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发难
皇帝示意元大监将奏折拿过来,元大监奉命将奏折呈到皇帝面前给他过目。
皇帝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扫视了一下文武百官,缓缓道:“念出来,让大伙听听,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何况你们这些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的王公大臣呢,”
元大监得令打开奏折朗声道:“洛城水患,至今秋粮食减产八成以上,朝廷下拨赈灾之钱粮食由于运力有限,到达洛城者十之一二,于灾情杯水车薪,现城内粮价飞涨,无法控制。
又水灾冲毁房屋建筑大半,众多百姓衣衫褴褛又无片瓦可遮蔽,如今即将入冬,已有冻死者数众。
洛城水灾严重,百姓每日心中所念皆为果腹保暖,不事生产,亦无收入来源,整个洛城既无劳力也无差使,生产生活陷入瘫痪,极尽恶性循环,无法找出源头解决此问题。
以上为此次洛城水灾目前所面临困境,臣有心无力,虽心焦于百姓疾苦,却无力解救百姓于水火,望皇上另寻良将良策,尽早还洛城百姓安定。”
元大监念毕,邝南征已老泪纵横,俯首在地,口称有罪,泣不成声。
周星眠本来在盯着雍王的脸,一来若忽略雍王是个反派这件事,他那张脸绝对是叔圈顶流,甚是养眼。二来想着从他的神情中能否窥得一二,看看今天安家和突然对邝南征发难,是否与他有关。
此时听完邝南征的奏折,周星眠忽觉这奏折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似曾相识,细想之下眼前一亮!
这题我会啊!
她努力在脑中回忆各种细节,却也明白封建社会自古以来便不许女人干政,今天能来到这里,听见这些,也是借了繁文缛节的光,自己今天就是个工具人,哪有说话的份啊。
而且现在朝堂气氛肉眼可见的诡异紧张,自觉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还是再观察一会儿形势,弄明白这个家暴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皇帝和邝南征其实是姑舅兄弟,自是不愿责罚于他,可众目睽睽,邝南征确实在洛城水灾一事上建树甚微,此时若一味包庇,确实很难掩悠悠众口,只得避重就轻,不提对邝南征的惩罚,只道:“众爱卿可听清楚邝尚书奏折中的内容了?不知诸位对此有何高见啊?”
众大臣闻言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时间无一人出列谈及自己的看法,为此事出谋划策。
一直站在中间的安家和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机会来了,此时他再次亮开公鸭嗓道:“启禀陛下,自古天灾皆是上天预警人间不贤,邝南征赈灾不利,应处以斩首之刑,用以人牲祭天,以示诚心,”
周星眠闻言心想,安家和啊,安家和,你果然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够狠,上来就要人命,还要拿人家的脑袋祭天,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这回雍王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紧皱着眉头,脸色比上次更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这个安家和今日的举动,又是否是雍王暗中指使呢?
周星眠正思忖着,忽听皇帝语气不善,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皇帝的脸色竟如暴风雨前的天空,黑得能滴下墨来。
只闻皇帝语速缓慢却字字肃杀:“安大人,自古天灾皆是上天预警人间不贤?你的意思是说朕乃是这不贤之人,不配做这个皇帝,才导致上天降灾于洛城吗?要不要把朕的脑袋砍下来当作人牲祭天,好安抚降下灾祸的神灵啊?”
哈哈,周星眠一看皇帝这反应,心里顿时笑出声来,这个安家和,叫你胡说八道坑邝老头,自古以来不论哪个皇帝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贤明,不配做皇帝,而你说就说了,还敢说这话是老天爷的意思,你猜皇帝为什么叫天子?不就是因为他这皇帝是老天爷认可的么!现在你说老天爷不认可他了,你是想改朝换代吗?这是要造反啊!胆儿可真大!!!佩服佩服!!!今天恐怕你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见有热闹可看,周星眠顿时将沉重的脑袋,破碎的膝盖通通抛诸脑后,津津有味的吃起瓜来。
果然,安家和闻言体如筛糠,心中惊愕,怎么弹劾邝南征弹到皇上头上去了?他本就学识不高,此时面对皇帝的质问,显得更加黔驴技穷,搜肠刮肚的想怎么挽救自己刚才语言上的失误。
所有人都在等待安家和的解释,想听听他给皇帝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怎么给自己往回圆。
周星眠身边的滕灿忽然跨前一步,把她吓了一跳,心道怎么还有你的戏份?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却听滕灿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闻言道:“噢?不知从游有何高见?”
滕灿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双手举过头顶,元大监赶忙接过,递给皇帝,滕灿接着道:“邝尚书此次赈灾不利确是事实,可这件事真的是邝尚书的问题吗?身为水路转运使的安大人对此事便没有责任吗?如今却在这大殿之上倒打一耙,将天灾怪罪在皇上身上,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你这是大不敬!”
安家和心里又是一惊,洛城的事滕灿怎么把自己扯进来了?刚才那句错话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大不敬的行为就这样被他点破,即使自己读书再少,也知道那是死罪啊!
他连忙跪倒在地,朝皇帝哀嚎道:“皇上,臣冤枉啊,借臣一万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对皇上有不敬之意啊!
臣与邝尚书平时素无瓜葛,这赈灾本就是户部的职责,我水陆转运司只是从旁协助,不论是军中还是各州县,全国之水路运输全部系于我司,哪一件臣都不曾怠慢,此次完全是因为见受灾百姓太过可怜,替他们不平,痛恨邝南征赈灾不利才站出来弹劾他啊!”
滕灿闻言冷笑一声:“安大人,现如今战事已毕,敢问全国哪一州县的事比洛城之灾更为要紧,你避重就轻,将大量运力故意调离洛城,使朝廷赈灾粮款无法及时抵达灾民手中,致使邝尚书独木难支,无力救洛城于危难,你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