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小官位
沈行知这下知道谢知微为何会突然买两个会武艺的丫头了,原来都是用来防备他的。
在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谢知微对他,已经没什么期盼和爱意。
虽然他一直没瞧上谢知微对他的心意,但不知为何,在得知她对他已然无意的这一刻,他竟有些后悔了。
“你进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愿意放下之前的事,我愿意同她好好过,要是她能够想通,就让人告知我一声。”
即便这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谢知微会想要和他和离。
应怀跟上沈行知的脚步,满腹疑问之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爷,你对夫人为何这般……小心翼翼?”
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沈行知皱眉道:“她在官场上似乎有什么路子。”
再说,他心里并不愿意谢知微和他闹僵,若是她能和周挽瑜和平相处下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封官位的事情了。
应怀道:“公子爷,刚刚官府的人来过了,说明日官位的事就要下来了,让你明日去翰林院等着。”
闻言,沈行知大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是这次科考的状元,在这次所有的进士中呼声最好,又有周大人替他周旋,他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得一个不错的官位。
第二天,沈行知穿了一身十分正式的衣服,早早的就等在了翰林院。
同他一起的还有许多这次过了殿试的进士。
大家齐泱泱挤在一起,更显得其中任何一人都十分渺小。
其中同沈行知关系颇近的一人道:“沈兄就不必着急了,你是状元,官位必然是最高的,依我之见,沈兄的官位至少也是六品起。”
正常情况下,进士出身也就七八品的官位吧。
还有一些不入上位者眼的,九品小官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沈兄就放心吧。”
“沈兄,还望沈兄以后多多提携呀。”
……
面对众人的恭维,沈行知嘴上说着过谦了,但神色间已经有了几分得意之色,毕竟他可是状元啊。
好不容易等来了宣读圣旨的官员,大家顿时紧张不已。
等所有人行完礼以后,宣读的官员才打开明黄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榜眼赵子相人品贵重、才华横溢,可堪大任,封正五品,擢任工部郎中,探花徐伟清,封正六品,擢任翰林院试读,新科状元沈行知,封正九品,擢任国子监学正……”
沈行知在听见自己的官位的时候,差点当场晕过去。
怎么会是这样?
他可是新科状元呀,怎么才封了一个九品?
就连不如他的榜眼探花都封了五品、六品,怎么他的官位反而是最低的呢?
这其中是有什么黑幕吗?
那也不应该啊,之前殿试的时候,他自觉自己的表现还是可以的,不然怎么会拿下状元的头衔?
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沈行知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宣读圣旨的官员念错了名字,他怎么可能才是一个个小小的学正呢?
沈行知只觉得浑身发软,全新的血液都涌入脑中,他甚至忍不住要抬头朝宣读圣旨的官员看去,幸好被一旁的人暗暗拉了一把他才醒过神来。
后面宣读的内容沈行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想亲自看一看圣旨上面的内容,看是不是宣读的官员读错了。
宣读完圣旨,宣读官把圣旨收了起来,然后道:“恭喜各位大人,一会你们的任职文书就到了,领到任职文书,大家就各自去报到吧,明天正式上衙。”
“是,多谢娄大人。”
娄大人离开以后,封了高位的人自然满脸欢喜,毕竟站在一个高起点上就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了。
而分了低品阶的人自然脸色难看,当然也有人觉得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考的成绩不出头,家世也没有,能分到一个职位就很不错了。
只不过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沈行知,明明是状元,是他们之中成绩最好的,但分的职位却是他们之中垫底的,这背后的原因就值得深思了……
要知道连榜眼都得了正五品官位,正五品官位是可以上朝的,是能面见天子的。
沈行知看着喧闹的人群,他顿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周围对他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这群人还在恭维他,如今一个个都变了样。
沈行知的骄傲顿时碎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就连之前监考他们的主考官,翰林院的主院都不由得看着他惋惜的摇头。
沈行知这样的,不用说,肯定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至于这贵人是谁,没人会在意。
一个新科状元而已,年年都有,没什么稀奇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状元。
沈行知步履踉跄的走到主院大人身边,嘴唇有些颤抖,却强自保持着平静的问道:“主院大人,娄大人会不会念错名字了?学生……学生……”
不甘心啊!!
他苦读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到了最后,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员。
一个九品,在华京城算是最底层的官了,说是官,实际就是被人随便使唤的跑腿罢了,什么事都挣不上。
主院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沈行知,神色俱厉的道:“沈行知,你可知娄大人是什么身份?他如何会念错?一会你们的任职文书就来了,你自己看看文书就知道娄大人有没有念错,娄大人的事也是你一个区区九品官能质疑的?”
沈行知这些时日被人吹捧,对封官位本就抱着很大的期望,他内心也是十分骄傲的,可此时此刻,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他的骄傲碎了一地。
“主院大人,学生……学生不是这个意思……”沈行知慌乱的解释着,他的脑子已经是一堆浆糊了。
主院看着沈行知的样子,也生出几分怜悯,毕竟他也知道一个人从小开始读书,到高中状元是何等的不易。
“罢了,以后注意言辞,小心祸从口出。”
主院挥挥手,自己先走了。
“沈兄,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就是啊,就连榜眼分的官位都那么高,你要是没得罪人,不会是这样的位置的。”
平时和沈行知走得近的两个进士如今都分得了一个八品的官位,比沈行知还要大一级,要知道他们的科考成绩差沈行知不知多少。
两人同沈行知走在一起,却见沈行知脸色苍白,人也有些木讷,下一刻,沈行知就朝地上倒了下去,两人吓了一跳,赶忙扶起沈行知。
而沈府,老太太大早上就起来使唤丫环下人们开始打扫府里,又拿出几样贵重物品给温嬷嬷去当,今天她得好好办个席面,为她的得意孙子庆贺。
一边又派人去请沈家族亲前来,毕竟今天可是一个长脸的好时机,他们长房已经好久没有扬眉吐气过了,这次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当听到榜眼都分了一个五品官位,沈家人顿时就沸腾了。
那新科状元岂不是能分一个四品?
之前还看不起长房一门的其他几房顿时笑嘻嘻的凑过来给老太太道喜。
“嫂子,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按照行知的成绩,怎么都是一个四品大员,说不定还能是个三品呢。”
“唉,咱们沈家的列祖列宗终于开眼了,以后在这华京城里,我们也有一个能帮我们说话的人了,行知是好样的。”
“是啊。”说话的是二房的马氏,她笑意盈盈的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老太太,道:“大嫂,我新近得了几件好东西,我瞧着这么贵气的东西肯定要给大嫂才行,一般人可配不起这样的东西。”
老夫人这段时间当了不少东西,手头已经拿不出多少好东西了,这会听到马氏的话,她连推辞都省了,“那就多谢二弟妹了。”
说罢,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值钱的玩意,她脸上的笑越发浓了几分。
其他两房和几个旁支的妇人也赶忙把带来的礼盒送了上来,老太太照单全收。
只有四房的梁氏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一个四品官,就乐成这样?真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她的女儿沈梦清可是嫁进敬国公府的人。
敬国公府可是一等公侯之家。
虽然沈梦清是个侧室,但也是敬国公府的侧室。
见着梁氏的样子,沈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沈梦清嫁了一个糟老头,但人家确实是嫁了一个有身份的。
但一个侧室,还没有子嗣,国公府能重视到哪里去?
更何况国公爷一把年纪了还娶一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的女子,门户又那么低,摆明就是冲着沈梦清年轻貌美去的,一个图权,一个图色,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只是对于沈家人来说,只要帮不上他们忙,就算贵如国公府又能如何?
倒是沈行知,他要是进了官场,以后就能把沈家族亲里的孩子们拉扯一把了。
突然,二房的马氏扫了一周,问老太太,“怎么没看见知微?”
之前他们也得到了点消息,知道谢知微在和沈行知闹脾气,但这种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女人么,闹一闹总归是要认命的,这样的场合,谢知微作为当家主母,必然要出来招待客人的。
说起谢知微,沈家几房都酸得不行,怎么就长房娶了一个这么贤惠能干的儿媳妇呢?
偏生她们娶的儿媳妇除了会勾搭自家儿子,一个劲吹枕边风以外,其他啥本事没有,别说赚钱了,一个个的,跟个血窟窿似的,天天吞银子。
老太太面上的笑意一冷,道:“咱们这少夫人气性大着呢,这会指不定在她院子里哭呢。”
马氏立马意识到谢知微还在和沈家祖孙俩闹着呢,她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赶忙找补,“大嫂不必担心,咱们行知如今封了高官,以后娇妻美妾不知多少,不差一个谢知微。那谢知微平时看着就清高得很,眼高于顶,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不必提那败兴的玩意。”等今日过了,看她如何收拾谢知微?
要是真惹怒了,她便叫自家孙儿休了这刁钻不孝的妇人。
“来了,来了,咱们的四品大员来了。”也不知道谁在前头喊了一句,站在院中的沈家人顿时一窝蜂朝外走去。
“快,把红绸拿来给行知戴上,红红火火,大吉大利,步步高升。”沈家二伯站在门口开始招呼人。
沈家三伯让人准备好火烛,一会等沈行知走近就点燃铺在四周的炮仗。
老太太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她这些年的苦可没有白吃,她也盼出头了。
别说其他,温嬷嬷的嘴也没有合拢过,要是主家升迁了,那她们这些家生子的孩子以后也能有点出息。
“夫人,你当真不出去吗?”云肆看着依旧在院里翻着闲书的谢知微,“夫人,你要是不去露个脸,大家肯定会觉得你失宠了,以后越发的不把你当成这沈府的当家主母……”
提起这件事,云肆就忧心忡忡的。
她也是在后宅这方天地长起来的,自然知晓后宅里的那些腌臜手段,只有把掌家之权握在手里,才不会受人磋磨。
她怕谢知微因为一时的赌气放弃了掌家之权,以后新的妻妾进门了,就更没有谢知微的立足之地了。
谢知微听着外头吵闹无比的人群,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如何的春风得意。
不过她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神情。
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合上书,见院里伺候的婆子都已经出去凑热闹去了,谢知微才温声道:“云肆,我要和离。”
闻言,云肆惊住了,“夫人,你在说什么?”
声音都有些发抖。
少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人言可畏,要是她和离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会扑面而来。
谢知微见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原本以为你这丫头最是稳重,什么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这点事倒是把你吓着了。你没听错,我也没疯,我就是要同沈行知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