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燕燕于飞56
天可汗猛地甩开嘉懿的手，
“你不是嘉懿！你不是嘉懿！你是谁！我的女儿呢？我的嘉懿呢？你把我的嘉懿还回来！”
“阿爸，我就是嘉懿啊。”
嘉懿公主的右眼落了泪，绿豆般大小，从脸颊划过到下巴，滴到衣服上，
“阿爸，我就是你的女儿嘉懿啊。”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的女儿嘉懿！”天可汗撑着双手往后挪，双腿废掉这三个月里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手和胳膊还来代替腿。
嘉懿伸出手握住了天可汗的手，将他拉回了原来的位置，“阿爸，你认真看看，我就是嘉懿。”
“你看看我的脸，我不是嘉懿，我是谁呢？”
天可汗只能被迫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看着看着，又摇摇头，
“不，你绝对不是我的女儿嘉懿！”
嘉懿不会说他是一个废人！嘉懿不会说他做不了天可汗！他的嘉懿是那样贴心乖巧的女儿！怎么可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嘉懿才不会这样对我！”
嘉懿笑了一声，她的双眼本就是不笑也在笑的笑眼，这时候一笑，眼里的笑意就更深。
从前天可汗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讨喜，可是今日一看，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笑什么！我问你你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我笑阿爸是个废人，还是个不识时务的废人。”
嘉懿双手给天可汗拉了下被子，她看着只能坐在床上无能狂怒，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天可汗，
“阿爸，当初你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在她察觉到了驸马的歪心思的时候，她不是第一时间就写信告诉贾太后的。
她的第一封求助的信，寄给了她的阿爸。
因为他说，她永远是他最爱的孩子，如果驸马对她有半分不好，他一定不叫那人好过。
骗子。
他骗了她。
她在信里说，她怀疑驸马偷偷养了外室，她发现驸马将她身边可信度人的陆续调走，她察觉到了，驸马想要害她
她那么害怕那么恐惧，她第一时间想要告诉她的阿爸，她在等她的阿爸来救她，却只等来了一封回信。
回信说：
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你要多体谅驸马，你要学一些狐媚手段去取悦驸马，不然他迟早会被外面的野花蒙了心。
你只是想太多了，驸马是喜欢你的，你与驸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驸马怎么会害你，你不要多想
嘉懿突然明白，去往封地前他说的那些话，只是说着好听，只是谁给他的其他兄弟和贾太后听，只是说给世人听。
瞧，他是一个多好的阿爸。
他肯定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天可汗。
他才不在乎她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活着，她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是女儿，而是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妻子。
天可汗瞪大了眼睛，一下拔高了音量，“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啊！我是你阿爸，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放在心上吗！”
真是随便说说的，就不会在第一时间矢口否认，更不会在否认后责骂她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怎么会是小事呢？
她那个时候怀着善德，才两月，被气得身下见了红，身边除了从小陪着她的奶嬷嬷，其他人都是驸马的人。
她被关在房间里连一步也不能走出去。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惜苍天有眼，她又写了一封信，奶嬷嬷借着买东西的由头将那封信传了出去。
嘉懿笑了一声，她死死掐着天可汗的手，还好她等到了贾太后派来的人。
亲眼看着护卫军砍下驸马的头颅。
流了好多好多血啊，比那天她身下流的血还要多。
嘉懿想，驸马已经得到了他应该有的报复，可是有的人还没有。
“嘉懿！”
“阿爸，我听得见，不用喊得这么大声。”
嘉懿伸出手，拨了拨天可汗的头发，像一个二十四孝好女儿，“我来的时候，听到许多风声，他们都在说，我是天可汗的女儿，是贾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又拥有大燕最富庶的封地，我有钱有名，权对我来说，也是简简单单就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天可汗的眼睛越瞪越大，“你敢！”
“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阿爸，你还是没懂。”
有兵权的人说话才硬气。
“现如今是贾太后监国，保保代行国事，我一路走来，深觉百姓生活，他们比从前都要快乐。”
从依拜蒂的阿爸，到宝塔实怜的阿爸，再到她的阿爸，依拜蒂做的都比这三个人好。
“阿爸，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天下百姓想想啊”
“双腿既然残废，为何不下退位诏书！”
嘉懿伸出手掐住了天可汗的脖子，右眼又落了一滴泪，
“阿爸，何必这样逼我”
天可汗瞪着眼，呼吸急促，伸出手想要将扼制在他脖子间的双手扯下来。
可是他老了，又是个无能的废人，而他的女儿，正值壮年。
嘉懿到底没下死手，她松开手，看着瘫在床上像一摊烂泥不停喘气的天可汗，眼中还含着泪，
“阿爸，我也不想。”
“咳咳咳咳咳咳”天可汗抬起头，目赤欲裂，他颤抖着伸出手，
“你不孝，不孝女！”
“父不父，女不女，”嘉懿伸出手握住天可汗的那根指着她的食指，往下一掰，清脆的声音响起，而后是痛苦的喊声，
“是阿爸先这样做的。”
“就像现在，阿爸不伸手，我也不会扭断你的指头，不是吗？”
天可汗握着自己那根断了的食指，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死死咬着牙看着嘉懿，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当上天可汗吗！你弑父！你师出无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嘉懿坐在床边，微微一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阿爸是发了脾气手撞到床上了，怎么能说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