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喝不完的酒
现在有个问题
那就是天已黑了，前路漫漫，然而，
姜一却似乎忘了，问问艾可姑娘，那个西州郡的省会“安贵”，应该往何处走来着。
想要找人问问路，但别说人了，
就周围那些被称为末尸的生物，还有大型小型的末兽，都在发觉姜一气息之后，便早已跑得不知多远去了，
姜一不得不缓步走着，考虑是否应该直接飞高一些找找路呢。
或者，直接用上一些堪卦，找找位置？
虽然也可以截取一段空间法则，到达目的地，但这一方法已然被姜一内部“封印”，
即是游历，没有一路的所见所闻，起点与终点便没了区别
正姜一思索之时，
“拍拍、”
之然轻轻拍了拍姜一的肩，然后说道：
“没关系。”
姜一笑了笑，真是奇怪，自己有时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
这个感觉，在以前都是别人形容自己的吧？
好吧，就算是以前，其实姜一有时也会搞不清其他人是在想些什么，正如别人“以为”看不透他一样。
在浩然大陆时，姜一每每睡醒现世之时，总会有一大堆的修仙者前来，或是拜师，或是寻仇，或是倾慕，
大多都是各类巨物宗门的圣子圣女，或是成名已久的仙子大能
修仙界无人不称他们为天才，
但当那些天才看到姜一时，却都改口叫的姜一天才，视他为自己的目标或是宿敌，因此不断学习精进，
甚至后来有了些专人，创立了一份山水邸报，里面记录了姜一的任何一举一动，大事小事，事无巨细
也是自此不知从何时起，姜一忽的发现，
不止是浩然大陆，就算是自家宗门里面，都开始有不少师弟师妹，看了山水邸报，
成天在那里猜测他今天是何心情，是要出门游历，还是回峰大睡，亦或是前往北境蛮荒斩妖？
发展到后来，姜一就算只是对着谁家仙子礼貌一笑，
转瞬间，山水邸报传至各州，就将变成【神仙眷侣，一笑倾城】什么的四处传播了，并且不少人解析自己那一笑的含义。
就因为这，万道仙帝那家伙还特意差人让姜一上帝城去，姜一还以为是什么事，
结果那货拿着份山水邸报，很是欠揍的就问姜一，邸报上面说的，他与碧瑶仙坊那避世不出，被推为浩然大陆仙子榜第三的圣女于蛮荒密会是真是假。
还说是，北境蛮荒，十万大山中，甚至有仰慕碧瑶仙坊圣女的大能因此下重悬赏，能替祂打姜一一拳的，就将炼化的十万大山半数赠予，
这可是相当大的牌面了。
亏得蛮荒妖祖没把那大能给吃了。
但姜一多少是有些绷不住，密会是什么？
分明是自己那日心闲，便打算去到洪荒，找一种名为“酒神蛊”的蛊虫，
据说那种蛊虫，天生便有找寻一界好酒的本能，但由于只是古书纪录之物，并不知道究竟存在与否。
所以姜一也不过是去碰个运气（把蛮荒翻个底朝天）罢了。
结果，却在靠近恒天河（蛮荒与赤幽州的交界河）的地方，看见一绿衣仙子，正同时与三头妖王交战。
那三头妖王显然已是胜券在握，不过只是在杀前，玩笑调戏于那仙子。
见此，姜一也便顺手拔剑就斩了。
结果却没想到，这就被那位仙子给赖上了。
没想到，刚刚还浴血无情与那三头妖王死战的仙子，气势一落，一下子就变成了弱小可怜，眼泪汪汪的样子，就抓着姜一的剑柄不放手了。
话也不说，问什么都摇头，指着一张看不太懂的地图就偏要姜一送她回家。
刚去了趟妖祖那儿翻了一趟也没找到酒神蛊的姜一，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
能以一人战三妖王的一位仙子，结果直到回到宗门前，就都只是抓着姜一的剑柄，躲在姜一背后，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听，
直到送回了碧瑶仙坊，她才终于放开了姜一的剑。
那会儿，姜一才第一次听到了她开口，却是磕磕绊绊，像是孩童刚刚学语般口齿并不太清，
“我我叫碧瑶，谢谢您！姜，姜一前辈///”
说完，又双手拿着什么东西，一下子推到姜一的怀里，然后便逃也似的回了碧瑶仙坊。
姜一这才得看向推到怀里的东西，却是一个小小的，缝得不太好的浅绿色荷包。
本就迷茫的姜一，这下更是搞不懂了，
她既是一宗圣女，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蛮荒？又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给自己这个荷包，又是什么意思？
那时的姜一，并不明白
所谓的真相，往往好像都是许多年后，悄然出现。
不那么真实
也不那么美好
只是后来听说，碧瑶仙坊，那位自出生，便被蛊术控制性命，锁于仙坊之内，终年未见人面，不晓人言的圣女，
第一次离开碧瑶仙坊，
便是作为初代创建碧瑶仙坊那位碧瑶仙子的转世，在浩然历，乾千年，逆天下之大势，
在北境失守大败之际，
一剑镇落恒天长河，独挡蛮荒妖兽百年，直至道陨，
碧瑶仙坊随即凋落
然后来人前往探索碧瑶仙子洞府遗址时，
却只在一个布满锁链的少女闺阁中，找到了堆叠成山的山水邸报，从初报到末报，排放整齐且正式，
无一不翻阅至掉了色
或许直至那所有邸报皆被放火烧尽时，
也没人会再知晓，
其实那位圣女，曾拿着一张别人可怜给她的画像，学了人生中唯一一句人言，便偷偷逃出碧瑶仙坊，循着山水邸报最后一报，
去到了凶恶的蛮荒，
只为去见一个写在邸报里的人，
然后送一份缝失败了很多次的心意，最后说一句练习了很久的话
如此，
于这一生只见过一个人，只说过一句话，只获得过一次自由，
只看到有关于那个名字山水邸报，便会满心欢喜的少女
就已足够
“拍拍”
直到又感受到手臂上的拍拍，姜一这才回过神来。
“先生，在想什么？”
看到一只手抱着葫芦，一只手抓着自己袖袍的之然微仰着头问道。
姜一依旧是那般浅笑着，看着自己指尖用来照亮周围的光点，然后轻声回道：
“嗯，想到了一点往事呢。”
之然木木的问：
“不好的，往事？”
姜一稍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在过往的日子里，他很少想起往事，对于他而言往事皆如一条不可逆转的长河，或好或坏的事情，没入其中，
都终将会变成那浩浩长河中的一点水沫。
就算后来抓住了时间的法则，可姜一将其握在手中，却无任何波澜，
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用这个干什么。
直到这近了的万年，姜一偶尔总会想起些往事，尤其是来到了这方世界后。
想到这儿，看着边上之然灰白色的眸子，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像是溢满的星河般繁复，好像自己的任何一点烦恼，都瞒不过眼前的之然，
自己也是总被这孩子的“拍拍”安慰呢。
见此，姜一只是看着今夜繁星如坠，月色如尘，周遭陷落或空洞的景色向着前方不断蔓延，光留于赶路，是不是多少有些无趣了呢，
于是，姜一这时，才浅笑问道：
“你想听吗？”
之然听到这话，木木的看着脚下的路，想了想，然后回道：
“让先生不开心的，不想听。”
听此，姜一愣了一下，但终究化为一个浅浅笑意，
“先生没有不开心，只是，先生已经活了好久好久，
有些时候，会有一瞬间，都会忘了自己何时会笑，何时会哭，何时欣喜，何时寂寞，先生不如你通透。”
于是轻抚了抚之然的脑袋，
“所以，就由之然来帮我辨别，可好？”
之然不太懂先生的意思，但能感受到先生的心情，于是她点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姜一的手臂。
于是浅浅星光为引，月铺满路，
先生开始说故事，小孩静静听：
“那，我先说一个，关于【盲乞儿】的故事吧”
“那时候啊，数不尽的大火在燃烧，而我在一个盲乞儿的那里，用自己身上的全部积蓄”
“买了一葫芦喝不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