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诸君之名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你们无法想象的东西存在。”启向秋、言二人解释着。
看着不断沉下的辽阔乌云，三人看到了这片乌云完全覆盖了整个五涯关。
即使在遥远的其他国度向这里看，就会看到一片群山上黑红若惧。
当第一位神兵出现时，整个五涯关在三人眼里宛若缓缓挪动的水墨画。
“启杀！”第一位神兵落下的瞬间睁开眼，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人，突然面目狰狞，秋、言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兵。
神兵喊出这两字时，雷霆炸响，它举兵冲向秋、言身后的启。
“为什么这神兵看到你就魔怔了？而且你叫启杀？好难听。”秋璃好奇的问“启”。
启杀无奈一笑：“可能它很恨我，给我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启杀握紧拳头、一拳打在神兵来的方向，无数气流冲天而起。
这气流直接吹散神兵爆发的烈焰，将周边树木点燃，而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硬化。
蒸汽从地表冒出，霎时间整个大地都是浓雾。
“它们要来了。”启杀挥拳完毕，简单说道。
“嗯，看出来了，然后呢？”秋璃就看着启杀潇洒的转身，然后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们不帮忙？”言问秋。
“神兵说不定是朝着他来的，你看到刚刚那神兵的样子了吗？感觉恨他入骨。”秋璃回答。
“啊？你们不帮忙！”启杀一脸吃惊色。
突然乌云下沉，十万神兵齐现，地面上无数植被化成飞灰，大量的火焰拔地而起。
秋璃拿起手机把言、启二人拍进来，“来，笑一个！”然后照向乌云神来处，她控制着手机时间流速与此一刹那相同，将一刹那的景象拍摄成十秒钟，最后一个镜头是她自己。
“啊？你怎么手机也带着？能拍摄进去吗？”言，问秋璃。
“哼哼，当然可以啦。”秋璃很骄傲的说着，然后眼神一坚定：“杀！”
秋璃那一刻的眼神从温柔变得冷漠……
言、启二人都被她那一刻吓到，然后三人看着天空“缓缓”落下的神兵，铠甲似乎随风而凝固在三人的衣着上。
秋璃握着辰剑、启杀握着血之枪、言如意握着开天斧。
秋璃手中的长剑是按着梦雨繁的审美缔造的，上面镶嵌着细雨落在黄昏的图案。
剑躯从玄黑的星空逐渐淡蓝，也雕刻着冰凌破碎的图案。
此刻，好似万物复苏，葬在这里的人们早已化作灵愿滋养他们爱着的土地。
此刻土地变成熔岩海、植被被烧成灰烬，他们的愿望凝聚成实体，在热浪中显现而来。
秋璃第一剑斩出，此处的灵愿凝聚的灵魂实体不再被烈火吞噬。
秋璃第二剑破碎，散落的无数碎片成为这些灵魂实体手握的巨剑，让他们再次有了对抗神兵的武器。
秋璃第三剑，手无利刃，却握的是这里无数生命变成飞灰的联系。
这些飞灰凝聚在愿望实体上，成为正在的铠甲，保护他们即使被打散，也能凭借这正在的实体护甲，而重新落回大地深处，得以安息。
“这次请你们再度帮我，就像你们曾经驾驶着机甲军一样，让我再度成为你们的指挥官，带领你们杀出胜利。”秋璃眼神犀利，言语若令。
“秋指挥，那您用什么战斗呢？”一长相年轻的军魂说。
“就有这拳头，亲自感受神兵之躯的温度究竟有多高……杀！”秋璃讲完后，地面的熔岩拖她而起，冲向接近地面的神兵。
冲锋最近地面的神兵手执长矛，眼中紫色光芒，刹那间长矛头出，直接扎在秋璃的身上，将她连同高起的熔岩打回地平线。
好像一颗石头掉入水中，激起浪花、泛起涟漪。
可惜并不唯美，浓稠的熔岩如浪波动，将更多的军魂推到高空。
他们的铠甲长出翅膀，拍击着喷涌如卷的火焰，飞翔杀神。
万名身处后炮的神兵，四肢变成无数利刃、躯干变成利箭射击向高高飞起的羽翼，将这些钢铁般的翅膀撞得千疮百孔。
战场内部的时间流速和战场外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在外看来，不过是一处天地共同乍现的烟花对轰，却爆炸成炮火的景象。
好像火药存在着两个极端的意义，一个诞生美好、一个诞生血流。
流动的熔岩在神兵的继续降临中，终于挡不住沸腾起来，好像喷涌而出的水蒸气，粘在人的皮肤、不断的吸食更多的伤害。
直到……直到一个吞噬一切光芒的人形生物出现了。
它通体黑暗，黑如纸墨画的二维生命，手握着竹叶形状编织的长枪，枪缨黑絮不受任何物体的影响自动飘荡着。
不论从哪一面看这个生物，都是黑色的、如纸上墨笔勾勒出人的大致形态的二维战士。
这个黑色人形生命的头是一个曲折的诡异符号，各枝节独立又由黑雾淡覆盖其中。
好像是墨笔画出遒劲有力的人的筋骨，没有任何器官。
令人深感恐惧。
这种黑，是这个生命吞噬了所有照在它身上的光芒，使得不可见。
即使是感知力极强的秋、言、启三人，也没有察觉这个生命的出现。
直到所有的军魂被击败，直到神兵停止了攻击而四散逃离，然后选择自爆，壮观无比。
这些都直接让秋璃和言如意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啊？就这么结束啦！吓死我了，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言如意收起开天斧，松了口气。
三人回头望去，发现“黑色生命”向他们一步步走来，不论三人位置如何，好像这个生命和他们的距离是一样的。
启杀迅速冲向秋璃，抱起她又朝着言如意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秋璃眼中一颗无比纯洁的泪珠，抵挡住此地的高温流了出来，滑过秋璃惨白的脸庞。
“秋璃！你怎么了？”言如意看着启杀放下秋璃，而秋璃仍然愣着。
启杀挡在二人的身前，向言如意喊道：“带秋璃走！这个生命不是你们能对抗得了的！”
“什……什么？”言如意惊恐的再度看向黑色二维生命。
此刻它已不足三人“百米”距离。
言如意眼神无法从这个黑色生命体身上离开！
直到启杀再度呐喊：“带她走！我已经锁定这个生命了，我知道如何脱离它！你们快走！”
言如意牵起秋璃的手，拉着秋璃就往远处跑去，直到跑出战场。
那一刻，言如意回首望去，整个战场发生的事情都在一刹那间重新出现在她眼中。
然后是一场大爆炸，使得秋璃睁不开眼睛，但是言如意仍然紧紧的牵着秋璃的手。
直到一切平静，启杀拖着重伤的躯体向她们一步步走来。
“你没事吧。”此时秋璃恢复了神智，突然开口吓了言如意一跳。
“啊？你什么时候好的？”言如意转惊恐为惊讶。
“她应该是在黑纹兵上看到了什么记忆，脱离了范围，自然就会好。”启杀有点脱力的说道。
“原来如此啊。”言如意松了口气。
“这些生命究竟是什么？竟然连神兵都惧怕它！”秋问，言如意也很好奇的看向启杀。
“这些生命可以直接锁定意识存在，不论是不是本体，只要它攻击到意识联系的任意一处，都会直接杀死本体。这些神兵自然是怕的。”启杀坐下休息，身体迅速恢复着。
“你说它们叫黑纹兵。很形象，真的就是有纹路构成的黑色生命。你们说，如果能够利用它，在诸国之上建立一道屏障，这样神兵就不敢攻击诸国了。”秋璃也坐下休息，松了口气，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战场。
言如意仍然站着，她看去熔岩仍然飞溅，缓缓开口：“既然这个生命由黑纹这个物质构成，理论上应该可以利用。”
“呵，你们想法真开放。”启杀无奈一笑。
秋璃似乎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将她拍摄的视频发给梦雨繁，即使知道梦雨繁收不到信息。
秋璃的手机却接收到她自己发送的信息了，这是因为梦雨繁的账号和她的账号是联合的。
“为什么这么说？”言如意问。
“没什么，说不定真的可行。我主要想起了一处大地的记忆，我只知道了神兵没有大举进攻人间的原因就是这个黑纹生命的存在。”启杀回答。
“也就是说神降就只会在十万级之下，只要超过这个级别，它们就会受到真正的生命威胁。”言如意分析着。
既然如此，她们就不必担心是否还会有更高级别的神降，她们已经有了作战经验，只要将这个经验共享、交给所有人族，自然可以找到办法的。
“对。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黑纹一旦出现，可能就像开始漏水的堤坝，危机四伏。”秋璃突然说话。
这是龙煌尊告知她的，也是让秋璃唯一在意的事情，因为十名黑纹兵几乎就可以覆灭一个人的国度。
大风吹起他们的长发，一种寒意从他们心里蔓延开来……
“你们这里的……这里的事，解决了？”一位男子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秋璃看到了回来的只有六人，面露担忧，却也平静。
启杀静默着，他察觉到身后临地的六人身上的伤很重。
言如意问：“其他人呢？”
“他们牺牲了。因为各国实力终究有差别，他们耗尽自己的生命才完成了计划。”璐之贤回答。
璐之贤来自于儒墨国度，那里盛行着无数文、艺、术、乐与古典，他开了一间具有一定影响力的画室，高一米八、体格精壮却内敛的他听闻战火四起，于是放下执笔、投身军区。
“这里有，与‘言’和‘秋’相关的记录。”染清走过来，将一份文字给言如意，一份文字给有点惊讶的秋璃。
染清来自岁临国度，那里传承着一种名为“星辰岁月”的寓言学术，而她是其中规则派系的一位杰出天才，推测军区缺乏神降相关规律，就脱去学者礼服，担任第三军区的其中一位指挥官。
“据说是战区上两位重要医生传输来的，因为如此，在人与人之间流传，我们回来时，去买来了原稿的复刻件。”慕千廿解释着。
慕千廿来自谷遮国度，那里神降级数最低、次数最少，他的家乡山川浮景秀、画月锦暮曦，但是他觉得那儿不适合他……于是跟随着大部队来到了融合军区。
言如意看着上面的字迹，喃喃道：“是莫华依的字迹。”
秋璃也说：“嗯，我这是寒骁铄的字迹。确实与我们相关，很重要。”
寒骁铄写到：前方的轰鸣声越来越剧烈，我依然相信秋先生之女，芸笙，仍然活着，现在我想起来了。
秋先生的另一女儿写下的一句话大致是：文明在个人身上的分化犹如个体细胞的分化，有人强化躯体、有人强化了意识。
我想这是适用在神降后人族出现的情况的……这位女孩不应该被遗忘……她是……她的名字叫……雨繁……
(上面摁着一个红色的指纹印记，已然模糊)。
莫华依写到：最后时刻，身为医师的一众人员发现了死亡最后的清醒，而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我竟然忘了你的名字。
现在只记得你是言指挥，只记得你是我唯一且最后的主动。
如今我依旧没有对正常的婚姻抱有幻想，即使遇到了像寒医生这样一位与我志趣相投。现在我明白了，这样也很好。
我由衷的感谢言指挥、寒医生出现在我漫长、痛苦的生命一刹那。现在要结束了，我很轻松……
(字迹清晰)
言如意看了后浅浅淡笑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闭、躺在地上，说了句：“挺好的……替你高兴。”
她的眼泪从来不在此刻流，只有内心不断的质问：遗憾！遗憾！遗憾啊！可我……不可能后悔，莫华依。
秋璃看完后也是淡淡的笑，然后起身向众人说道：“各位，我想去各国走一趟。”
言如意略显惊讶。
璐之贤风度翩翩的讲：“秋，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他身上的伤和其他一样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纪臣星走向前也劝：“实力中属你最强，若你去诸国，神降可能随你而至。”
纪臣星曾经是第二军区最高指挥官，隶属于铃兰国度，所有军区的联合情报都由他转接给各国政府。
启杀起身讲：“我随她去吧，诸位，我本来自高穹之上，是最先接触神降之人，由我来阻碍神兵降人间吧。”
楼琳缘有些若泣般关心道：“禾、宁、君、孙四人已经牺牲了，二位一定要平安归来。”
楼琳缘来自朱阙国度，那儿最重亲义，她很珍惜一切与人相处的时间，当她从璐之贤口中得知有四人牺牲时，她不禁难过。
言如意讲：“秋，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秋璃感知到了众人的担心之情，以及言如意、楼琳缘透露的丝丝伤感。
秋璃告知众人缘由：“寒骁铄、莫华依，是这两个医生的名字，寒骁铄医生想起来了一位女孩的名字，这女孩叫梦雨繁，本是我最后的亲人、我的妹妹。”
“可是在我第一次前往军区的路上，她因为神降牺牲了，她的很多理论言指挥、纪指挥应该很熟悉。”
“但是大家都忘了这位小天才。在这个信里，寒骁铄医生想起她了。”
“我想将被神降杀死的人的名字写给他们的亲人，没有亲人的我会统合写给政府。”
秋璃停停顿顿，将自己最后的情感包庇在这些话当中，最后脸上表露似乎是隐隐关注着世间的星空般的平静。
突然，一阵微风卷起，天空细雨落来，雷鸣电闪而龙显露眼睛，耀若日出。
九人眼前被神降摧毁的大地缓缓裂开，凝固的熔岩开始崩裂碎化，仿佛细雨在其中温润大地的伤，泥土之间就有植被缓缓生长。
归来的六人看清了这里的惨烈，似乎那千万人的重担压在秋、言、启三人身上。
恍惚间有种恐怖无比的生物在追杀神兵，众人一眨眼又是新生之态。
言如意必须留在此处，如果言、秋、启三人同行，很可能让诸国发生五万级神降。
璐之贤看着远去的秋、启，默默说了一声：“我先替儒墨国度牺牲的人感谢你。”
而后他抬起手来环于胸前，左手心覆盖在右手背上，衣装袖口长长自然下垂，被风吹动，璐之贤眼神坚定，弯下腰去，作揖行礼。
他的一缕白发也被风吹动。
众人一直目送二人消失于远方的薄雾中，秋、启二人步履缓慢，行动时却快若雷霆。
启杀问秋璃：“名字对人，很重要？”
秋璃简答：“嗯，算是一种记忆和情感的载体。”
启杀又问：“那我们十三人为何以一字称呼彼此，而不是全名？”
秋璃淡言：“因为我们不重要。”
“啊？”启杀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路上启杀只是说些他暂且不明白的，秋璃只是简单的回答他。
二人分化本体力量，相伴着，同时走在诸国各个地区，这也使得力量降到了最低。
好在一日后完成了这次任务，各个力量显现体重新汇聚在五涯关的边界处，秋璃长舒一口气，眼角滑落一滴泪痕。
因为她感知到了网络上很多言语、很多感情的共享，也察觉到诸国各处很多人晚上煮起了热腾腾的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