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个好人
第二天，除了胡伟，其他人都去了雪儿姑娘那里报到，他们都想要成为这个家主人的随从。虽然都是低人一等的杂活，但对他们来说这是晋升，若是能得到主人的赏赐，那么他们这辈子的努力就有了回报。
至于死亡，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好恐惧的，不能往上爬才更让他们恐惧。
只有胡伟，他真的怕死，所以不辞而别了。
清儿过来跟周成说了这个消息，周成正在练剑，他依旧在磨练那一剑，闻言毫不在意，对他来说，也只有逃跑的胡伟才算的上是人，其他人不过都是些假人罢了。
因为那些人绝对没有达到看破生死的程度，然而却无惧死亡，那说明他们被自己的欲求遮蔽了双眼，只为了求得更好的物质条件，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只为了利益而活，这样的人不是假人是什么？反而逃跑的胡伟才更像真人，有感情，有恐惧，有自己的想法，能依从自己内心选择正确的道路。
胡伟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他认为那个少爷是个傻x，只是干个活而已，就想要人的命，到底心有多黑才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并不怀疑那个少爷的话，也没有怀疑那个少爷说他们会死的结果。但他不想死，只是混个饭吃而已，去哪里混不是混，所以他走了。胡伟生怕那个少爷反悔，派人来把他捉回去，所以他连路费都没要，偷偷逃了。
第三天，周成去见了那剩下的几人，虽说教导他们的任务不用周成亲自来，但为了加强他们的认同感，周成还是要去见他们的。周成一直没信心带领他们一起逃跑，所以买下他们后又后悔了，一直将他们闲置在一边，并不是说全是为了考验他们。
说了几句场面话，周成就打算走了。他对他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靠人不如靠自己，这是他的人生信条。如果有时间他更愿意磨练自己，而不是跟他们废话。
毕竟他们的年纪都太大了，想要灌输忠诚的概念已经迟了，而他自己本身也不想弄什么死士，而是想找一些帮手。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周成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一把，看他们有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缥缈的希望追随自己，和自己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岳思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少爷，我有要事禀告。”
周成不太想理会，但为了培养忠他们的诚度，还是说道：“讲！”
于是岳思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他本是灵霄宗的一名外门弟子的孩子，这点跟周成很像，但不同的是岳思他爷爷是一位为仙师喂养仙鹤的杂役。
按理说岳思他们家应该颇为富裕，但岳思他爷爷一生恪忠职守，从未有过贪污行为，他爷爷也约束自己家人不能打仙师的旗号去做坏事，有时还拿自己的月俸换成灵食喂养仙鹤，所以他们一家过的颇为清贫。
但就是这么一个忠诚的人，到晚年的时候却被人诬陷监守自盗，偷盗仙鹤的灵食换取钱财。据岳思说，那时刚好仙师出门去了，所以他爷爷控诉无门，那些人想将他爷爷屈打成招。可惜他爷爷太过刚烈，至死也不认罪，被打死在牢狱里
。于是那些人又将目光盯上了他的父亲，他父亲也不认罪，所以被抓进了矿洞，结果不到半个月就累死了，他母亲听到消息后直接疯了，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加害，岳思的哥哥带着他逃离了灵霄宗，一路辗转流离，他哥哥为了照顾他，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害，到安兆城不久，就在贫病交迫中凄然离世。岳思无奈之下只能卖身葬兄。他兄长临死前心心念念的是他们岳家满门忠烈，绝不能让他们的爷爷蒙冤而死，要为他们的爷爷、父亲伸冤。
岳思表示，若是打探到仙师回到灵霄宗，他想回去申冤，希望周成能同意，他表示申冤完之后一定会回来为周成做牛做马，以报其再造之恩。
岳思的故事让众人为之哑然，几位女性更是眼含泪水。周成则是目光复杂，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你问我同不同意，这个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我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岳思不解，他刚才应该解释很清楚了，他爷爷绝对没有贪污。
“为什么？”周成感觉很难向这个傻小子解释清楚，但还是想努力尝试一下，于是指着清儿道：“这么说吧，若是有一天我要外出很长时间，你说会不会有人诬陷她贪污，甚至打算对她屈打成招？乃至打死她？”
“不会。”岳思摇头，这不是很明显吗，动少爷的女人，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嗯。”周成没注意到少年已经想歪了，继续道：“那换一个人，换成胡伯，有人会诬陷他吗？”
“不会。”这次少年很坚定，他见过胡伯，是跟自己爷爷一样的好人。
“再继续换一个人，就换成你好了，会有人诬陷你吗？”
“不会。”这次少年更坚定了，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那好，那这次换成后院采购的管事，会有人诬陷他吗？”
“这个~”岳思有点迟疑不定，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他知道会有这个可能：“可能会。”
“哦，为什么？为什么上面几人都不会，只有那位采购的管事会被诬陷？”
“这个~”少年模模糊糊地感到了什么，但不是很清晰。
周成给出了解答：“很简单，清儿和胡伯不会被诬陷是因为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而你不会被诬陷是你根本就没有被诬陷的价值，那位管事会被诬陷是因为他经手了巨大的利益。”
“可我爷爷绝对没有贪墨仙鹤的灵食，也没有经手巨大的利益。”少年立即反应过来。
“嗯，是呢！你爷爷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也是有错的，”周成抬手制止少年继续提问，继续说道：“若是我没猜错，那些仙鹤的灵食应该很贵，你爷爷大半年的月俸也就能多喂它们一次。仙鹤这么重要，绝对不止你爷爷一个喂养员，其他喂养员多半有贪墨行为，你爷爷应该向仙师举报过，但没有发现证据，你爷爷阻扰别人贪墨获利，怎么能说没错呢？”
“可那是别人的错，我爷爷根本没错。”少年立即反驳。
“嗯，若我没猜错，你爷爷人那么好，那位仙师离开前应该打算提拔你爷爷，大概率是提拔为负责仙鹤灵食的执事。”周成继续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知道？”少年不可置信，他刚才应该没提这件事才对。
“为什么？你不是知道了吗，你爷爷挡住人家财路了，虽然不想这么说，但那位仙师应该才是害死你们一家的凶手。”
“不可能。”少年不相信，虽然少年从未见过那位仙师，可从他爷爷的口中，少年知道那位仙师是位好人。
“啊！哈！执事要协调上下，好人可不适合做执事。明知道你爷爷的能力不足以担任执事，却依然打算这样安排。嗯！你爷爷服侍的那位仙师大概有几百岁了吧？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是妖怪了，你还是放弃对仙师的幻想比较好。当然，我一开始说的还是有效的，你想回去我同意，而且根本无需向我汇报，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们以后听雪儿的安排就好了。”周成说完转身潇洒离去。
“不可能，仙师不可能是凶手，不可能是妖怪，骗人，肯定是骗人的。”岳思大汗淋漓，满脸不可置信，因为周成又猜对了，那位仙师快四百岁了。
“你叫岳思对吧？你今天状态不好，可以先回去休息几天，等想好了再来找我。”雪儿有点可怜他的身世，因此特意关照他。
“赵书源，你先将他送回去，等下再过来。”
“是。”赵书源躬身应道。
岳思很快被拉走，但雪儿却还是有点头疼，周成挑选的人选年龄都太大了，她不太好安排。在她的观念中，这些人都是外人，根本无法猜测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若是混进来几个不怀好意之徒，那周成就危险了。怎么想都是挑选小孩慢慢培养比较好。
但雪儿能够理解周成的急迫，以周成现在的处境，根本等不到那些孩子被培养起来，反而是眼前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比较好，可是周成又要讲究自愿原则，导致现在十四五岁的没几个，二十多岁以上的倒是占了半数。
雪儿纵使为难也不会表现出来，沈家的培养让她很是干练，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让这些女子先跟她和清儿做侍女，几名男子则轮流随侍在周成身边。按周成说的，时间会检验一切真理，时间也会检验一个人的忠诚，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日常表现了。
回到周成所在的院子，清儿开口问道：“雪儿姐，你说那个岳思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他爷爷真的是个好人？可好人怎么会被人陷害？还被人弄得家破人亡，难道没有人帮助他们吗？”
姜小葵和韩翠云也竖起耳朵，她们也很好奇。毕竟岳思说的言之凿凿，说他们一家满门忠烈，对仙师忠心耿耿，可若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诬陷他爷爷，难道不怕仙师回来以后惩罚他们吗？
雪儿本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看着她们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心中无奈，寻了张椅子坐下来问道：“好人，什么是好人？怎么定义好人？对谁来说才是好人？”
雪儿没等她们回答便继续说道：“就好比我们些人好几天没吃东西，饿的快死了。这时有人路过掉了一块肉，小葵捡到了，喂给清儿你吃。对清儿你来说，小葵当然是好人，因为她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救你，可对我们这些没吃到肉的人来说呢，我们也快死了啊！很明显，对我们剩下的人来说，小葵是个坏人，所以呢，我们要弄死对清儿你来说是个好人的小葵，因为我们想吃肉。”
一时间，周围安静无比，清儿她们呆住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发冷，怎么会这样？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好人就变成坏人了，怎么一下子我们就要弄死好人了？她们确实听明白了雪儿的话，但她们一时间理解不了里面的道理。
好人？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