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央戊己杏黄旗
风小夕做了个梦。
他梦见天地都是血红色的。
天上有猩红色的雷,挂满了整个天空,地上积尸如山,有身着锦绣道袍的道士,有穿浑光金甲的将军,有妖怪,有仙人。他们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
风小夕站在中间,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是血迹,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他大喊:“还有人吗?”
“人?”一个虚空的声音传来:“人不都被汝杀了么?”
风小夕不相信的看着四周,失魂落魄的问道:“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吗?”
“嘿嘿嘿嘿--”风小夕的身前一亮,像刀劈开了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哑声说道:“好孩子,是你杀的。这些,都是你杀的。”
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终于,风小夕看清了,那人分明,分明就是自己,只是嘴角的冷笑,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不要!”风小夕猛然睁开眼睛,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滴下来。
“你怎么啦?难不成做噩梦了呀?”小仙童凑过头来,满脸嘲意。
“师傅师伯呢?”风小夕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来到一间木屋的床上,屋子简朴,却很干净。
“唉,他俩闭关去了,师傅命我在这里看着你。”对于仙翁的安排,小仙童显得很不开心。
“哦,这样啊。”看着小仙童粉嘟嘟的小脸,忽然问道:“师弟,你跟着师伯多久了?”
“什么师弟,是师兄,师兄!”小仙童差点把指头戳到风小夕的额头上,气鼓鼓道:“别看我小,那是因为我本体是一颗桃树,听师傅讲道五百年才化作人形,对于我们草木来说,修道容易,修人形难,要不是师傅帮忙,我估计还是个木头脑袋呢?”
风小夕大感惊奇,又问道:“师师兄,你修炼到哪一层了?”对着一个小娃娃叫师兄,风小夕还是不太习惯。
“哼,你师兄我天资聪慧,十年前便历过了雷劫,是正儿八经的大罗金仙,只不过没有神位而已。”小仙童小脑袋晃来晃去,有些得意。
风小夕知道,想要从地仙晋为大罗金仙,非得经历九重雷劫,这雷是九天无根之雷,每一重都惊险万分。
想不到看起来小小的娃娃,竟属大罗金仙之列,可又转念一想,木桃儿毕竟已经五百岁了,自己只是吃了仙翁一粒仙丹,就是地仙了,再多吃几颗,大罗金仙怕也不是难事儿。
可风小夕不知道的是,想要提升境界,不单是修为上的提升,更重要的乃是心境的提升。小仙童五百年破为大罗金仙,仙翁无数灵药堆积是一,二是他历经春华秋实,道心永固,这才是最重要的。
风小夕摸着小仙童的头,气的小仙童呲牙咧嘴,风小夕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师兄,你叫什么?”
小仙童哼了一声,拨开风小夕摸着他头的手,骂道:“你爷爷我叫木桃儿。”说罢,反手一记五雷法,正落在风小夕裤裆下方,要不是床也是仙木所造,非得轰出个大洞不可。
风小夕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道:“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这是要我命啊?修行五百年的师兄,还要欺负刚入门的师弟不成?”
“以后再敢摸我的头,我就用五雷法摸摸你的头!”
风小夕只觉得脑后冷飕飕的,心中一动,道:“我看你会的法术挺多的,不如教教师弟我呗?”
木桃儿大摇其头,拒道:“你有师傅,我不能教你。”
“你看我师傅不是闭关了么。”
姜子牙这个师傅恢复真身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这当神仙的跟凡人可不一样,动不动就一百年二百年的,这不是上花轿死汉子-守活寡了么?
“那也不行!”木桃儿转过头去。
“要不这样好不好?”风小夕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笑道:“我教你玩游戏,你教我法术好不好?”
木桃儿睁大眼睛看过来,他虽然修炼了这么多年,但从来没去过凡间,更没见过手机了,但又怕太过感兴趣被风小夕看出来,只有故作平淡的说道:“你这个,你这个怎么玩?”
“有门!”风小夕心头大快,连忙打开一个模拟器拳王的游戏,哼哼哈哈的示范起来。
木桃儿眼睛越瞪越大,看了一阵,心里也不免痒痒起来,开口询问道:“我教你五雷法,你真教我玩游戏吗?”
“这还有假?”风小夕一把将手机塞过去,眼中闪出狡黠。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的多了,风小夕成功用几款老掉牙的游戏拿捏住了木桃儿,木桃儿也将五雷正法教授给了风小夕,风小夕以为地仙之体,缺少的只是施法的路径,经过木桃儿微微点拨,便精通要髓,再经过几日的练习,五雷法已经用的烂熟,虽然威力肯定不如木桃儿使的大,但毕竟是道法正统,等日后熟练了,威力也会越来越大。
五雷法学会了,风小夕又缠着木桃儿学习别的法术,木桃儿游戏瘾上来,也对风小夕不再藏私,几个月的功夫,无论驾云,御剑,隐身等寻常法术,风小夕都手到擒来。
特别是须弥芥子法术,风小夕称之为最为实用法术,可以单独开辟一个芥子空间,来储存法宝杂物一类,这个空间只能施法者开启,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空间巨大的收纳箱,而且还不占地方,美中不足的是芥子中不能存放活物。
不过最让风小夕惊叹的,还是木桃儿,这小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法使起来实在老辣无比,法术信手拈来。
三个月后,风小夕将一般法术都练的滚瓜乱熟,待要再学点儿稍微精深一些的,没想到木桃儿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愣是说风小夕什么都学会了,自己没有再能教给他的了。
风小夕多聪明,自然看得出木桃儿是在敷衍他,没想到这次,无论风小夕拿出什么样的游戏,木桃儿也是一口咬定,再无藏私,风小夕眼见引诱不成,打又打不过,心里越来越憋屈起来。
没办法,风小夕转而又将注意力投向了一旁的书架子,风小夕从小就极为喜欢读书,特别是一些冷僻仄牙的孤本散集,风小夕更是爱不释手。
当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更何况是南极仙翁的藏书,风小夕在书架前简单扫了一番,其中不乏一些闻所未闻的散册。随手扯下一本,竟是医家重典《青囊经》。
传闻《青囊经》乃是上古医仙神农氏所创,有活死人医白骨之效,比之华佗所创《青囊书》更是精妙了许多,当真是此书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了。
这一看不要紧,风小夕竟发现自己现在一目十行,所看即为所思,翻书倒比看书快,不由暗叹神仙之体果然不是盖的。
短短几日,风小夕便将医字部悉数看完,接着又翻出术字部观看,术字部讲的都是一些相卜算卦之术,风小夕大概翻完,又抽出武字部。
只是在他以为,神仙都是不用武功招式的,所以他只当消遣娱乐,并未深究。
这天,风小夕捧着一本《五禽戏》一出门,发现木桃儿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手机正玩儿的欢,风小夕玩心大气,嘴唇煽动,使出隐身法,藏去身形,本打算偷偷去到木桃儿跟前,狠狠吓他一跌,哪成想蹑手蹑脚刚走两步,木桃儿头也不回,手上动作不停,平静的说道:“师弟,这一般的隐身法门,只能隐去身形,你喘气的声音倒是比青儿还要重些,逗逗比你境界低的倒也没什么,只要修过两天道法的,你这隐身法儿没什么用。”
青儿是南极仙翁养的一只青牛,喘气的声音比打雷稍微小点儿。风小夕虽然知道木桃儿是在调侃他,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解去隐身法儿,正兀自琢磨,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风师侄,几月不见,你的道法倒是精进了不少啊。”
随着声音,南极仙翁手擎着拐杖,笑盈盈的走来。
风小夕喜上眉梢,忙问道:“您闭关出来啦?那我师傅?”
南极仙翁笑而不语,向旁边让了一步,一个人从后面跟了上来。来人边走边笑道:“徒儿,师傅在此!”
风小夕一看之下,直接傻眼,只见这人三十来岁,身材匀称。一身西装革履,梳了个赌神式的大背头,油光水亮,一副金丝眼镜锃光瓦亮,最夸张的,他竟然夹着一个手包,那牌子风小夕分明记得,是个很出名的奢侈品牌子,叫什么奈儿的。
风小夕看了半天,喉咙里才硬生生的挤出来个疑问句,“师傅?”
西装男比了个剪刀手,做出一个自以为可爱的动作,“正是为师。”
风小夕感觉三观都要崩塌了,印象中姜子牙应该是一副睿智老者的模样,先不说外在形象的差距,这个恶心的剪刀手是什么鬼?
姜子牙却对风小夕的反应很是满意,笑道:“乖徒儿,为师在人间游历,要还是长衣宽袖的打扮,分分钟就得上头条,人生在世,还是低调点好。”
香奈儿!风小夕想起来了,还真是蛮低调的。
南极仙翁点点头道:“木桃儿,你师弟的道术是你教授的么?”
木桃儿吓了一跳,以为师傅要兴师问罪,有些不太敢说话,风小夕忙打圆场道:“是我缠着木桃师兄,非要他教我的,要怪就怪我,可别罚他。”
“他又没做错,何来怪罪之说。”南极仙翁笑道:“我与子牙师弟师从同门,道法虽有少许不同,但学的都是三清道法,木桃儿教你一些入门术,倒是省了子牙师弟不少功夫。”
姜子牙凑近风小夕,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最后都瞧的风小夕不好意思了,方才作罢,点头道:“不错,作为俗世里的修道士,已经算是上等的根骨了。”
言罢,姜子牙右手忽掐起剑诀,周围无端起风,有一支硕大的黄色旗子刹那而现。
姜子牙声起:“吾为师傅,还没教过你什么,现在我传你道法正宗--戊己杏黄旗!”
南极仙翁见姜子牙传法,知道随身授业,外人不可在场,便招呼木桃儿,一同离去。
场中转而狂风大作,吹得风小夕睁不开眼睛,只听姜子牙又道:“这中央戊己杏黄旗,乃是先天五方旗之一,所谓金莲万朵,无物可破,诛邪退避,万法不侵,是我道门防御不二法宝,封神之战中对为师助益良多。”
“启!”姜子牙吐气开声,自他脚下,绽放出朵朵金莲,莲花依次展开,神采奕奕。
“小夕,杏黄旗一旦开启,形成这强有力的防御阵法,可抵御万钧重击,这法宝跟随为师三千年,在封神大战中立下大功,我现在将它传给你,你现在道行并不精深,威力使不出万一,但危困之中,也算一个保命法门。”
风小夕感动不已,传闻中央戊己杏黄旗,乃是元始天尊亲传之物,具有无上法力,师傅舍得把这个传给他,看来是真心拿他当徒弟了。
姜子牙一挥手,场中异象不在,只有一把散发着黄色气息的旗子静静躺在姜子牙手中,姜子牙轻轻一托,旗子随风而动,缓缓落在风小夕身侧。
风小夕一把抓在手里,入手温润,单手一动,杏黄旗嗖的一声钻入他的芥子空间内。
姜子牙点点头,又道:“你的地仙境界是速成法,根基不足,南极师伯也跟你说过,想要飞升成仙,怕是不易,为师传给你这杏黄旗,也算是未雨绸缪,不过你作为我姜子牙的徒弟,也应该了解我得拿手绝技。”
风小夕好奇起来,世人都知道,姜子牙所学博杂,涉猎极多,天文地理星相占卦,无所不晓,但能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拿手绝技,风小夕一时间猜不出来。
“为师在尘世间游逛久了,学的东西也当真不少,但是真正算我得意的,还是‘炼器’一技!”
“炼器?”风小夕蒯了蒯头皮。
“不错,所谓炼器,便是将天材地宝,辅以咒法加持,加之三昧火重新淬炼,炼成各式法宝。不过,”姜子牙微微叹气,语中有遗憾之意:“要说天材地宝,还是人间界物矿丰富,但近些年,人间界污染严重,很多材料受到浸染,好东西越来越少,我这‘炼器’法门,倒是越来越没用了。”
风小夕见到姜子牙神情有些落寞,一时也想不起如何安慰。
好在姜子牙叹完气后,又恢复精神,朗声道:“此乃为师拿手秘法,我已将杏黄旗施法之术与炼器法门都煅在你气海之内随你调用,你闲暇时刻多多练习便是。”
“谨遵师父教诲!”风小夕也是难得的正经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为师肩负苍天重任,无疑与与天争寿,把你牵扯进来,也是天意难测,对你是毁是益,当下也说不好,我只能尽全力保你周全,万一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希望你也不要怪罪为师。”
风小夕听着姜子牙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心里狐疑起来,做神仙是个好事儿,能学各式各样的法术,能长生不老,但无论是南极仙翁话意,还是姜子牙此时说的话,无不都在表明一个意思,修仙是一件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不过风小夕骨子里就有隐忍的特性,对于困难和挑战从来都是不怕的,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古人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做神仙大概也是这样,只要无愧于心,这世间再大,咱师徒俩也能走上一走。”
姜子牙忽然觉得眼眶一酸:“是啊,这么豪气的话,也曾有人这么说过。”
他温柔的摸了摸风小夕的头,脸上绽放出夺目的笑容,“小夕,当你能看透这个三界,你才知道,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