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四季之存
梦纸鸢脱离驾驶舱，落地时一个踉跄，却立刻稳住身形跑去抱住启杀：“谢谢你！”
启杀便不好意思的看着旁边，白炽的光芒却照耀着蓝白的花朵，阵外岩石的碰撞声与花朵间产生奇异的共鸣。
“你听，阵法隔绝了大部分噪音，我们可以听到这片花海在向我们呢喃。”启杀带着梦纸鸢漫步花海中，覆盖的雾气淡薄如一抹墨绿烟，摇曳的花群似执笔作画，形成栩栩如生的画卷。
梦纸鸢蹲下，想仔细看看，却在要去触摸时转头看启杀，直到启杀点点头，她才兴高采烈的去抚摸花蕊，惊讶道：“好柔软，这样的花儿怎么能够在暴风中盛开呢？与在机甲隔阂下的感觉好不一样。”
启杀蹲着对面，与她相望，告诉她：“我听花海告诉我：当有风暴要摧残它们，它们便化作利刃；当有微风亲吻它们，它们就如婴儿般哭泣。”
梦纸鸢听得流露一丝伤心：“啊——启杀大哥，你听到的花朵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启杀思考片刻，回答：“是花海，整片花海共同的声音……我形容不来。”
梦纸鸢起身嬉笑：“启杀大哥你呀，就算成为最强的武者，可能都形容不来吧！”
听到梦纸鸢的笑，启杀信心满满地说：不要小看我了，迟早会做到的！
就在两人嬉笑互损时，从黑雾里似乎走来不该存在之人，如萤火汇聚一样的身影，来到这片花海群央，惊得启杀、梦纸鸢向那方看去，目不转睛。
为首的是一位玄衣女子，面庞清和，步履端庄，举止有度；在她身后是四位难以辨别样貌的人，看去耀眼无比，却显得或男或女，雄雌扑朔。
玄衣女子似不舍般缓缓说：“神降会使人间四季不存。你们真的做好准备，化作四季，成为世间的一部分了吗？即使你们将被遗忘，永远的逝去，永远的用一种没有人会在乎的、没有人会想过的方式来守护这世间？”
回复她的是悠悠空旷之声：“这是拯救未来的唯一办法，秋……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不必难过。况且我们这一身本领，本就由你所教，依据你的计划执行合情合理。”
另一个笛谷风萧声般说道：“好孩子，你不必难过，当你每每见证四季轮转，便是我等化身来看望你们，至少在你离开之前，这片天地由你记得我等，足矣。”
玄衣女子缓缓开口，颤抖的声音又很是坚定：
“我……见证诸位离去，化作风雨叶雪，亦如身陨道消，终被世人遗忘，但今日……我颂尔等真名，禾……君……宁……孙……”
“在！”四人呼应，浩瀚却磐石不移。
“或许此时此刻，恰有人见证，将诸位记忆！”
四人合声如一体：“我们该走了，去奔赴那一场我们不会回来的战场，不必告诉剩下八人，我们的决定，这是独属于这片天地和你的秘密。”
“嗯。”
玄衣女子看着几位前辈离去的身影，默不作声，可她心中所想，却在朦胧中汇聚：交于他们生存之能，却亲手送他们向死亡，为何我能够做到的不更多些呢……
启杀眼睛不移，满是惊叹，不可思议，紧紧的盯着那缓缓消失的四位耀眼军人，他们目光坚定，面带着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笑容，就这样同样看着：站在未来看着他们的启杀。
“启杀大哥……启杀大哥……你怎么哭了？”梦纸鸢呼唤着突然呆滞的启杀。
“啊……哈……”启杀一瞬间清醒过来，他的机甲光芒也开始闪烁，“这些……这些是保留在此的记忆！”
“刚刚那些一闪而过的光影吗？启杀大哥看到了什么？看你发愣那么久。”梦纸鸢关切的询问，而在她旁赫然是她的机甲。
刚刚梦纸鸢看到几个人形光影，想问启杀是什么，没想到这片空间猛然颤抖，悬在阵法外的机甲光芒开始闪烁，见如何呼唤启杀都无动于衷，梦纸鸢便赶忙驾驶机甲守在启杀旁边。
“哈……我听到了些对话。”启杀喘着气，感觉很累，但他突然看到泪眼汪汪的梦纸鸢，问：“你怎么哭了？”边说边抚去她泪。
梦纸鸢便把刚刚她经历的事情告与启杀，她说她有些委屈，怕启杀出了事，如果这样，自己不知道如何向师傅交代。
启杀安慰着梦纸鸢，也将他所见所闻告知与她，“毕竟这阵法必须由我一直维系，刚刚我的松懈差点让我们陷入困境，看来我得自我检讨咯！”
梦纸鸢听得一笑，随后二人不舍的离开这处花海。
二人重新身着机甲，梦纸鸢握着启杀手臂：“启杀大哥，让这里恢复原样，不能因为我，让这些花儿受伤了。”
启杀点头：“那是自然！它们能够在此生长已是奇迹，可不能有什么无妄之灾！”
启杀耗费些许力气，在梦纸鸢的帮助下，将这石子林中的琉璃花重新覆盖上流岩，确保即使此处突然狂暴，这些石子林依旧像原来那样保护花上黑雾流速。
二人花费一日，借着原来洋流的逆流域回到原处，梦纸鸢就看着启杀走在前面，心中叹：一路上启杀大哥似乎沉默了不少。
衍耘舟在门口等着，招手道：“启杀！纸鸢！近点区域探查完毕，你们收获怎么样？”
梦纸鸢看到显示屏上衍耘舟的轮廓图不断的招手，笑笑说：“耘舟你别招手啦，都看不怎么清楚。启杀大哥他好像经历了些什么，等我们进家再好好说说。”
衍耘舟表示：“诶！启杀这人得他自己想明白才会和我们讲，指不定要好几天呢！快来快来，师傅给我们送东西来了！”
梦纸鸢一把牵起启杀，快速飞去，惊喜道：“什么东西呀？师傅怎么送哒？好厉害！”
衍耘舟憋不住笑看着阿炼，阿炼摸着自己的头无奈嘀咕着：“我们打算先绘测小镇边缘，师傅就一个脑瓜崩带着物资箱打到我头上了，还留个字条：要好好吃饭，没到一个月别想着回来。我看师傅就是故意的！”
衍耘舟笑得大声，拍拍阿炼的肩膀：“肯定是你那想回去打游戏的小心思被师傅听到了！”
阿炼颓废说：“哎！想想都不行！我到下来时才想起来，好像有全新的假期活动，看来回家得通宵几天了。”
衍耘舟一边嘲笑阿炼，一边带着几人回到屋子里，进去的一刹那，外边的嘈杂声瞬间被屏蔽了，四人也退下了机甲。
梦纸鸢很惊讶：“什么时候家里这么安静了？你们做了什么？”
阿炼说：“是师傅扔来的仪器，叫什么禅定变频装置……这些东西都给我们准备了，为什么游戏机不一块，哎呀！”
就在梦纸鸢迫不及待打开物资箱时，一个气态脑瓜崩又直直地打到阿炼脑袋上。
启、衍、梦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衍耘舟笑出泪来：“师傅不愧是师傅！这都算得清清楚楚！”
阿炼：“不想了！不想了！快看看师傅还送来什么东西吧！”
梦纸鸢打开的，里面是一个异样仪器，却有一排醒目的字：想吃什么点什么。
启杀说话：“能源食品制造机？居然这东西也送给我们了，这玩意可比机甲稀缺呀。”
衍耘舟一下子窜到启杀旁边：“哟，愿意讲话啦！解释解释，这个东西有多好？”
启杀：“机甲在前半世纪已经完全在诸国普及了，而这玩意多只用于餐厅营业，算是还没有普及的物品之一。褪去人工的特别饮食感受，它什么吃的都能做，通过页面选项自己喜欢的胃口，不出十秒钟就可以完成一道菜。”
梦纸鸢把机器举起，放到圆桌上，问：“可是我们这没有食材呀！还挺沉的嘞。”
启杀边动手操作，边说：“它所用的是直接能源，比我们的机甲所使用的核心还要先进，这玩意给我们用一辈子都吃不完。要是纸鸢你一人吃两人的饭量，可能在有生之年我们能见到它耗完罢工的样子。”
“哝！好吃的！”启杀拿出一块蛋糕。
梦纸鸢气鼓鼓的、踮起脚，锤启杀肩膀。
屋外依旧是黑风滚动流碎岩，时不时会有剧烈的轰隆声，烈如闪电的光芒传不出十米远，方圆数百里，只有少数向这屋子闹腾腾的，很是吸引镇守荒域的强者投来羡慕、温和的目光。
“没想到小杀这一行，还让我们知道了，为什么神降摧毁不了人间的季节，原来早在千年前，已经有人替我们绘出了四季应有的样子，永远流转世间。”小镇中倾煦酥与那中年男人，站在崖口交谈，默默注视着弟子们的一切。
“小杀？呵呵，很特别的人。”中年男人有趣的说着，心中一丝不经意的思绪飘过二人眼前：有这样一群年轻人在，也改变了，也让我有话题与你并肩。
“可惜啊，很多东西连我们这样存在的人，也记不久远，只希望因这记忆卷起的情感能生生不息。”
二人片言思绪，却卷起前方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压压荒地卷起滔天黑浪，逼得魔兽退避三舍，不敢踏过安全区域界限，只得虎视眈眈。
蔚蓝的天空、耀眼的太阳，依旧不能改变荒域永恒的黑暗，仅仅薄稀的黑雾如烟缭绕上空，阳光似乎被阻挡，仿佛世界有一半必须是黑的。
启杀等人在崖谷下游历十日，经过几次分头行动很快绘测安全区的地形图，而接下来，他们打算前往危险区域进行探查。
启杀先向众人解释：“魔兽区域纵深分九层，依次对应人族一境后九重，若为武者，则可向前移两重境界，若有克制关系又可前移两重境界。”
衍耘舟表示：“机甲对应武者六重，也就是只能探查最低层的魔兽区域。”
阿炼一脸失望：“那岂不是会很无聊？我可是查阅无数资料，第三层开始的魔兽庞然大物，地貌可谓穷伟奇异，那才是冒险啊！”
梦纸鸢询问：“启杀大哥可入几层？”
启杀：“三层呀。”
阿炼立刻靠上启杀，搭着肩说：“偷偷带我去！回去把我珍藏的装备送你！”
启杀一把推开他：“我可是答应师父不能带你们冒险的……不过这样就太不像我了。”
“太棒了！”衍耘舟、阿炼一同开口。
随即四人迅速进入危险区域，机甲发出提示：正在迅速进入危险区域，正在核实个人信息……已授权。
不出几息，机甲屏幕数据环境轮廓显示，前方百米迅速出现大范围爆破岩流，造成的冲击波一瞬间将四人击出内伤。
好在机甲内置修复系统，也在他们受伤的下一刻修复好了他们的伤势。
如果没有机甲保护，启杀也可能会在这次冲击死去。
“可恶！来了个大家伙！”启杀一眼便看到了那黑雾岩流背后的魔兽。
身躯如鲨鱼，长有六鳍，有类人双臂粗壮无比，通体黑暗，无眼，有一卷如铁履的皮肤置于腹部，尾部如鹰双翼，毛如钢刀。
“天啊，这可是有百米长啊！居然能遇见稀有物种。”阿炼咽了口唾沫，激动得握紧剑锯(状如剑的电锯)，斯斯轰鸣，将附近本就小的石块碰得粉碎。
“阿炼，你啊，这你还开心上了？”衍耘舟吐槽着。
“快离开，它冲过来了！”启杀提醒众人，牵着梦纸鸢就向一处断崖奔去。
“一般它不敢脱离深压岩海，可是这货似乎没这么想！”阿炼也向启杀奔离方向冲去，极限引擎喷射的烈火追上几人。
这魔物名为坦羽鲨，活动范围一般只在压力极强的浓岩深处。
启杀微微一笑：“谁说往断崖跑是笃定它不敢脱离深压区？各位，听我安排！”
坦羽鲨靠剧烈的引擎声辨别方向，魔族利用黑雾创造的类生命魔兽有一个不可改变的缺点：恒无进化。
启杀让其余人关闭行动引擎，自己驶足马力吸引坦羽鲨冲出深压区，这样坦羽鲨身躯便处于不稳定结构。
环境改变的一瞬间坦羽鲨的行动受限，落后在坦羽鲨正下方的衍、梦、阿三人便瞬间开启极限模式冲向坦羽鲨。
骨笛悠悠，席卷岩海，混沌不可辨方位。巨剑破空，金石力开，皮甲不可挡钝碎。魔兽已死，身岩血风，一粟沧海何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