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首秋已深
破碎的机甲如雨下在这烈火中，将高楼大厦轰为平地，落入熔岩中弹起浪花儿。
“什么！还检测到了万级神降？也在前一个神降处？这不可能！有没有可能机器出问题了！”一位负责检测天空异象的人员惊呼。
可其他检测机器显示的结果仍然是出现神降！
“快！通知战区全体成员，让留守阵地的其余机甲军前去支援！”这位喊话的工作人员眼神依旧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同时出现神降于同一处！”众多接收到这个信息的人几乎都吓得瘫软在地。
因为人族机甲军只有两千万，而且目前为止的后台支持的机甲军运算也只能支持两千万机甲军同时行动。
简单来讲，前线的所有机甲军都需要后台进行实时观测和运算，才可以保障机甲在破碎的时候快速修复，即前线的机甲修复能力是由后方“计算机”操控的。
这种计算机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建造的，每一个机甲都绑定对应的后台计算机系统，二者的联系方式来自于同一个基本物质拆分后依旧对照。
“经过了一盏茶时，与万级神降的对抗应该接近末尾了。”寒骁铄递给莫华依一份数据报告，是智能系统模拟的与万级神降对抗所用时。
“哦？看来我们的工作要到了。”莫华依看过之后，喝了一杯咖啡。
“言指挥也参与了这次神降？”寒骁铄问。
“嗯，她不会有事，我不担心。你说你曾在秋璃的公司下做事，你不担心她？”莫华依反问，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
“担心。不过这是她希望做的事，我总不可能劝她：别担任指挥官了。吧？”寒骁铄也重新坐回他的位置上看向窗外。
“嗯。我也劝不动言指挥，自从她只想着与神兵战斗，在我心中，她只能是言指挥这一个身份了。”莫华依突然显露担忧之色。
她的眼角在灯光下有一点泪光，“我和你一样，是跟着我们的指挥官来前线的。”
“言指挥？”
“嗯。”
然后两人沉默了，出现神降后的一个小时左右医务室是最安静的地方。
寒骁铄只知道：在莫华依眼中，言指挥很重要。
而言指挥的家人在第一次神降中死了，那时的言指挥正在吉祥国度执行任务，而且是言指挥知道父母亲喜欢岁临国度而亲自将他们安置在那的。
至于莫华依和言指挥之前是什么关系，莫华依没有向寒骁铄说道。
突然一阵警报声响起，打破了寂静的医务室，二人一惊站起。
“是神降！”莫华依和寒骁铄同时喊道。
二人赶忙去查看位置，毕竟现在大部分机甲军都已经前往遥远处阻止万级神降。
而神降的级数只会越来越高，那究竟谁去阻止接下来的神降呢？这个问题直接萦绕在后方所有人的心中。
若要已经在阻止神降的机甲军再去阻止接下来的神降无异于送死。
因为机甲军阻止神降后就会有“损坏”，这种损坏必须重新和对应的计算机进行“重联”然后加注新的能源，才可以重新使用。
如果带着这种损坏继续战斗，很有可能因为机甲修复出现漏洞或能源不足而让其中的军人处于危险。
当寒骁铄和莫华依看到神降的位置是与万级神降的位置是同一个时，他们都感到了绝望。
莫华依当场就哭了出来，捂着嘴、绕过旁边的寒骁铄、走到自己的工作位上趴着。
寒骁铄愣住在原地，感觉一阵寒风带着一点悲伤的香味从他身边滑过，就看着通知栏上显示的警报。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一直闪烁着两位天才般的女孩在他实验室指指点点、还真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寒骁铄拿这两个女孩子没办法，因为一女孩大醉，一女孩扶着这醉酒的女孩，而且这两个女孩还都是给寒骁铄他提供资金的人的女儿……
寒骁铄有的愤怒，但为了生活他忍了，然后就听到一位女孩说的数据问题，他一查还真的有问题。
那个扶着人的女孩，一个模糊的面庞向寒骁铄表示抱歉，然后说明她改天会帮助他重新整理被搞乱的数据的。
寒骁铄没放在心上，三天后一个女孩拉着另一个女孩来他实验室道歉，那个印象模糊、有礼貌的女孩竟然真的整理了一份报告。
而且后面标注的推测和他刚做出来的实验现象完全匹配。
只不过一时间寒骁铄想不起来这个女孩叫什么，他现在知道，另一个女孩现在有危险，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寒骁铄知道秋先生要前去阻碍神兵后，就把这两个女孩当自己亲妹妹照顾。
在避难所那段时间，他也懊悔自己没在这两位妹妹身边，直到他听说秋璃昏迷不醒后，不顾安危，穿过神兵降临过的地区把她们接了出来。
在工作中，三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相互尊敬的态度，平常两女孩还是会去寒骁铄那更高级别的实验室“捣乱”。
在生命上出现的问题，寒骁铄都很有自信和把握正确判断出现的突发问题。
“秋璃太强大了，我这都算是……算是她长辈的人都无法保护她，因为她有自己的使命去做，我其实很高兴的。”寒骁铄哽咽的说着。
莫华依沉默着。
莫华依思绪回到从前，言指挥牵着莫华依的手跑过四季，许久许久，她想不起她的脸：言指挥、言指挥，她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我会忘记啊。
“她，叫什么名字啊？”莫华依哽咽的问寒骁铄，她抬起头，满眼泪光的看着身躯正在颤抖的寒骁铄。
寒骁铄现在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好像外面的风与他同频共振般，萧萧若泣。
寒骁铄不敢看莫华依的眼，好像那里是所有记忆消散的原因。
莫华依模糊的看着周遭一切、看着眼前的那位与她志趣相投的男医生模糊掉，好像痛苦的原因来自于那。
五涯国度的融合战区上，许多后方人员心中在止不住的颤抖，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绝望压抑着他们。
因为所有人都忘了、忘了很重要的人、忘了不久前把酒共乐之人。
这一清晨，很多人只知道了生命中重要的人成为了一名机甲军人，然后死在了那片黑压压的土地上。
新闻上播报着清晨的改革消息：五涯国度在五涯国度的代表决定下正式更名为五涯关，此时此刻，确定了整个人族共同的敌人是神降之兵。
很多孩子仍然快乐的做着游戏，医院中仍然传来许许多多哭泣的声音。
网络工程上突然出现了许多模糊的代码，许多似进入秋风的金黄落叶，从五涯关吹向诸国。
可是诸国多地刚进入春天，那里嫩芽初绿，江寒雪消。
冰冷的街道上因为一些车子开始鸣笛，逐渐暖了起来；山林里一些微风惊起鸟儿鸣叫，似乎木林从睡意中起来；许多细雨微雷使得天空阴暗，见证了约定前程的学子……
仿若一切都没有改变……
“孩子说明天要回来吧？”一位早起做饭的父亲对正在起床的妻子说笑。
“是呀，孩子说打完那一战就回家，领导也批准了哩！”母亲扣紧衣服上的纽扣，止不住的笑。
……
“妈！都快放假了，能不能见到哥哥姐姐回来呀！”一位少年吃着早餐准备上学。
“能的能的！一直以来都是打完一轮就下一轮上去，都有不同的假期啦，你的哥哥姐姐呀专门选择这个时候去前线呢，还不是为了假期来辅导你？”妈妈在厨房忙东忙西。
“哈哈！”少年笑着又一口吞下大肉包。
……
“嘿，你对象过年回来吗？”
“回呀，说是为国家奉献力量，反正我是支持他的。”
……
“他(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她)是谁？”
……
阳光已至天穹中央，许多人在忙完工作后打开手机，刷着最新消息。
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万级神降的消息。
“国际平台发有关于万级神降的消息了吗？”一则问题帖子在一个学习交流区占据首条。
午间，许多人没有休息。课程只安排在早上的学生们也在聊着关于为什么没有前线消息的话题。
不过关于新态之躯的研究倒是出来了，简单来讲：
“这个世界是蕴含着诸多族群的辽阔平原，主要为人族的地方，这个平原时空结构稳定犹如钢筋铁架，而这平原之外的漫天星辰犹如海之浮沫、空云之棉。
神降的目的就是用棉花般的时空强行撞破钢筋的时空，这之间的变化影响了生活在平原上的人，犹如星星之火点燃的人躯，出现新态之人，其实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燃料行动着。
不过这种点燃，在本就稳定的大时空中，被压制的微弱，正常情况下，新态之躯的生命长度只会略低于正常生命周期。”
……
可惜，即使知道世界上火是可以点燃的，没有打火之遇，谁又能创造出火苗。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着巧合，让人们知道了如何升起火来，至此，温暖不再是所谓的天的恩赐。
为什么……为什么要坚定的走下去、活下去，即使前途光明不见、困难曲折不断。
可这里的人们、众人共同温暖彼此一刹，让彼此再度启航。
……
这一些简单的思绪帮助了秋璃，使她从废墟中爬起来，五涯之上已经没有人了。
神兵开始扩散推进，她可以感知到遥远处的军队无力的抵抗着神兵的推进，一路烈火烧尽鲜血。
现在她身上的铠甲已经无法自行修复了，说明她机甲连接的计算机已经被毁了。
而这台计算机正在寒骁铄的医务室中！
现在秋璃的思路无比清晰：根据神兵的推进方式，神兵杀死抵抗者后会不断“燃烧”自己的质量，烈火足以融化地表岩石十余米，地面上的所有都会被摧毁。
当秋璃回望四周，发觉寒风从八分吹来，却卷不起凝固于熔岩中的机甲碎片，五涯因为城市废墟的填充，深度已减三分之一。
“我……为什么没有死。”秋璃缓缓说着，她衣着干净，好像是刚刚走到了这里。
她抬头看向天空，却看见了数不清的遗憾与绝望，是所有军人牺牲前的神情浮现在她的眼前。
秋璃一步步走、一步步看，走了许久、思考了许多。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自己要活着。
眨眼间，一切如云烟消散，她看不到这些记忆碎片。秋璃找了个凸起地方坐下，看着辽阔无垠的黑色焦土，她在想如何将这里恢复生机。
思绪万千，可恍惚间好像时间静止，连地面上的火焰的只是很缓慢的挪动。
突然远处出现几个人影，可仔细看去却是神兵！秋璃猛然起身，可手上毫无兵刃。
可秋璃仍然握紧着拳头，向那个方向走去，她仔细看去，那几位神兵也在缓慢的向她走来。
那几位神兵有说有笑，仿若这片焦土是它们创造的乐园、它们在回味毁灭的舒畅。
它们看到秋璃走了过来，但它们金属光泽的银白面庞毫不在意。
直到秋璃走到它们面前，一拳打在了一位神兵的身上。这神兵被打击的地方瞬间出现空洞，可它们只是停下了说笑。
“喂，你干嘛啊！”这位神兵怒吼道。另一个神兵就推搡着秋璃的肩膀，秋璃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那名被击打的神兵先是表演着受到痛苦的模样。
身旁几位就看似关心的、冷漠的看着，丝毫看不出前一刻它们正在热聊的关系，只能看到那平静冷如铁的面庞。
后来这个神兵身躯开始消散，这神兵就大笑着，嘲笑着：“可笑的新生之人，连毁灭都无法接受，呵呵！”
只有那名推搡秋璃的神兵，抓着秋璃的衣服，把秋璃拎起来带着嘲笑地质问她：“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是一生只可能就见这一次面的机会啊？”
秋璃不管这神兵的质问，她看着缓缓升起的尘埃，好像正在升起的浓雾，在想：时间流速，变慢了！
这尘埃，不过是机甲的细微碎片罢了。
而周围的几位神兵就看着这位神兵质问秋璃而开始嬉笑，她听到了一句话：“没想到第一位走到这一步的新生之人，是这样的一副德行！”
“你们觉得，这样，值得取笑吗！”秋璃又一拳挥出，击退了拎着她的神兵。
“要不是该身躯力量已经接近耗尽了，早杀了你。”这神兵被击退后恶狠狠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铜红的面庞凹陷一块，然后很不舍的拥抱了几位神兵后消散了，没正眼看再次倒在地上的秋璃。
“哦！我亲爱的新生之人，可笑你们在我们的游戏中都无法活着，回去告诉躲在五涯关外的人，神不可抵抗。”这神兵撩起秋璃的下巴、捏住她的脸，很冷漠的看着她。
旁边看去，这神兵好像一位绅士，半跪着的姿态好像正在关心一位受伤的女士。
“你不配碰我！”秋璃拍开这神兵的手，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得眼前的神兵仍然在笑，好像在笑一个被圈养的宠物想要逃出牢笼而无力的抵抗。
而秋璃站起身整理好仪态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我会杀上你们的意识所在，让你们再度感受死亡的恐惧。”
这使得神兵震惊一刻，然后又是在看笑话的眼神。
“你加油。”神兵转身离开，留下冷漠的一句鼓励，继续有说有笑，好像对眼前之人的兴趣消失了，便离开了。
不久后它们相互告别，都消散在这蓝天黑地之中。
猛然间，秋璃感觉周围的时间流速回归正常，火焰的灼烧声、风吹的刺骨声、流云的无奈、她的叹息。
突然天空暗淡，乌云卷起，细雨落下，大风刮来。
她站在雨中，任凭寒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庞。
秋璃不知道，一位龙首人躯的老态龙族者向她走来，老龙面带微笑，若一位长辈将要指引一位迷茫的后生。
轰隆一声雷鸣，闪过的光芒足以照亮现在阴沉的世界。秋璃看到了她面前闪过一陌生的身影。
秋璃扬起起头来，长叹一声，看着雨天，又低下头，而后再去看着走来的龙族老者。
“你是谁？”秋璃问它。
“龙煌尊。”龙族老者回答。
“来干嘛？”秋璃问。
“来见你。”龙煌尊回答。
“为什么？”秋璃才发现龙煌尊走来的一路上、步履间生出青草、繁花、树苗，凝固的岩石崩裂成细致柔软的泥土，微微作响。
“因为，我感受到了，你很痛苦。”龙煌尊很简单的与她对话，声音沙哑，宛若促使新生的雷霆。
高空的乌云间，一条巨龙舞动在乌云的各处，巨龙大比五涯，若隐若现在这厚重的乌云雷电交织中。
这巨龙是龙煌尊的真身，而在秋璃眼前的只是他的力量显现体。
“它们究竟是谁？”秋璃又问，她此刻已不在乎龙煌尊背后已然绿木高耸。
“他们是十万年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你们眼中的神族。”龙煌尊背后植被迅速生长，然后绿叶变彩、风吹落叶。
“秋天了。”秋璃缓缓开口，看着变化的四周萧萧。
“嗯，是你们口中的神降，改变了气象。”龙煌尊提到。
“诸国呢？”
“那儿没变化。”
……
一人一龙，一问一答。雷霆不若言语，天下长清为何以。
寒雨不染，冷风不侵。高秋虽深非愁，土血新生剑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