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君上心思
上元节后的第一个朝会，奉命督查户部贪污案的监察司被君上当廷训斥，斥责监察司办事不力，一个小小的户部贪污案查了两三个月竟然还未查清，监察司御史大夫当廷表态，一月之内定然要查清户部的贪污案。
要论起来，监察司手里要查办的贪污案也不止户部一个案子，百官也不明白为何君上会逮着一个户部的案子不放，毕竟就算论起重要性，比户部重要的贪污案子也没见君上关心，不过君心难测，他们看不透也是正常的。
私下有人暗戳戳议论，说大抵是君上看不惯监察司的御史大人，才借机喷一喷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焦头烂额，决定把主力全部放在户部的案子上，免得君上借机发难。
司凤南在朝上痛骂了监察司以后，李公公胆战心惊的跟在司凤南身后，生怕君王把余怒发泄在他们身上。
也不知道为何，君上他自打上元节从宫外回来以后，脾气就越发不好。
李公公私下也找了那日跟着司凤南出门的侍卫们打听过了，知道司凤南救下了新科状元郎的妾室谢氏，这原本该是好事的，但君上他回来就是闷闷不乐的，恍似看谁都不顺眼。
成日在暗暗揣测君心，心眼子有八百多个的李公公思来想去，才想起了侍卫们同他提起的，当时虽然君上救下了谢氏，但后来又遇上了状元郎……
李公公觉得思路一下就通了，他总算是明白了君上那些比山路十八弯还要弯上几弯的心思了。
新科状元郎不就是在户部吗？
监察司细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万一把新科新科状元郎牵涉进去了，那谢氏……
李公公惊了一下又一下，难怪说君心难测，要不是他秉着君上之事无小事的准则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真是没猜出来。
之前两次谢氏进宫，君上他都能和谢氏牵扯上，李公公不傻，虽然早有怀疑，但眼下算是实锤了。
不过一想到对方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李公公就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稍不注意君上就要落一个强娶臣妻的恶名。
……
沈行知虽然在户部算一个中等级别的官员，但许多的文书都是经过他的手的，甚至还有许多文书需要他亲自去誊写和下笔。
监察司被当廷训斥以后，入驻户部深查贪污案的力度一下就大了起来。
沈行知上衙时，时常看见户部侍郎以及底下的人常常眉头深锁。
这天，沈行知下衙以后，步行回沈府。
他如今还是买不起马车，谢知微的马车他到底没好意思用。
府里的下人们已经有两个月没发过月俸了，做事越发拖沓，甚至有些时候都快喊不到了。
别说月俸，就是填饱肚子都显得很勉强了，沈行知方知道了银钱的好处，难怪有人要贪污。
正当他思绪百转之际，有人悄悄的跟了上来，低声道：“沈大人，借一步说话。”
见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沈行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一个人迹较少的地方。
只是没多久，他便脚步匆匆的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
那人的话让他如雷贯耳。
那人说：“沈大人，这里是两千两银票，只需你把你经手的那份名单稍做改动就行，事成以后，我们还会再给你送两千两银子来的。”
沈行知当场就被吓住了，他若是接了那银子，就得改动名单……
“沈大人，你放心，就是少写两个人的名字，这并不会影响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收下这银子，是神不知鬼不觉。”
沈行知浑浑噩噩的跑出来以后，再不敢回头，他怕他自己会心动。
那是四千两银子啊，他每月才三四十两银子的月俸，四千两银子都能抵得上他十年的俸禄了。
更何况如今沈家缺钱缺得厉害。
要说不心动那自然是假的。
可万一……
他还得好好再考虑考虑。
沈行知回到府里，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歇息，就被老太太喊去了汇春堂。
“祖母，可是有事？”沈行知觉得自己最近很是疲惫，明明也没比往日多做什么。
老太太坐在上座，周挽瑜恍似空气一般站在她的背后，周挽瑜的肚子已经逐日隆了起来，但她新近性情大变，不吵不闹，还勤快能忍，大家对她就没有那么多的敌对情绪了。
老太太道：“谢氏既然有救驾之功，那合该就是咱们府里的大功臣，如今咱们府里用度举步维艰，若是君上对她的恩赏她能利用一二，那对我们沈家都是滔天的富贵。她心里介怀什么，你自然是清楚的。”
“今日喊你来，我就是想同你商量商量，不如咱们还是让周氏当妾室，让谢氏当主母，这次我们不该再委屈谢氏了，我们把谢氏宗族都叫来做见证，这也算是我们的诚意了，有了宗族的见证，你再当众发誓，以后谢氏的嫡妻之位绝不更改，想来谢氏便会放下成见的，这么一来，咱们沈家的日子才会慢慢好起来。”
老太太思来想去，只有这路子是最合适的了，毕竟谢知微除了贤惠能干以外，如今还有君上的恩赏加身。
沈家众人如今除了还有一处遮风避雨的宅子外，其他的啥也没有，比外面露天的乞丐差不了多少。
沈行知一听，目光下意识看向老太太身后的周挽瑜。
周挽瑜低垂眉眼，十分恭敬的样子，就算这会老太太明目张胆的要把她贬成妾室，她竟然也能不哭不闹，生生忍下这份委屈。
想起从前眉目飞扬的周挽瑜，沈行知有些心疼，府里的规矩到底是磨平了她的棱角，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谁了。
“挽瑜，你……”
不等沈行知说话，老太太厉声道：“行知，你可不要糊涂，她和沈家的荣光比起来可算不得什么，若不是她步步紧逼，咱们府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沈行知沉默片刻，道：“好，就按祖母说得做，只是这事还得劳烦祖母来安排。”
见他答应了，老太太才松了一口气。
周挽瑜抬起头来的时候，沈行知正好出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们甚至都没问一句她的意思，就当着她的面做了决定。
要说之前还多少因为给沈行知下毒会生出几分愧疚，如今这几分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但要给沈行知下毒，她还要给老太太下毒，她要让他们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