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无声的烟火

    那爆炸的燃气皆在靠近周围的一瞬间四溢而开，

    骤亮的苍白之中，

    姜一看着那刀尖闪露的寒光，以及还在试着用力的女孩，以及其嘴里那块肉，颈上那颗小小的铃铛映着些许火星，终于回过神来，

    便忽的笑着问道：

    “好吃吗？那肉”

    而女孩不说话，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从刀尖开始，却渐渐往上一寸寸的湮没，

    直到刀没了锋，她也没了力，

    才松了刀柄，便一瘸一拐的往后退了几步，自顾将半个身子探进柜子里，然后揽出一大堆的肉和食物，便忽的开始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起来，

    见此，姜一才坐起身来，

    多少岁月了，

    能攻进他周围方寸之地之人，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什么至尊，什么主宰，什么天帝，年轻时，总喜欢去找他们打架，他们也总来招惹，

    但自自己开始练剑后，

    就连这些人，也不来找自己打了，也是自那时候起，再没人能近自己身前四合之地。

    更无需说，像这样被用武器抵在眉心，

    真是太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这样想着，姜一竟是不禁嘴角微扬，所以啊，他自出现在这方世界那一刻，就发觉了，自己对于这方世界的好奇，

    真是不会失望。

    姜一就这样坐在了那个柜子旁，静静等着，看着里面瘦弱的女孩囫囵吃着那些食物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柜子更里面些，还有着一只黑狗，

    只是这时，那只黑狗的肚子正流着血，

    但女孩还是会将一大块肉塞给黑狗，黑狗的肚子剧烈的呼吸着，却也还是用力嚼着嘴里的肉，

    就和女孩一样。

    可渐渐的，

    即便女孩还在不断往肚里吞着东西，可黑狗却是连嘴也张不开了，黑色血流出了柜子，滴落地上，

    但女孩还是给它递着肉。

    “它快要死了。”

    姜一开口道。

    女孩愣了一下，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收回递给黑狗的肉，自己两口吃掉，嚼完

    便微低着头，灰白色的眼眸中静静的，用小小的手摸了摸黑狗的头，

    这时，那被姜一弹飞的两柄银刃竟嗖的一声，再次出现，

    但目标却并非姜一，

    而是柜子里的，她自己。

    但银刃就将要划过其脖子与心脏时，却又停了下来，

    姜一手一拢，银刃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见此，女孩终于看向了姜一，空灵的声音，忽的却是说道：

    “死了的话，吃快一点，和活着吃也是一样的噢。”

    女孩仿佛商量般看着，说着。

    姜一听到这话，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饶有趣味的问道：

    “是抓你来的人，说什么了吗？”

    女孩也是直接说：

    “说有个胖子想享用我们，他喜欢从脖子吃起。”

    说着，女孩歪了歪脑袋：

    “我不捅脖子，所以我死了，你也能从脖子吃起，可以吗？”

    见此，姜一嘴角微扬，说道：

    “可我不喜欢吃人肉。”

    女孩不明白，然后又想到什么，便稍移动些，挡在黑狗身前，

    “能别吃大黑吗，大黑的肉是我的。”

    姜一笑了笑，右拳撑着下巴，却是忽的问道：

    “明明都逃到这儿了，刚才为什么却不逃了？”

    女孩也问：

    “回答了，您会放我离开吗？”

    姜一只是笑着看着她，却不言。

    于是女孩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说：

    “因为碰巧逃进了厨房，看到了好多吃的，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就总说，现在这个世界，饿着活，跟饱着死，没什么差别，都行。”

    听到这个理由，姜一也只是看着她，笑道：

    “那如果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还活吗？”

    女孩只是摸着大黑的头，一点点顺着它头上的毛，依旧木木的说道：

    “吃饱了，死了也没关系。”

    在这末世，不怕死，却也不知该如何活着，

    这究竟算是矛盾，还是不矛盾

    可姜一却迟迟未再言，只是取下腰间的葫芦，便仰头喝了几口，恍惚间，仿佛也从周围火光中，看见那抱着酒葫芦的盲乞儿，

    此时，他却是莫名想到，

    那时，那个盲乞儿，她真的有能等的人吗？

    她真的不知道城已破，匪军凶吗？

    她真的不怕周围那滔天的火光与血腥味吗？

    她笑着将酒葫芦给自己时，又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

    她，究竟是怕死？还是怕活着？

    姜一不知道，即便无数时光过去，他始终猜不透，想不出，

    一个已经消逝在时间长河中的凡人，即便后来的姜一掌控了这一仙道，有意去截取其中关于那盲乞儿的片段，

    却始终如漏网接沙，寻觅不得

    回过神时，却见眼前的女孩已然又拿起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轻轻摸着黑狗的头，

    “多少岁了？”

    即是如此，姜一便站起身来，向其伸出手，

    而女孩看着姜一，看着其伸出的手，却是回道：

    “大黑10岁了，我猜的。”

    姜一笑了笑：

    “那你呢？”

    女孩想了想：

    “忘了，但爸爸死前说，我是个大姑娘了，只是长的小。”

    见此，姜一也不再问，只是笑道：

    “我叫姜一，是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女孩似乎愣了一下，茫然的回过头来，看向姜一，

    “找我？”

    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都没问，

    只是顿了片刻，然后再柜子里所剩不多的食物里翻了翻，然后从中挑出一个还算完整的巧克力片，递给姜一，然后回道：

    “我叫之然，爸爸没给我说过他叫什么，所以我没姓。”

    姜一伸手接住巧克力，笑了笑，

    “真巧，我本来也没姓，我的姓是师尊给的，他也死了很久了。”

    然后便解下长刀，递给之然，

    “弄坏你的一把刀，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之然接过长刀瞬间，长刀尺寸就骤然缩减，变成了一把差肋的模样，刚好够之然挂在腰间。

    “你这把一看就很贵，我赔不起你，呃”

    之然看着姜一的样子，似乎有些为难的想了想称呼，才喊道：

    “姜哥哥。”

    听到这个称谓，姜一着实是嘴角微扬，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

    “不知道叫什么的话，就叫我【先生】吧。”

    话毕，门外极近之处，一道咆哮忽的传来，伴随着墙壁门扉的破碎声，一只浑身冒火，仿佛熔岩造就般的怪物冲进，

    似乎是红了眼般一边吼出赤焰，一边扑来，

    而姜一只是抬手一抓，其挑在半空的巨大身型即停滞，随即姜一轻握，

    那末兽即爆开，又收缩，

    变成一抹无声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