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都市小说 > 半生流年 > 第3章 诵读入学

第3章 诵读入学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一年级快要到来了,张小既看看床头上挂着的新书包,它和明月姐的书包比起来真是差了许多。不仅布料是暗淡的粗蓝布,而且上面也没有任何装饰图案点缀。

    这怎么能和明月姐的书包比呢?张小既知道妈妈的针线活不如别人,能有一个这样的新书包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还是很喜欢它。

    开学之前学费是少不了要交的,这天一早,张小既跟着爸爸张执一块来到了陶西小学。

    进入学校大门一直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个高高的青绿色旗杆。旗杆后面是一个八角形花池,花池里面满是茂盛的青松翠竹。绕过花池再前进三五步就是学校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放着几张大桌子,白白的墙上贴有许多漂亮的宣传画。

    学校的收费处就设在这个办公室里,张小既看到爸爸张执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新钱。

    “这是23块钱,吴老师你数数。”

    张执把钱递给了吴老师,然后又回头对着儿子说:“小既,交的学费可是值一大布袋麦子,以后你要好好学习啊。”

    张小既抬着头说:“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我现在都会背‘小青蛙’。”

    他随口背起他听来的那篇课文:小青蛙,不要哭了,擦干眼泪,再给我们唱个淘气谣吧!怎么?心里难过,唱不出来?你一向是个刚强的孩子啊……

    张小既的背诵一时间逗得办公室里的人哈哈直笑,都夸他聪明伶俐。

    张执一边心疼着钱,一边又感到高兴,毕竟他的儿子迈出了求学求知的第一步。

    临近开学的日子,张小既、张松见、张新雨、张清泉四个要好的小伙伴都为入学积极的准备着。

    这天中午饭后,四个孩子和四位爸爸都聚在张松见家门口。此时,张松见的爸爸张顺意手里拿着一把剃头推子,反复的握着发出“咔咔”的响声。

    平日里,张松见都是由他爸爸来剃头。所以首当其冲,他第一个坐到大板凳上剃起了头。

    随着张松见的头发一团团掉落在地上,一旁观看的张小既渐渐面露难色,同时心里泛起嘀咕:平时松见的头发剃的坑坑巴巴像狗啃的一样并不好看,这都上小学了,让他爸爸剃头,那不是要在学校丢人吗?

    虽然张小既这么认为,但是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他还是被爸爸张执按在了板凳上。

    随着顺意大伯手中的推子“咔咔”响起,几滴眼泪从张小既的眼睛里掉落下来。是的,他居然委屈的呜呜哭起来。

    “哭什么哭,小孩子剃个头哪有孬好!给我憋住!”张执对着儿子张小既吼道。

    怕在场的几个小伙伴和家长笑他没出息,张小既尽力压住心中的情绪。

    “是推子卡,夹住了头发。”

    张顺意把推子放在嘴边使劲吹了吹,接着又在板凳角上磕了磕,然后笑着说,“真是推子卡,这下弄干净了,就不夹头发不疼啦。”

    听到顺意大伯的这句话,张小既的心里顿时释然了。他明白顺意大伯只用简单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就替自己脱了尴尬解了围。因此,他暗暗的对顺意大伯敬佩不已。

    开学这一天如期而至,张小既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才知道一年级的新生有这么多。人群里不仅仅有他熟悉的张松见、张清泉、张新雨,还有不计其数的陌生面孔。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相聚在学校,却毫不陌生的叽叽喳喳谈论起来。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消息,一百多名新生居然达成了一个共识:一一班的班主任何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比较凶恶,喜欢用棍子打人。相反,一二班的班主任花老师,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不仅长的漂亮而且从来不打人。

    正因如此,张小既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二班,殷切期望分配到花老师的班里。毕竟是个学生都不会喜欢凶神恶煞的女老师!

    几个村子的一百多个儿童像地里的庄稼苗一样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张小既和张松见排在了一队,张清泉跟张新雨排在了另外一队。

    不一会儿,两个班主任老师就挑选起了学生。说是挑选,其实就是一队一队的抽人。然而天不遂人愿,张小既和张松见被抽进了一一班,张清泉跟张新雨被挑到了一二班。

    顿时,张小既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以后学习不好会不会挨何老师的打?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恐惧。

    六十多号学生被带到一一班教室,张小既坐在了靠右边墙的倒数第二排。

    他好奇的看着热闹的教室,教室里最引人注目的要数讲桌上那一摞摞新书。看到新书,似乎每个人都忘记了班主任何老师会打人这件事。因此,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

    语文和算术课本发下来之后,班里的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翻看着书本,叽叽喳喳欢快的交谈着里面的内容。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放学后,张小既挎着心爱的小书包回到家里,在屋里看到爸爸张执,他赶忙掏出来两本书:语文,算术。

    “爸爸,帮我把这两本新书写上名字吧,还有班级是一一班。”张小既说道。

    “好,我给你写上,”张执接过新书又问,“一一班怎么样啊?好不好?”

    “同学都很好,就是听说老师很厉害,会拿教棍打人。我想去一二班,可是偏偏分到这个班。爸爸,我能去一二班上学吗?”

    张小既的语气里充满无奈,他仰着头看着爸爸张执,一副求助的模样。

    “有什么好挑的?哪个班不都一样!只要学习好就行!”张执一边说着,一边在张小既的新书写着班级和名字。

    “嗯,爸爸,我不挑,我去一一班。”张小既低声的说。

    两本书写好之后,张执就忙他的活去了。

    张小既进入一一班,很快就体会到了班主任何老师的严厉。

    这一天学习的是语文拼音aoe,何老师让同学们一个一个的站起来读出这三个韵母。

    坐在前排的同学虽然偶有不会读的,但是绝大多数同学还是正确的读了出来。

    马上要轮到张小既,其实他会读,只是太过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站在全班同学的面前。

    张小既的同桌张松见显然没有弄清那个是a,那个是o,更不用说e了。张松见站起来直接说不会读,然后转身走到后墙根站在了那里。

    张小既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脱口而出说:“何老师,我也不会读aoe。”

    事实上,他已经把aoe清晰的读了出来。

    “不会读就去后面站着!”何老师急言快语说,“下一个站起来读!”

    放学之后,五六个不会读aoe的学生被罚站二十分钟。当然,临走的时候,每个被罚站的学生免不了要吃上一教棍。

    伸出左手,张小既咬着牙把头扭向右边。“啪啪”两棍子,他的手心里火烧一样的痛。

    张小既第一次感受到了因为学习不好挨打的滋味,当然还感受到了何老师那异常凶狠的目光。

    回到家里,一家人都等着他吃饭。张小既说出晚回来的原因,爸爸妈妈都哈哈笑他脑袋瓜不开窍。

    “松见不会读,是记不住这三个韵母,他是真不会。你说你不会读aoe,可是aoe都从你嘴里读了出来,三个韵母都分的清吧?”妈妈郑芸分析着说。

    “是呀,我都分的清,读的也准。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就紧张害怕的不行。”

    这时,张小既恍然大悟。他揉了揉红红的手心,仿佛觉得不应该挨打,又应该挨打。

    打这之后,张小既接下来的学习就顺利起来,每天都充满了轻松快乐。课堂上他全神贯注认真听讲,放学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搬起板凳趴在上面写作业,纵使有小伙伴在身边玩耍,他还是那么心无旁骛。

    在整个一年级,张小既每次考试都在九十五分以上,始终保持着班级前三名。

    然而张松见却恰恰相反,他次次都是倒数后三名。

    尽管张小既的学习成绩足够好,但是在一一班他还有一个羡慕的人——那就是女班长李雪燕。

    这个李雪燕,次次都考双百,像拥有神奇的天赋一般。也因为这样,她在一一班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何老师敲打过的学生。

    正因如此,张小既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女班长李雪燕,而且经久不忘。

    上学对于张小既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然而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上学后也就预示着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劳动力,因此无穷无尽的劳动如影随形。

    每天放学之后,张小既的作业刚刚写完,院子里的大黑猪就如约而至的哼哼唧唧起来,仿佛在提醒着猪槽里没食吃了。

    这个时候,张小既提起来大篮子往头上一扣,然后拿起小铁铲就往东边的小河边走去,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野草。

    河岸边最容易割到的要数狗狗秧,尽管狗狗秧上一朵朵粉色的小喇叭花开的煞是好看,张小既也只能匆匆的欣赏一下,便毫不留情的一把撸起来长长的狗狗秧,砍断老根后扯进篮子里。

    小河里的潺潺流水清澈如玉,河湾处的水面上不时激起微微涟漪,一群群小鱼像箭头一般划破水皮。这些在张小既的眼睛里都是美景一样的存在。

    小鱼是捉不住的,它们在水中实在是太过狡猾。倒是草丛中偶有的鸡腿蘑菇,是张小既在河岸边割草时最快乐的收获。

    忙活好久,篮子里的狗狗秧总算是冒尖了。张小既抬头看看大柳树,一哧溜就爬了上去。他在树上折些柳枝编成一个圆圆的发环戴在头上,然后又滑下来摘一些野花插在发环上,这样一个美丽的花冠就做成了。

    有时候,他还会挑选出最柔嫩最直溜的枝条,轻轻的用手指揉捏着枝条来回试探性的拧着。抽掉柳骨,然后用小铲子把柳皮两端砍的整整齐齐,接着再轻轻的削薄柳皮口,一支味道清香的柳笛就做好了。

    清了清嗓子,吹起柳笛,虽然那“滴滴滴”的柳笛声并不是什么上好的音乐,但是对张小既来说却是如此的动听。

    此时,天色向晚,河面上也生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张小既挎着收获满满的大篮子,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最怕却又最爱的就是暑假。怕是由于田地里有割不尽的草;爱是因为可以去地里摸瓜去河里洗澡。

    吃过早饭,日头还不是很高,来到棉花地里,张小既向妹妹张彩霞和弟弟张大有安排好上午的农活——每个人割半垄地的草。

    这时候的棉花棵已经长得和人一般高,而且一眼望不到头,下面的杂草同样也长得很旺盛,都有些扎堆成片了。

    “开始!”张小既一声令下,兄妹三人便各自伏在地割起了杂草。

    起初,地面是凉凉的,除了感觉前面的目标太远,也没什么不适。张小既一铲铲的往前出溜着,一片片小草被翻起来,又一把把的扔在身后。

    一米、两米,一段、两段,他身后的空地越来越长,他头顶的太阳也越来越高。这时候,就连密密的棉花叶都抵挡不住酷烈的阳光。

    空气越来越闷热,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密,张小既不得不用满是泥土和草津的手背抹着脸庞,他白白的脸蛋瞬间变得花花搭搭,像个可笑的小丑一样。

    兄妹三个人在垄间割着草又说又笑,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张小既帮完妹妹,两个人又帮起弟弟。到上午十点的时候,三个人勉勉强强达到目标,完成了任务。

    在地里的干活,热是热一点,累是累一些,但是三个人都感到很快乐。

    回到家里,小铲子随意的往院子里一扔,张小既便跑出去找小伙伴们下河洗澡。

    他到村里一声声呼唤:“去小河洗澡了,去小河洗澡了……”

    听到张小既的呼唤后,小伙伴们迅速集合,然后一块跑到小河边。他们来到最喜欢的一处水湾,以前这里是生产队的大藕池,生产队解散后,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游泳区。

    几个小伙伴水性很好,潜水、狗刨、仰泳轮番的上演。

    张小既只会一招笨拙的狗刨,所以只得趴在浅浅的水边看着小伙伴们在深水里嬉戏打闹。

    “张小既,你怎么不往里面来呀?这里深一些适合游起来。”

    有小伙伴喊起他,架不住这么一喊,他就往深水区趟了过去。

    “啊扑哧,啊扑哧……”

    此刻,张小既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他像一根水草一样在水中飘摇不定。他踢腾着脚,脚下空空根本踩不着水底……

    就在这时,张松涛发现张小既在呛水,便一把将他推到浅水区,有点无奈的说:“小既,你还是在岸边玩水吧,大伙都会踩水,看来你还真是个小鸡踩不住水。”

    张小既在岸边吐了一口喝进去的河水,然后自嘲着说:“小鸡不会游泳,我也不会,还是看你们游泳吧。”

    其他人有的如荷叶一样露着圆圆的肚皮躺在水面;有的人像青蛙一样潜水老远才露出头来,甚至更有人狗刨到小河的对岸,然后又不费吹灰之力的游了回来。

    虽然不是张小既在水里游泳,但是他看着小伙伴们快乐的游泳也是同样的开心快乐。

    整个暑假里,张小既基本上都是这样一天天的度过。

    有目的,却又漫无目的。没有过多的想法一切自然而然,就像阳光照耀大地,就像清风拂过田野。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