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关心他
顾巧很快将碗放进了盥洗池，她走到他身边，蹲着下来，望着段起，问道:
“段起，待会咱们一起去买包饺子和包子的原料好不好？”
她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要让段起变得不再压抑，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出去走动走动，无论是做什么，只要不是一直待在家里沉闷就行。
段起垂眼看了眼她，冷冷的说道:
“不去！”
顾巧早已猜到他会这样回答，并不意外，像这种长时间孤寂过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出来就走出来，软磨硬泡还不行吗？
顾巧微微嘟了点嘴，双目有神的盯着他。
娇软道:
“段起，你陪我去嘛，你就看见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的份儿上，好不好？”
“段起，好不好嘛？”
段起垂眼对上她的神情，有些不解，她这是在撒娇？
她的脸蛋是那样的精致，如白瓷般无瑕，墨色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人一移不开眼。
她蹲在自己旁边，那样望着他的眼神简直是让人受不了，心头的燥热不断升起。
但是很快恢复平静，他知道，他不可能出去，自己身体的缺陷让他自卑，每次出门别人的眼神让他厌恶。
他是残疾人，每次出行都不是全程无障碍，别人看见了轮椅，只会说:“真烦，只会挡路。”
所以他除了在小区，几乎从不出门，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只会点外卖或者快递，扔垃圾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行，他不可能和她出去。
他自己可以承受那些厌恶的眼光，承受不了就躲避，但是顾巧不行，她是太阳散发的光芒，上帝眷顾她，她是美好的，是善良的，不可能让她和肮脏的自己一起，让别人议论她。
他低眼垂眸，思绪变得枯燥而无趣。
顾巧看着他，他每次低头肯定是有不少的心事，难道他觉得自己坐着轮椅，怕自己麻烦？
她轻轻的唤道:
“段起？”
他抬眼看她，直截了当的说:
“我不去！至于吃饭的事，没有强求你来找我，我自己可以生活。”
他只是想再次告诉她，自己是个残疾人，可以沉淀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需要她的关爱，他们没有关系，也与她无关。
顾巧有些恼。
“段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你能不能别扯其他的，我天天看你宅在家里从不出门，我怕你心理出问题知道吗？我想借此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段起看着她的眼睛，厉声道:
“顾巧，你还不懂吗？我是个残疾人啊，我不需要出去，我出去只会给你添麻烦，给你丢脸。”
“别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在我旁边只会连累到你，你还不明白吗？”
段起没有吼她，他尽量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无所顾忌的告诉她，只是想让她再次明白，没必要为一个残疾人这样做。
顾巧听她说完，又哭了，她真的尽力的在控制自己。
她想过是因为他觉得会带来麻烦，或者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出门，她只是没想到，他说他会让自己觉得丢脸。
她心疼他，以前那么阳光自信的人，很多女生都会刻意去接近，那么优秀的段起竟然说出会给自己丢脸，她才是让他丢脸的那一个啊……
班级里所有人都排挤他，只有他让他不要在意，并且自然的和她相处，没人和她说话，他就逗她开心。
即使后来知道了这个谣言，他都选择相信她，第一反应就能说出“我不信。”可是李薇是自己相处了接近10年的好朋友啊，她又有什么理由觉得他丢脸啊。
即使他不记得，但是自己记得。
顾巧的眼眶红红，没办法尽力的掩饰自己。
段起那双潋滟的眼神泛起了波折，心里却有些烦躁。
只是不耐烦的说道:
“顾巧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哭的，明明糟糕的是自己，她却每次都在哭，明明是她多管闲事儿。
顾巧尽量止住了眼泪，走近了一点，对他说:
“段起……我不觉得丢脸，我也没有觉得你是麻烦。”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我不在意别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我不在意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我只希望你能够真正的变得好起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同桌的时候，你总是叫我要高兴一点，段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你也高兴一点。”
顾巧将自己想说的全部吐露了出来，她不想看他自暴自弃，不想看他这么贬低自己，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无论以前经历了什么，只要她在，她就想尽全力的对他好，让他开心。
段起听她说完，深邃的眼神望着她，带着数不清的情绪，她的眼窝里还灌满了剔透的泪珠，似乎随时都会掉落。
同桌的时候？他是记得，他记得她以前总是哭，记得她总是垂头丧气，但是后面慢慢的变好了。
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只是在他眼中，她更加温婉，更加漂亮。
他记得她曾经夸自己，说自己很好交流，和别人不一样，每次考试总是说他厉害，似乎把他当做了太阳，所有人就像向日葵一样，都望向他。
但是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这些都是常态，他甚至认为她和别的同桌都一样，从来不缺别人去迎合他，这些并不奇怪。
对于顾巧的印象只有这些了，仅仅是高二的同桌，现在看来仅仅是老同学罢了。
高三他有新的同桌，也是女生，他从来没把谁看的很重要，他对谁都很温柔而尊敬，那时的他，看到的永远都是美好的一面，很少看见别人邪恶的一面。
可在顾巧眼中，他本就是光，只是不知道罢了。
他看着她。
他只是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关心他，更加在意他，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啊。
他不敢抱有太多的想法，不敢去痴心妄想。
压抑的这几年，几乎找不到从前的模样了，见证了人最邪恶的一面，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仅仅是一年时间，对他产生的全是厌恶。
可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时候，突然有这么一个女孩说，她不觉得他丢脸，不觉得他麻烦，仿佛她就是给予他黑暗中的一束光。
真的是能够照亮他的吗？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泪汪汪的眼睛是那么让人心疼。
段起不自觉的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抵在了她的眼眶下，白皙的脸被抵出淡淡的红印，手很硬磕的脸有点疼。
顾巧抬看他，估摸着他的情绪。
他神情绵绵的看着她掉落的那滴泪水，滑动手指，很快便融在了手上，很快的便收回了手。
他只是不自觉的心疼她，不想让她哭，即使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甚至觉得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老同学的身份，但他却只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
顾巧看着他抬眼又低头，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站起了身说他说道:
“段起，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推你回家吧，我不想为难你，如果这样你并不开心，我……”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顾巧低落的神情快速被他的言语拉了回来，连忙低着头看向他。
问道:
“真的吗，段起。”
刚刚哭完，声音还有点微哑，但却能从声线中透露出她的激动。
他点头。
段起至少能看出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变好，她都不嫌弃自己，自己又不想让她伤心。
反正也仅仅是老同学，到了外面，如果她真的体会到了别人的眼神和对她的嫌弃，直到觉得他丢脸，嫌弃他，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顾巧耷拉的脸上硬是不自觉的扯出来一个微笑，连忙说道:
“段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换个衣服。”
在卧室门口，她又探了探头说道:
“你不要悄悄的走掉啊。”
说完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段起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外面等她，顾巧却在房间里激动的不得了。
望了望镜子，哭的好凌乱，连忙用湿巾纸，擦了擦脸，花很快的时间化了个淡妆，这可是和他一起出去，她肯定不会只带他去买个饺子皮儿。
她要带他去散心……
顾巧翻了翻衣柜，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今天却是太阳中夹杂的阴风阵阵，天气预报并没有写下雨。
想了想，随即拿出了一件七分袖，配了一个小短裙，裙边是鱼尾的，镜子面前照了照，挺好看。
顾巧看了眼床边很久没用的小毯子拿在了手上。
出了门，接近半个小时了，段起还在那儿，一步没动。
他看见顾巧走了出来，她化妆了白玉的皮肤中镶嵌着精致的红唇，黑色的头发随意披在脑后，是那样的自由散漫，这套衣服仿佛就是她的量身定制，白皙的腿露了部分在外面，衬的她就像春风中青涩的花一样，过目不忘。
她就是女娲的宠儿。
不，他们都是。
顾巧被他盯得有些羞涩，避开了他的眼神，径直走过去，蹲下身，将手中的毯子叠成两次，铺在了他的腿上。
段起身体一愣，有些疑惑，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她身上还散发出一阵独特的味道，是香水？好像不是，以前闻的全是菜香味儿，还真没有注意到。
她抬头看向他，说道:
“段起，我只是听说腿没有知觉的不能够吹风，今天外面天气有点阴风，如果受了风，听说会很难受。”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段起还停留在刚刚的场面，她还了解过这个？
医生确实说过这个，但是出院了之后几乎没人在意，也没有关心过他，每次受了风，或者一到下雨天，双腿痉挛的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他讨厌下雨的夜晚，爆发性的疼痛让他永远都忘不了，以至于每一次出现这个情况他都想过自杀。
他即使不理解顾巧的行为，但是关心他的事情一件都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