲下了“青叶城西”几个字，按下空格后又追加了“排球”二字。
按下搜索后，界面上清晰地显示出了青叶城西排球部近两年的战绩。
基本上每场大赛都打进了县内四强，完全是县内一流的水平了。
早见凛浏览着搜索结果，在繁杂的信息中发现，近两年打败青城的对手有着相同的名字——白鸟泽。
这算什么，宿敌吗？
早见凛推出这个界面，又试探着在搜索栏拼写出“及川彻”三个字。
汉字的话，是这三个字吗？
她有些不确定。
弹出的界面证实她并没有打错字，因为及川彻的电视台采访就明晃晃地挂在了搜索界面的最顶端。
说实话，电视台的摄影师不愧是专业人士，短短几分钟的采访视频把及川彻的帅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愧是让戏剧部部长念念不忘的美貌啊，早见凛感慨道。
就算是漫画里的万人迷铃木君走到现实里，想必也不会比及川彻更出色了吧。
不过，比起这段采访，更让她在意的还是下面的那条新闻。
那是有关宫城县民体育大会排球竞技赛的赛果报道，报道中清楚地写着男子赛初中部最佳二传手的获奖者是北川第一中学的及川彻。
也就是说，及川彻在初中就是被认可的县内第一二传手了。
想起今天看的比赛，再看屏幕上的报道，比起惊讶，早见凛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样优秀的球员本就该获得这样的荣誉。
“真的是人生赢家呢。”她喃喃道。
查完了好奇的东西，她把手机熄屏，开始执行今晚的学习计划。
次日傍晚。
“小凛——”织田樱一放学就扑向了早见凛，“今天戏剧社要排练，不能和小凛一起回家了。”
“知道了，你加油排练。”早见凛一边把织田樱从身上扯开，一边回道。
“唉，有点羡慕小凛在归家部呢。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
“别说傻话了，好好参加社团活动。之前不是还说前辈们很看好你，之后有机会演主角的吗？”
她知道织田樱只是面上抱怨，实际上十分喜爱演绎这件事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同时，她在演戏这方面极具天赋。国中时就是戏剧部的顶梁柱，在高中社团也混得如鱼得水。明明开学并不久，戏剧部的部长就有把她培养成主演的打算了。
能在热爱的事物上拥有才能是少有的幸事，只要微微浇灌就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她认真地看着织田樱，面上带着鼓励的微笑：“等你担任主演的时候，我会去给你送捧花的。你可以先定下想要的品种了。”
她语气笃定，像是已经看到了织田樱饰演主角的模样。
织田樱属于难以拒绝直球的那一类人，被早见凛直白的话语感动得眼泪汪汪。
可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感激的话语，她们的谈话就被人打断了。
“那个，请问早见凛同学还在吗？”
女生从前门探进半个身子，环顾教室，试探着问道。从她佩戴的领结来看，是二年级的学姐。
早见凛闻声看去，发现来的人竟是小泉京子。
她和织田樱匆匆道别，迎向了一脸纠结的小泉京子：“我还没走，学姐有事要和我讲吗？”
“可以和早见同学单独谈谈吗？我刚刚去天台看过，那边没有人。”
小泉京子的动作带着几分犹豫，配上她迟疑的话语，让早见凛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早见凛细声回答：“好的学姐，我拿下包就来。”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楼顶走去，室内鞋踏在楼梯上，在放学后安静的教学楼里发出细碎声响。
等站定在四下无人的天台之中，小泉京子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早见同学，这次来找你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一听这个开场白，早见凛就明白了这又是来自剑道部的邀约。
但她没有立马出声，而选择安静地等候小泉京子剩下的话语。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明白自己真的很厚脸皮。”
“明明你已经拒绝了这么多次，明明是为了升学这样正经的理由，我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来叨扰你，你一定也觉得我很烦吧。”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这是三年级学姐们的最后一年了，新一届入部的学妹里却没有一个经验者，整个剑道部甚至凑不齐五个参加团体赛的人。”
“从我入部以来，大家一直以全国大赛为目标拼搏着，却一直止步在县内预选赛。我真的不想看到学姐们的梦想因为参赛人数不够这样荒唐的理由夭折。”
“至少要让学姐们笑着参加完比赛啊！”
说到这，小泉京子已经带上了哭腔。
“哪怕只是高一一年也好，早见同学愿意加入我们吗？剑道部真的很需要你。”
夕阳西下，晚霞映在眼前少女的身上，给她的身影铺上了一层柔光。
在温暖的橙光下，早见凛甚至能看见她眼角晶莹泪花反射出的色彩。
早见凛很怕看见女孩子哭，无论是哪个女孩的眼泪都会让她想起自己菟丝花般的母亲，想起她看向自己时含泪的目光。
她曾经无数次为了那样的目光而妥协。
在她想要偷懒的时候，在她想要放下木刀的时候，在她想自己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而非任凭那个男人摆布的时候，她都输给了母亲柔软而期待的眼神。
早见凛早就习惯了为别人而努力。
可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母亲也选择回到了本家，离开了不被接受的她。
她连最后一点目光也失去了。
而这一刻，夕阳下的少女诚恳而坚定地对她说着“需要”。
“需要”二字像是诱惑的罂粟花，也似魔鬼的低语，勾得早见凛想要不顾一切、飞蛾扑火。
她忽然想起了众人簇拥中的及川彻。
我也可以吗？
成为别人的希望和期待。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着：“我愿意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