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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初三于四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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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三年级的四月份,就开启了分别的节奏。

    班里的毕业通讯录像春天果园里的花瓣一样到处飞舞。看着通讯录上那些多彩的字迹,张小既也不免有些伤感。像众多留言一样,传过来通讯录,张小既都会工工整整的写上:愿友谊长存,青春永驻,祝前程似锦,不负韶华。然后再签上他的名字和日期。

    又是一本通讯录传递了过来,张小既看看扉页上面的赫然写着汪若梦的名字,他的心顿时怦怦跳了起来。他并没有像别的通讯录那样简简单单的写上两句话。

    要分别了,总得让汪若梦知道他一直暗恋着她。毕竟在灰暗的生活中,她带给他的那一抹暖暖的亮色,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张小既琢磨起了遣词语句,隐晦而又得体的表达出内心深处的想法。

    致汪若梦:

    我们相聚是一种缘分,

    喜悦的日子虽然短暂,

    欢乐的时光永留心间,

    你的前程会如花烂漫,

    永恒的初心坚如钻石,

    远方的旅途佳期相伴!

    ——三三班:张小既

    一九九九年四月六日

    轻轻的合上通讯录,张小既抚摸着凹凸有致的封面,觉得自己的心意将来会被汪若梦一秒捕捉到。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分别的时刻。这一次,班主任吴老师走向讲台,并没有一如既往的讲课。

    “同学们,马上就要进行中招体育考试了,这表明你们的初中生涯至此结束。成绩没有任何希望的同学,可以毕业离校了。到时候学校会通知你们来领毕业证。”吴老师洪亮而明确的说。

    班里顿时像周末放学一样,嗡嗡嘤嘤喧闹了起来,有的同学欢呼,有的同学唏嘘。

    张小既不笑不伤的静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近三年的时光仿佛就是一场电影,感觉小学五年级分别张松见还有李雪燕的情景就在昨天,而今天又要惜别更多的同学。

    初中三年不再是小学的美好时光,学无所成也考不了多少分。走吧!张小既下定了决心。

    在学校起早贪黑的,受那份罪干什么。三年后还是要回来种地,不上也罢!张小既回想起顺意大伯当年说的话,真如神谕一样的准。

    正当张小既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时,张新雨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既,你怎么想的?是继续参加中招考试?还是毕业离校?”张新雨问。

    张小既苦笑了一下说:“就我这成绩,哪有一点希望啊!我就此毕业,不参加中考了。你知道,我这身体坐在教室里就是受罪,不上学正好。你呢?新雨。”

    “我准备继续留在学校参加中考,即使今年考不上好学校,至少明年再考试,我也有经验。”张新雨说。

    “你的意思是,你考不上的话,还会复读一年?”张小既问。

    “嗯,我准备复读,我知道今年也考不上好学校。不过我爸跟我说了,只要我想上好学校,别说复读一年,就是复读两年三年他都支持。”张新雨说。

    “噢,既然你有复读的打算就留下来参加中考,考试经验真的很重要。也不知道清泉是什么打算,他的成绩更不好,估计他们三四班也通知提前离校了。”张小既说。

    “我现在就去三四班问问清泉,反正今天也不上课,毕业离校的人都收拾东西呢。垃圾都扔了一地,乱糟糟的。你要是离校也收拾收拾吧。问好了,回来我跟你说。”张新雨说道。

    “好,你去吧,我收拾收拾。”张小既说道。

    张新雨去了三四班之后,张小既并没有收拾东西,他并不想把初中三年来的书本当做废品卖给大门口的老大爷,因为这些书本上都承载着他的回忆。

    一想到明天就不能看到汪若梦,张小既心里更加的失落起来。这个时候,他甚至想上前对她表白,不过他还是没有勇气行动起来。他看到汪若梦也没有收拾桌子,他想她即便留下来参加中考,也无疑是飞蛾扑火,竹篮打水。

    过了一会儿,张新雨从三四班回来以后,张小既便急切地问他,张清泉是什么情况?

    张新雨说:“我问了,清泉也留下来参加中考。不过,他不会复读。他说就是复读八百年,他也考不上好学校。他爸给他规划好了目标最低,能考上县里的职业高中就行。”

    “职业高中他也去上吗?那里的学生都是二流子,抽烟喝酒打架泡妞,谁去那学校谁就废了。”张小既疑惑的说。

    “他爸认为他年龄还小,在职业高中待着总比进入社会强,所以让他再上几年学,在职业高中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行。”张新雨说。

    “那清泉就听他爸的话啦?”张小既问道。

    “是啊,清泉说就按照他爸给他的规划的路走。人各有志吧,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张新雨说。

    张小既笑了笑说:“也是,人各有志。你看小时候,你,我,清泉,还有松见,咱们四个人玩的最好。这一转眼都不同了,松见小学毕业,我这初中毕业,以后就数你和清泉的潜力大了。”

    “看你说的,小既,咱们四个就数你聪明,要不是你身体和境遇不好,你考上县一高还是轻轻松松。我喜欢学习,可是脑子笨反应慢。这你知道,以前做个作业都比你慢很多。

    不过,我一学习和写作业,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喜悦感。所以,我就是多复读一年,也要上个好点的学校,我还想一直往上上学。”张新雨说。

    “那你继续努力,我下午回家让我爸拉个架子车把东西弄走,就此务农了。”张小既说道。

    “书本什么的不卖废品了?”张新雨问。

    “不卖了,我喜欢看书,在家没事可以翻翻课本,上面也有三年的记忆。”张小既说。

    “不卖也好,初中的课本确实很有意思。”张新雨说。

    就在这个下午,张小既喊来了父亲拉走了所有的东西。

    初中开学的时候,本可以欢欢喜喜,然而那时,父亲却没能来送他到校,一切都是凄凄惨惨。

    现在,初中毕业黯然退场,父亲却来了。张小既觉得这就是一场梦,一场时间稍微有点长的梦,真实却终究要醒来!

    张执拉着架子车走在前面,张小既扶着车子跟在一边。

    “这桌凳正好留给你弟弟用,他明年也要上初中了,又省了几十块钱。”张执没话找话的说。

    “嗯,给他也好,我这几年用的时候很爱惜。”张小既说。

    一路上不多语,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张小既躺在床上,明天再也不用五点就起床了,可以放松的睡个懒觉,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舒心了许多。

    五月底,田野里的小麦还是一派青黄,六月的风轻轻一吹就是焦黄的一片,又到了收获小麦的季节。

    家家户户都在地头撵起了麦场,过后不几日,麦场上面就堆起了如山一样的麦穗。

    张小既和张松见两家的麦场挨着边。

    张小既在麦场里看起了夜,夜空还是以前的那个夜空,人却已经长大。

    夜幕下,麦场上,张小既、张松见、张松涛三个人聊了起来。

    “小既,你也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张松涛趴在凉席上问。

    “没多少打算,在自留地养兔子吧,我喜欢兔子,和养猪养羊相比干净一些,松见不也是养了一些兔子。”张小既仰望着星空说。

    “他那只是玩物,规模大了才是养殖事业。你要干,就做个大的场地。”张松涛说。

    “还没那样考虑过,考虑的太多也没用,这不是三年又回来了,除了多受三年苦,和松见没什么区别。”张小既说。

    听到了和自己比较,张松见从蒲席上坐了起来说:“小既,你回是回来了,认识的字总比我多吧。”

    “多认那几个字,种地又用不上,咱俩终究是一样。”张小既说。

    “也是,字认多认少在家没有任何用!我没那么多考虑,困了就睡,醒了就起,有活就干,没活就玩。听听收音机,去县城赶赶集!都说活的苦,我怎么感觉不到?!”

    张松见说完,就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又躺回了席上,他脸上的笑容就像头顶的繁星一样灿烂。

    听到张松见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张小既心里羡慕极了,无忧无虑,想睡就睡,想起就起,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啊!

    “你快乐个屁!没学问,连个老婆都没人给你说。就是想找个相好的,也没有共同话题。将来小既就好找老婆,初中毕业会说话,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张松涛教训着弟弟张松见说。

    “找老婆,我还没想过呢。”

    不过说这话时,张小既又想到了同学汪若梦,认为她做自己的老婆是再合适不过了。

    “找老婆,找相好的有什么好?天天吵吵闹闹,一不干活就骂骂咧咧,咱村里哪个老婆不是这样?没看到老婆能带来什么好处!”张松见不以为然的说。

    “那是没感受过,现在我给你俩讲讲老婆的好处吧。”张松涛一时来了兴趣。

    “你们看,一个人是不是有睡不着的时候?我自从娶了老婆就不一样了,亲亲嘴,老婆就会像一条泥鳅一样钻进怀里,弹弹的滑滑的。再硬邦邦的身子,她一会也给你撩弄得舒舒服服软软绵绵。然后呢,就困得不行,闭上眼就睡着了。要是有个相好的,那感觉比老婆还要刺激、还要好。”张松涛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的感受。

    “感受不到!哥看你说的,你回家睡吧。”张松见侧身翻了过去,听了之后,好像并没有引起共鸣。

    “那么好吗?我只在学校里抱过一次女生,确实挺酥软的。”张小既回想着那次和汪若梦撞上的奇妙感受。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那么多人,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娶个媳妇。小既,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捉青蛙。在那棵歪柳树下,一男一女捉虱子被咱俩撞见的事。”张松涛一谈到关于女人的话题就滔滔不绝。

    “知道啊,松涛哥。我还被误导了很多年。后来才明白男女之间捉虱子是什么一回事。那个奇特的画面怎么会忘记?”张小既笑了起。

    “那时候,你还小的很,给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咱们这附近相好的,一般都会定期捉虱子。歪柳树下那一男一女都是王大庄的,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俩当然也不是两口子。

    本来这个男的和这个女的,在中学的时候就互有好感,算是初恋吧。但是由于家庭原因,并没有走到一起,后来阴差阳错的,这个女的居然嫁到了王大庄。

    这下好了,村里面,地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一来二去就做了不正经的事儿。”张松涛说的有鼻子有眼。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松涛哥,现在想想,那女的长得真是不错,皮肤白嫩,身材也极其丰满。”回想起那个歪柳树下的场景,张小既不免有点激动起来。

    “我天天在附近这几个村子里盖房子,什么风流韵事不知道。给你俩讲讲我的事吧,可不能乱说,让媳妇知道了,非得离婚不可!”张松涛分享着说。

    “我不听,我去那边睡,别担心我会说出去!”说着,张松见卷起席子走向了麦场的远处。

    “松见不想听,我想听!松涛哥,放心好了,我不是豁子嘴——把不住门!”张小既此时来了极大兴趣。

    “好,给你讲讲。自从那次咱俩在歪柳树下,发现那一男一女的好事之后,中间好长时间都没撞见过他俩的好事。

    后来有一次,也是中午的时候,大大的太阳,热热的天。我一个人去河边打斑鸠,居然在那个歪柳树下的同一个地方,又一次撞到了他俩捉虱子。

    那个时候,他们事办完了,也发现了我。真的嗨!全程我都偷看到了。

    她俩见我是个大男孩了,什么事都明白,掩盖是掩盖不住了。就在那时,那女的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以为她俩要揍我,可把我吓坏了。”张松涛激动的说。

    “哈哈,松涛哥,她拉住你跑不了,挨打的不轻吧?”张小既说道。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我也一样。可是,接下来的事,简直出乎我意料。”张松涛说道。

    “怎么,没打你,把你推到水里啦?”张小既问道。

    “也没有把我推到水里,别打岔,听我说完。”

    张松涛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口水,然后又说,“那女的居然把我的手塞进了她衣服里面!妈呀……当时我激动的手心直冒汗,弹弓都抓不住,掉在了地上。

    然后,那女的猛的一下揽住了我的腰,她伏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小弟弟,看你长这么大,还没有捉过女人的虱子吧?来,姐今天就教给你捉虱子。’

    她贴着我的耳朵说话的时候,我的耳朵直痒痒,整个身子都麻酥酥的要飞天喽……也是第一次啊,我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奇异的世界,迷醉而且美好!”张松涛显得有些回味悠长。

    “真的假的,松涛哥,你不会是编的吧?”张小既不住地捶打着大腿。

    “编什么编,你都见过那女的大箩筐了——我用的着编吗?”张松涛言之灼灼。

    “也是,松涛哥,那后来呢?”张小既追问着。

    “后来,我时不时的会忍不住去歪柳树下看看,想再寻个机会。可再也没有发现过她俩捉虱子,估计是再一再二不再三,转移了战场。那个谁?莎士比亚不是说过:是个人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三次。”张松涛略显遗憾的说。

    “好像莎士比亚没说过这样的话吧,我知道他最有名的一句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张小既板板正正的说。

    “管它是谁说的呢,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就好。所以,自从那次跟她捉虱子之后,有人给我提亲,我立马就愿意了。你现在毕业了,也得抓紧时间找个对象啊。”张松涛说。

    “我……?我的对象跟那云彩眼里的飞机一样——没个影。松涛哥,别说我,继续说说那一男一女呗,还有他们的其它故事吗?”张小既好奇的继续追问着。

    “再后来,我也听到了很多她俩的事儿。虽然都是听到的传闻,不过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应该都是真事。

    野鸳鸯在一起,就像那漆和胶搅合在了一起——很难再分开了。这对男女后来在一个小建筑队干活,和我干的一样,也是三里五庄的给人盖房子。”

    这样一来,这对男女天天在一起,那捉虱子的机会就多了去了。听说最搞笑的一次是,一天中午吃过饭,天气热,大家都在主家附近的树林里休息。

    这对男女就暗送秋波,对上了暗号。然后他俩就悄悄地走进了新房的一角。夏天嘛,衣服也就那一两件很方便,女的扶着墙角猫着腰,男的在后面就捉起了虱子。

    这个女的有个怪习惯,你也知道。”

    “她有什么怪习惯,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和她在一起过!”张小既被说的一脸茫然。

    “就是那“啊”的那一声,把咱俩的青蛙吓跑了……懂吗?”张松涛解释道。

    “懂了,懂了!松涛哥,你继续讲。”张小既笑了起来。

    “凭空一声“啊”的一声叫喊,众人都跑了过去。

    好家伙,房子还没建好,先被这对男女给污秽了,房主家那是一百个不乐意,就赶走了他俩。这不就成了笑话,茶余饭后到处都传开了。”张松涛像一个说书人一样,讲的绘声绘色。

    “那女的老公后来知道了吗?”张小既又问。

    “应该不知道,俗话说灯下黑!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万人能看明白,就一个人看不明白。坚持着不该坚持的,错失了多少好岁月!”张松涛发起了感慨。

    “松涛哥,你真的可以去说书了,会讲故事又会讲道理!比那小小说上写的还精彩。”张小既说。

    “将来你处事多了,也一样的。反正你毕业了,以后有事没事我多给你讲讲这十里八村的各色故事。表面上看,咱们这乡村的生活平静如水,暗地里可是精彩纷呈。

    哎,累了一天啦,不说了,睡觉吧。你看那松见,这么精彩绝伦的风流韵事,他听而不闻的睡得齁齁响。在睡觉这方面,不服不行,咱俩得向他学习。”张松涛盖了盖老蓝布单子,眯上了双眼。

    望着满天繁星,感受着微风轻抚,聆听着蛙声虫鸣,想着自己也要融入这乡村的一切,张小既很是兴奋,并没有什么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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