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横插一杠 肆意妄为
不去学校门口卖雪糕了,长长的假期里,张小既就和往常一样,除了割草就是找伙伴们玩耍。
这天,张小既喊了张清泉和张新雨,三个人一起在他家前面的沙坑里割狗狗秧。
沙坑里面的狗狗秧长的比较长也比较多,一铲子铲掉根部,就能扯起来整条狗狗秧。不一会,三个人就把狗狗秧装满了各自的篮子。他们放下铲子,就在沙坑里追逐着玩了起来。
“不行啦!我现在控制不住我的双腿了!”
张小既惊恐地喊了起来,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身体之外发出来的一般,显得异常的遥远和陌生。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此刻,张小既的大脑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让两条腿停下来。
张清泉和张新雨也正纳闷,明明不再追张小既,张小既自己却绕着坑底一连转了三圈,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听到张小既这么一喊,两个人就跑着追上他,问道:“小既,你怎么会控制不了你的腿?你别走了,你停下来啊。”
“我的腿不听话,停不了。感觉现在不是我在控制两条腿,是两条腿它们自己在不停的走。你俩把我拉出这个坑吧。”张小既一边绕着坑底走着,一边说道。
张清泉和张新雨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两个人合力把张小既从坑里弄了上来。
出坑之后,张小既木木的站了一会。他缓了缓神,又试了试腿,发现两条腿又听他的话了。
这个时候,他不敢再下到坑里,就让张清泉和张新雨他俩拿出来了篮子和铲子,然后便匆匆地回到了家里。
两条腿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张小既很是纳闷,他抬头看看屋顶那根用大扒钉搭接的檩条,总觉得房间里一点也不温馨。那股时隐时现的气流,那种朦朦胧胧的魅影,他想想就感到有点发怵。如果能有其它空余的房间,他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出了这种邪乎事,院子前面的沙坑是不能再去割草了。此后,张小既就喊几个伙伴去村子东边的小河里割草。
这天,正当割草割的起劲时候,张小既又一次听到了村里吵架的声音。
“有人吵架啦,走回去看热闹去,说不定还能捡到大硬币。”张松见挎上篮子说。
张清泉和张新雨也提起了篮子说:“走吧,走吧!小既,赶快看热闹去。”
张小既本不愿意去看,他不仅讨厌吵架的声音,甚至还有点恐惧那种声音。但是耐不住大家都去,他还是提起篮子跟了过去。
回到村里,张小既发现吵架的一群人就在自家前面沙坑的南边。还好不是自家人在吵架,他沉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张小既跟着大家围了上去,一会也弄明白了争吵的原因。
张育才要垒院墙,院墙主体虽然没有过界出边,但是墙垛子却准备留在外边,这让他的邻居张大江非常不满。
“育才,你垒院墙我都没说什么,你说说,哪有把自家的墙垛子丢在外面的?”张大江嚷嚷着说。
“留里面不是碍事吗?你这地方大,让我留外面也不耽误你多大事。”张育才解释说。
“那按你的意思来说,你家的钱多,是不是可以分给我一点?我的地方再大,他也是我的,你不能乱了规矩!”
张大江据理不让,一番话说的张育才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只是提着瓦刀,轻轻的点着砖头。
“我育才哥给你外面丢了滴水,墙垛子也就半砖,怎么就不能垒外边?育才哥,你跟青山只管垒,别怕他们。”
突然,张执的身影出现在了争执现场。
这时,张小既的头一下子炸了毛,怎么爸爸突然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张执拿起来铁锹在两家的交界地挖了起来,他知道以前两家埋有木灰边界,他要挖出来给大家看看谁是谁非。
“你挖什么?张执。”张育才夺过张执手中的铁锹说。
“不能让着张大江!育才哥,我看不惯。”张执气冲冲的有点躁动不安。
“育才,我把话讲明了,墙垛子不能外留,这就跟放屁不能对着别人的碗是一个道理。”
张大江见到张执那个莽撞劲,撂明了话,然后招呼着家人就离开了。
“就他事多,不是自己的事,还做的那么绝。”大江媳妇说着的时候,回头狠狠的瞪了张执一眼。
见张大江一家人都走了,张育才和他的儿子张青山又修改了院墙基础线,然后把墙垛子留在了自家院里面。
“育才哥,他们走了你怎么还不敢留在外面?”张执急了眼,问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江说的也对,自己嫌碍事,别人更嫌。”张育才心平气和的解释说。
“我看你就是惯着他们家。有事叫我,我可不怕他们。”
张执见张育才执意不肯在墙垛子外留,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也只得悻悻而去。。
张小像一只受惊吓的兔子一样,躲在沙坑边的杂草丛中,见爸爸并没有吵起来,心里才安稳了许多。不过,他的好心情就像那被大风吹散的白云一样,全然没了。
注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假期,张小既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见证了爸爸张执的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张小既感到鼻子总是不舒服,鼻孔里好像塞了两团棉花一样,而且里面的鼻涕也多了起来。
以前他都不觉得有鼻子这个器官,现在却时时刻刻感受着鼻子痛苦的存在。
外面又有人在叫骂,张小既在屋里头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听起来。
“谁砍了我家的榆树头?也不说一声,砍了还把树头拉走,你个龟孙!你个孬种!有胆子出来啊!”
外面,张建设媳妇一遍又一遍的在自留地里骂起来。
骂了一会,见没人出来承认应话,她也就离开了。其实张建设媳妇知道是谁干的,临走前故意抛下了一句话:“不承认明天还来骂,骂他个龟孙孬种三大天!”
骂声结束之后,张小既出了房间来到后院,他看了看猪圈里的榆树头,又看了看爸爸,此时的爸爸一脸怒气。
“爸爸,你砍人家的榆树头之前,怎么不跟人家说一声啊?”张小既问道。
“说什么说?她自己没长眼吗?没看到榆树头都快长到咱家房上了,刮风下雨把咱家房子扫坏了怎么办?”张执愤愤不平的说。
“那即使不说,你把榆树头拉咱家干什么?别人家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张小既又问。
“拉过来,万一她不注意这棵树,那不就跟没发生一样。”张执解释着说。
“那她在外面骂谁砍她树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说明一下情况呢?”张小既再一次追问。
“不说能怎么样?给她说了,就是怕了她。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一个榆树头吗?看你叽叽歪歪的,你不知道你是谁家的人吗?”张执自以为是的说。
“是啊,你爸爸说的也在理。”一旁的郑芸也附和着。
张小既一时间也不知道再怎么说,就跑出了院子。
第二天下午,果然骂声又响了起来,那声音像是从屋顶传过来的一样。张小既心里惶惶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任凭着屋外风浪起。
这次,院子里的张执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听着张建设媳妇的叫骂声,那声音就像锋利的箭头一样射进了他的心里,使他痛苦不堪。即使他没有承认,他也知道这是在对着他骂,就差提名道姓了。
张执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就再也忍受不了,然后就冲了出去,跑到了院外:
“骂什么骂,我据的树头,能怎么样?!”
见张执出来,建设媳妇更加的生气,要是昨天张执出来承认也就罢了,明明在家里,就是不出来,敢做不敢当,果真是一个孬种。
“能怎么样?砍我家的树,一句话也没有,在张阁村就这么孬种吗?”建设媳妇增大了嗓门。
“那树头都扫到了房脊,砍掉不该吗?这都明摆着,还得我跟你说?”张执认为自己做的没有一点错。
“是我的树,就得跟我说。不说,看我不骂三天,有种别出来呀!在家里听骂就好了。”建设媳妇看到张执没有一句软话,更是愤怒。
就在这时,张大江媳妇也赶了过来。
就在这时,张执突然想起母亲夏氏当年也是因为榆树,被大江媳妇弄伤了手指,因此新仇旧恨不打一处来。
他脑子一热就对着她骂了起来,别看张执是个三十三的成年男人,一意孤行不听劝告的他,骂起人来比个泼妇还泼妇。
一会儿,骂的方面不再单单是关于榆树的事,更多的是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传闻都连卷带骂的抛了出来。
估计他们再往上追根溯源的骂下去,就要骂到那个来自燕南赵北的张氏老祖宗喽!
与此同时,张小既始终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尽管闭着窗户关着门,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一些。
“明天还来骂,说到做到!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当,就是一个孬种!”建设媳妇临走时又放下了一句话。
“你再来骂试试,看我不收拾你。”张执也不甘示弱。
这是一个多么难过的下午啊!张小既觉得仿佛像一年的时间那么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度过。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执对着三个孩子反复重复着一句话:还是你奶奶说的对!你们看看张江家就没有一个好人,以前欺负你奶奶,现在又欺负起我来了。”
张小既并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听贵梁大伯讲的往事,都是自家人先得罪别人,别人才会心生怨恨。怎么就一直被欺负了呢?
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事实清楚的一件事,人和人的思考方式怎么就会有天壤之别呢?
最担心的一天还是到来了,建设媳妇又在院子外面的自留地骂起了大街。
张执自然是怒火中烧,被激怒的他拿起钢叉就往外冲,幸亏被郑芸一把拉住并将他锁在了屋里。要不然谁也无法预料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院子外面,张建设媳妇一边说着理,一边骂着大街。房屋里面,怒火中烧的张执摔着凳子砸着桌子,猪嚎一般的回应着骂声。
建设媳妇见张执许久没有出现,认为这件事骂了三天也解了气,就算是过去了,然后就回了家。
郑芸打开了屋门,张小既也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堂屋的地上一片狼藉,凳子摔断了腿,桌子也掀翻了面。张执则吊着一副苦瓜脸靠在墙边,只是他的那股恨意并没有因为外面骂声的消失而消散。
惶惶不安的张小既倚在门口看着屋内的爸爸,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那条回头的赤链蛇。
按照常理来说,这次砍榆树头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即便是再不和睦的人,再不满意的事,过了三天,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愤怒了。
然而,事实上张执并没有放下,新仇旧恨在他的愤怒的心中强烈的发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