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吻
明芽一瞬间哑言,想着就算没有家族间的恩怨,单是徐之也那副冷若冰霜的脸也不像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样子。
更何况,一见钟情的说法还是自己给他的。
可明芽又难以否认,刚刚徐之也说的话不无道理。
整个沪上因为姜文广皆避着明家,而徐家无论是从国内的地位还是所从业务,都十分合适与明家联姻。
更何况她今日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本就是找到能帮明家的人,所以徐之也就是编出再离谱的理由,她都没有质疑的余地。
明芽紧咬唇,内心万分纠结。
形势告诉她,嫁给徐之也是唯一的选择。可理智又告诉她,徐家和明家隔着恩怨,嫁过去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可上天没有再给她多一条路的选择,明家每分每秒都举步维艰。
她看向眼前周身阴郁的男人,男人不急不躁、悠闲恣意。右手始终有节奏的轻拍着自己的膝处,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明芽心底不由窝火,却又半分委屈不敢发。
徐之也这时抬眼看她,并不催促,可逐渐更为阴沉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此刻的明芽就如同万年冰山一般,而徐之也就是灼灼烈日。
饶她冰封万年,可当那一缕炽热日光将冰山一角融化出一道裂隙后,于是整座冰山瞬间瓦解。
“好,我愿意嫁给你。”
明芽说出这句话时,心底震耳欲聋,而周遭静的却如身至深海。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内心是说不出的悲戚。
徐之也闻言抬眸,那副如同藏着深不见底古井似的眸子生出了细微的涟漪,不过转瞬即逝。
“我以为明小姐犹豫这么长时间,是不愿意这门婚事。”
在看不到的地方,明芽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细肉被掐出深深的痕迹。
可明芽脸上却绽着得体的浅笑,桃花眼微微翘着最具撩人的弧度,她上下扫视徐之也一番,反倒有种调戏人的感觉,“怎么会不愿意,徐总生的好看,单着一点我就不吃亏。”
徐之也喉结微动,对上明芽的视线。他赫然起身,长腿仅迈了一步,便到了明芽身前。
那是一种来自压倒性的俯首,两人的脸也仅隔了一拳,他一说话,灼热的气息便尽数喷洒到了明芽脸上:“我不喜欢强迫人,明小姐自愿是最好的结果。”
言罢,徐之也迈开长腿离开。
独留明芽一人的房间,她再也不用伪装坚强,纤瘦的身躯终是难以支撑疲惫的灵魂。
那一刻,明芽如同瞬间被吸干的玫瑰。外表虽美艳,可内里早已形如枯槁。
她想说自己一点也不愿意,从出生那刻,别人只看到她光鲜靓丽的皮囊与明家千金的头衔。
可其实她所拥有别人艳羡的一切,命运都悄悄为之标好了价格。她不喜欢礼仪班,不喜欢钢琴,不喜欢舞蹈,不喜欢任何用于跻身于名媛圈的技能。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房间里,享受调配油彩颜料的快乐。
但明芽知道,那些只不过是剥夺她兴趣的快乐。
直到大学志愿被舅舅私自改为工商管理,明家危机,即使如狼窝的徐家,她也不得不嫁。
这一刻,明芽才真正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毁灭。
可即使一千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要嫁。
一是逃不开的责任,二是为了母亲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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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徐、明两家联姻的消息天下皆知。
最先炸开锅的是明家,明静还是当年那副任性大小姐的脾气。她将明芽护在身后,怒气冲冲对着明肃,“哥哥,我不同意芽芽嫁到徐家,那是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
明肃被闹了一早上,此时刚吞下一粒药,心绪还未稳定,他不住的捏自己鼻梁,以此消减来自大脑的眩晕感。
见明肃沉默不语,明静再次将视线转向雍舒慧,“嫂子,我求求你劝劝哥哥。”
雍舒慧左右为难,一边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边是劳心劳命的丈夫。她几度想要开口,可无论站到哪边,她都于心不忍。
见哥嫂皆是沉默,明静再次爆发,“哥哥,你和嫂嫂没有孩子,我不敢求你们能体谅我作为母亲的心酸。可芽芽是我中年得女,鬼门关九死一生,舍了命生下的,我不能没有芽芽。”
明肃由雍舒慧搀扶起身,他手指颤抖的指向明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还是当年那副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徐家和明家从前关系密切,是因为谁闹成如今地步?明家有现在的下场,又是因为谁?我是提出让芽芽联姻徐家,可只要孩子说一个不字,我都不会强迫半分。”
人心肉长,明肃何尝不心疼明芽。他因为身体原因和妻子注定无子,所以对明芽视如己出,从小教养虽是苛刻,可衣食住行无不是玉食锦衣。
如果不是行至绝路,以他刚正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拿外甥女联姻的举动。
沉默许久的明芽终是按捺不住,她上前一步握住明静的手,说道:“妈妈,我是愿意的。”
明芽脸上笑容清浅,一袭法式刺绣连衣裙衬的她容颜岁月静好。
可在人看不到的内心,早已酿出了苦涩的汁液。
就如明肃所说,徐、明两家的仇怨,明家破产的原因,归根结底都和明静脱不开关系。
但就算不为了明静,明芽也没有多余的理由逃避。
明家锦衣玉食的娇养她,那么她就有责任去反哺。
“你们没见过徐之也,虽说年龄长了我十岁,可谈吐风度、为人处世,绝非普通世家公子就能比的。长相气质也是人中龙凤,我这一点随妈妈,喜欢长相出众的男人。”明芽紧攥着拳,心如泣血般说道。
明静泪涟涟,紧抱着明芽,“是妈妈太自私了,害了你。”
明芽轻拍安抚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嫁过去说不定还能解开当年的恩怨,那可是利于我们明家的好事。妈妈快别哭了,你从前不还幻想过我出嫁嘛,再过不久你就能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了。”
明肃眼眶含泪,再次瘫坐回软皮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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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明家的轩然大波,徐家则是在沉默中爆发。
徐家祠堂,徐之也跪在中央,徐母穿了一条宝石蓝旗袍,尽显雍容端庄,贵妇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坐在侧边。
“你现在真的是独当一面了,婚姻大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决定。”
云端语速极慢,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满了淡漠。
就连看徐之也的神情也不像儿子,反倒更像下属。
“是父亲的想法,儿子只是想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徐之也背脊挺拔,双眼直直看向前方佛像。
云端语气又冷上几分,“既然是遗愿,就等他死了再娶。”
徐烯应虽说是瘫痪在床,无法料理公司事务。但距离他去世,最快也要两年。
老爷子催着徐之也去联姻,就是看到了明家此时的破产危机。如果真的等两年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母亲,我与明家这桩婚事整个世家圈都知道了,悔婚只会让徐家成为笑柄。”
云端凤眼睨着,闻言冷笑出声,“徐家已经因为明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笑柄,不差再做三十年。”
言罢,云端似是又想到什么,眼神急速定格在徐之也脸上,一副审视模样,“你不会是像你父亲一样,被明家的女儿给迷住了吧?”
徐之也不由蹙眉,不悦道:“自然不是,只是明家有一个项目,我十分感兴趣。”
云端这才收回目光,“儿子,你可不能忘了,明家带给我们的伤害。”
徐之也背脊弯下几分,他怎么可能会忘掉。
当年明静不顾两家情谊,为了一个小演员,不惜在与徐烯应大婚日当众逃婚。京圈小霸王不如男明星的话题空前高涨,徐烯应也成了满京城公子哥的笑柄。
是云端满怀少女柔情,不顾风言风语嫁给了徐烯应。
风华绝代的京城格格熬出了满头白发,也没有得到丈夫一丁点的喜爱。
云端生徐之也时,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而是担心和丈夫在泰国游玩的明静有没有被晒到,会不会被蚊虫叮到。
云端二胎生产困难,徐烯应甚至无情选择保女儿要紧。只因为明静刚刚生下女儿,他希望那个孩子可以有个玩伴。
也是那致命的一句话,云端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徐家二女一出生便有伴随终生的并发症。
徐之也生长到三十二岁,徐烯应始终对他一副冷淡漠视的态度,第一次求他,就是在得知明家面临破产后。
佝偻着背的男人紧抓着他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说:“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求你娶明芽,我死后徐家的一切都给你。”
徐之也一点一点掰开男人的手指,他语气冷的吓人,“好,我一定会娶她,好让你在有生之年看看我母亲是怎么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