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人心难测
这年周家最热闹,除了丁涛经常往这里跑,三姑六婆也是络绎不绝。
这会儿丁涛坐在周寻的椅子上,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刚才那个是不是你二舅啊!不会也是来借钱的吧!”
周寻擦完头发,找了身衣服换,丁涛侧着头看着他换,“可真好意思啊!那几年怎么不见着人,现在叫的倒是亲,一口一个大外甥的。”
周寻笑笑没接话,把换下来的衣服搭在椅背上,问,“你可想好了,要考什么学校了?”
“就南大吧!”丁涛晃着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够着。”
“哪里有你想学的专业吗?”
丁涛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说不清楚,“反正就南大,其他的没考虑那么多。”
周寻转念一想,突然就懂了,“加油!”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丁涛怅然的叹了一口,“不想那么多了,走,去我家吃饭去,我奶奶烧了排骨。”
周寻转个身,朝着门口走,眼睛扫到对面的窗户,淡蓝色的窗帘拉了一半,还是能清楚的对面。
曾经有个小姑娘喜欢趴在那个桌上写作业,喜欢躲在窗帘后面朝这边扔石子,会对着墙壁悄悄练说话……
“看什么呢?”丁涛看见周寻在那发呆,问了句。
“没什么,走吧!”
丁涛搭着他下楼,还是很看不上的说,“别搭理那些无聊的人,寻哥,你可千万别一时心软借钱给他们,这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你这以后……”
后半句被丁涛咽了回去,周寻心里都清楚,他一个学生,没有收入来源,还要上大学,未来全指着那份赔偿金了。
话糙理不糙,周寻都懂,说,“我知道。”
在丁奶奶家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周寻路过叶家,见院子里的那盏灯还亮着,冬天不像夏天有许多飞虫,灯下的影子是一个没有重影洁白的椭圆,一时竟愣了神。
电话响的时候,周寻还吓了一跳。
“喂。” 周寻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苏夏夏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从周寻的耳朵里钻进来,带着点软乎的劲儿。
“是我呀!”
周寻抿抿唇,“我知道是你。”
“你是睡觉了吗?”苏夏夏听着那边点儿声都没有,很安静。
“没有,外面,刚从丁奶奶家回来。”周寻也没进门,就直接坐在门槛上,和她聊天。
“去吃饭了?”那边还吸了一下口水,“我也想丁奶奶家的饭了。”
“那我下次拍给你看。”周寻笑了一声。
“那可别了,可要馋死我。”
周寻又笑了声,声音里带着笑意说,“等你明年回来,我们一起去蹭饭。”
“好啊!”苏夏夏靠在墙根,站累了又蹲了下来,“你到家了吗?”
周寻说,“刚才就到家了,现在坐在门槛上,还没进去。”
“那你快进去,”苏夏夏催了一声,“外面可冷了吧!”
医院里有空调,苏夏夏羽绒服都脱了,只穿了一件厚卫衣,看着外面黑透的天,应该是挺冷的。
“不冷,刚从你家门口过,叶奶奶从前留的那盏灯还是亮的。”周寻又想起了什么,和她说,“村口的那个柿子树今年又结了好多,李婶做了柿饼,给了我几个,等开学带给你吃。”
苏夏夏小小的“哇”了一声,之后又说,“那边晚上冷,别在冻着。”
“嗯,穿的厚实着呢!”周寻又问,“苏爷爷好点了吗?”
苏夏夏说,“好多了,刚给爷爷读了报纸,现在又跟隔壁床的爷爷炫耀呢!夸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只能出来躲着。”
“嗯,苏爷爷疼你。”
苏夏夏停了两秒,然后说,“哥哥才是真厉害,他们也会疼你的。”
长辈疼孩子从来不是因为他优秀,是因为那层亲缘,看自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周寻都明白,还是“嗯”了一声。
“你好好陪苏爷爷吧,”周寻挂电话之前跟苏夏夏说,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困了,语气听着还挺软乎的,“也不用操心我。”
苏夏夏低低的“哦”了一声,还是说,“哥哥,我想你了。”
打电话的时间有点长,苏夏夏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回病房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苏玉林从厕所出来看着她这副样子,“吆”了一声,“我闺女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苏夏夏坐在床沿最边上,怕压着爷爷的腿,“蹲久了腿麻了。”
叶启芳坐在床尾说,“跟小寻打电话呢!”
苏玉林笑了半天,两个小孩真黏糊,就是不知道以后为结婚生子各自有家庭了,关系会不会被冲淡,现在倒也不必考虑这些,毕竟那要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是之前来家里过年的那个孩子吧!”苏爷爷还记得,“像个会读书的孩子。”
叶启芳说,“年级第一呢!夏夏天天跟在他后面,成绩也好了不少。”
“好,好,不错。”苏爷爷笑呵呵的。
苏夏夏听到哥哥被夸比自己被夸还高兴呢,嘴角弯着,她就知道爷爷和爸爸妈妈也会喜欢他的。
“就是今年这个年小寻怕是过的不好。”
苏玉林无声的叶启芳对了个视线,也叹了一口气。
“啊?”苏夏夏惊讶的转头看着妈妈,“为什么啊?”
“听你外婆说就是小寻家每天都有好几拨人去借钱。”叶启芳说,“这几天天一亮就听到隔壁有敲门声儿。”
叶奶奶想管这事也不好插手,都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她只能喊着周寻来家躲一躲,也没什么大用处。
这些大人的腌臜心思没必要污了孩子的耳朵,叶启芳也没再多说。
农村晚饭都吃的挺早的,又是年前,家里除了忙些吃吃喝喝也没什么别的活了,周寻晚上回去这么迟,是不是在躲他们呢?
苏夏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兜,隔着布料摸里面的手机,可是他刚才什么都没说呢!
难过生气和伤心都有点,心疼更多一些。
已经很晚了,苏玉林拎着车钥匙要送她回家,孩子也不能天天在医院的熬着,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怎么了?”苏玉林趁着红灯的空摸了摸她的头,“一直皱着眉。”
“他们为什么不爱哥哥呢?”苏夏夏抠了抠手机背面,嘟囔一声,“他明明那么好。”
这个问题,苏玉林也没法回答,小孩的心思单纯干净,人就是越长大越复杂,爱或者不爱不再是一时的喜好,中间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人心最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