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的结局
“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就今晚。”
“嗯哼。”
“姐姐！嘻嘻。”
……
不知多久，许是一天后，微光泛起，秋芸笙看着渐渐亮起的天不知要干什么。可能她还是想着几年前的事。
咚咚咚……“秋芸笙女士，我是否可见？”是寒骁铄前来敲门了，昨晚他一直守在门前，看着手中由梦雨繁敲定的数据总结，很久很久。
“嗯，请进。”秋芸笙微弱的声音响起，许是天空刚刚渡过黑夜，这声音在这宁静的医院中无比尖锐。
哒哒，寒骁铄看到秋芸笙血红无比的眼，被褥上半完全湿透，面庞消瘦无比，他从来没见到过秋芸笙如此样子。
失去母亲时，她没哭……
失去父亲时，她没哭……
直到……
“秋……”寒骁铄刚要说些什么，然而秋芸笙的反应比他快上很多，抢先开口。
“以后称呼我为，秋璃，不必加任何后缀。我也，仅有这个名字了。”秋璃原来看着的是窗外红色的晨曦，说这话时，转眼看向寒骁铄。
“啊。”寒骁铄震惊的张着口，因为她发现，前一刻秋璃血红的眼快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在昏暗的房间中无比明亮的眼睛。
因为怕打搅到秋芸笙，寒骁铄进来也没有开灯。
不知是不是昏暗下，秋芸的眼睛反射了窗外刚刚升起的日光，在寒骁铄看来，那双眼太过璀璨。
很快寒骁铄反应了过来回答道：“嗯……秋璃，你好些了吗？”
秋璃深呼吸一下，伸了个懒腰，纤细有力的手抓住湿润冰冷的被子，掀开起身。
她好像有些许惊讶的看向传来冰冷之感的湿哒哒的被子，她想：没想到，这么冷。
“你和科研人员休整一下，明日我将要前去前线。你们怎么打算？”秋璃很自然的讲话，然后走出门去。
“我们依旧跟着你。”寒骁铄在后面字句铿锵的回答着，然后愣在原地。
“去休息吧，昨晚你没睡！”空旷的走廊传来秋璃的声音，好似判雷，微微作响在回廊间。
寒骁铄直至听完回声，然后不知所措的一笑，便回去休息了。
他不会问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名字一定和梦雨繁有关。想到这时，他捏紧了手中的有着梦雨繁字迹的纸张。
……
第二天，秋璃驾驶机甲快速奔向第三军区，也就是几天前她们还没到的那个军区。
神降之后，十二国度将军区联合起来，共计二十四军区。
依据预测的神降强弱进行排名，而梁国共有三个军区，一个是第三军区，另外两个是第二十、二十四军区。
秋朝公司总部是在铃兰国度，那里只有一个军区，就是第一军区。
最在意前线的其实是梦雨繁，还有……我的父亲和他们。
梦雨繁对庞大的数据体系推断没有出过错，所以原本雨繁是要留在本部担任指挥官的，如果是这样，她就是最年轻的指挥官了。
她离世时，才二十岁。
最后她想和秋芸笙在一块，就留在后方了。
但是，即使在后方，梦雨繁向前线传输的纲要依旧发挥着作用。
秋璃到达前线率先使用的权能便是获取所有与神对抗的影像资料。她说：“这几天，我会观看所有的对战资料，雨繁做到的，我也能够做到。”
通过智能系统筛选掉了重合程度极高的影像，留下的仍然有上百万个资料。
秋璃告知后勤将视频全部合并，不减帧但加速处理后带给她。
而寒骁铄做的，就是在秋璃身边记录她身体状态的所有数据。
寒骁铄为了体能可以撑过两天两夜，打上了生命强化剂，身后的科研人员分为三批，轮流接管整理工作。
对于生命能量的自我供给(梦雨繁在笔录中将其称为‘新态’)，秋璃这里是第一手资料，这让民众方更好的去如何接受这种新的生命形态。
不久后，人族最完善的生命检测仪器从第一军区流转过来，将所有前线的具备新态的军人进行测定，最后着重测定秋璃的当前机能数据。
“和推测基本吻合，所有机能都远超常人的基础。包括感知系统，已经具备灵族的感知力了。”寒骁铄将检测报告取出告知正在工作的秋璃后，迅速派人将仪器送往下一个战区了。
“人族的各自感知本来就在各族的平均态之间，只有重要感知领先。现在人族在这种灭绝族群的危机下会出现生命跃迁，至少说明还有获胜的可能。”秋璃开始整理数据。
突然秋璃头痛欲裂，却依旧坚持着看所有军人的各项检测数据。
“你怎么啦！要不要休息一下！”寒骁铄放下资料就赶忙来到秋璃的身边递过来热水问。
“现在……我又有点察觉，感知在……在加强！”秋璃用全力喊出最后一个字时就晕倒了。
医务人员赶忙将她抬了出去，因为她是新态首例，除了研究时必要的药物作用，其他状态下不可以对她进行任何相关“自疗”。
这是她亲口讲的。
寒骁铄的理智告知自己，秋璃如此做法是正确的。
可对于感性的本能来讲，他很怕秋璃是故意这样的，她的很多行为都太反常了。
在常人来讲这样的想法几乎可以断定她不想活了，可……她特殊的新态，不可以妄下定义。
在外巡视的军人看清楚了被抬出指挥室的是秋璃后皆是显露惊叹。
因为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强大的女子已经连续工作一个月了，而且还参与了几次神降的对抗中，在她身上的伤是最多的。
可他们同样知晓，秋璃拥有首例且是最强新态的身体，愈合强度不是常人可比拟。现在她倒下了。
军人中当然很多拥有新态，也可以这么说，很多拥有新态的人加入的军队。
与神的对抗是突然来袭的，学习机甲的能力对于拥有新态的人来说也相对简单。
知道秋璃倒下后反应最大的是洛璋栉，因为秋璃刚来第三战区时就是他找了秋璃的麻烦。
洛璋栉，岁临国度月影城人，他的家乡在百级神降下毁于一旦，好在他和他的家人安全撤离了。
因为他出现了新态，他的家人就要求他去参军。
可他几经辗转来到了梁国度、第三战区，许多刚认识不久的战友都死在他的眼前。
因为他知道新来了一位和指挥官同级重要的女性人员，就闹到了秋璃工作室里。
那天，落璋栉喊到：“新来的！不要以为你与指挥官平起平坐，你就可以要求我们这些新态人员冲在最前面！你与神对抗过吗？啊？是，我知道我不上的话，总要有人流血牺牲，可是你不了解战场的凶恶，你凭什么让我们这些不得已拥有了新态的人冲在最前面！”
而他们的指挥官似乎默许了落璋栉的无理，就看着秋璃如何解决这样的事。
强压之下，不少前线人员都濒临崩溃，一般指挥官的作战方式都是按照先前行动和中央的命令来服众的。
指挥官们也无能为力，毕竟神降的恐怖，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
有众军保护着这样的首脑，有些指挥官也接受并安抚战士们的崩溃怒言。
落璋栉去找秋璃麻烦是有原因的，因为秋璃推荐将具有新态人员作为主力，导致了落璋栉的同乡好友死在了烈火中。
当他得知了新的作战方式就是由他所在战区的“新人”提出的，落璋栉就失去了理智。
“看来你是失去了真挚之人吧？你在军中表现优异，却在岁临国度遭遇了一次神降之后突来来此。而你来自岁临国度。”秋璃很平静的回答着。
秋璃眼不离开桌子上的一堆资料，是刚刚遭遇神降地方传来的相关资料。
“而且……”秋璃身着机甲，所以没有人发现她受了很重的伤。
此刻她开启左臂的机甲，一伤痕累累的雪白血红交织的手臂举起，在灯光下恍在众人眼前。
可她依然分析翻动着资料。
她来此时，不远方遭遇了神降，原计划她是要绕开那里的。
秋璃下达决心，让寒骁铄等人驾驶蜻蜓机继续按原计划行进，而她快速冲向遭遇神降的地方作战。
“我亦如此，如果你有什么新要求可以和我讲。”秋璃收回手臂，机甲很快又覆盖上她的手臂，很平静的讲道。
落璋栉突然不知说什么，很震惊的愣在原地，眼睛瞪大着看向正在繁忙的秋璃。
这里的指挥官放下工作向落璋栉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可落璋栉突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如……如果，我要回去呢？”但这话说出口时，他自己也震惊了一下，心中在想：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负责的话。
“安排车辆，送他回去。”秋璃直截了当的说道。
在落璋栉惊叹之中，他被送出了军区，好在一路上很平静。
开车的同胞笑他：“没想到你去闹了一场，就可以回家了。你这人也很抽象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落璋栉端坐着，车子的晃动也无法撼动他笔直的腰杆，他眼神犀利却有点空洞的看向离开的地方。
“好啦！你也别多想。代我向你家人问个好呀！”
落璋栉坐上重建的列车，一天后到达了岁临国度，见到了他的母亲。
母亲抱住落璋栉，泣声说道：“璋栉哟，我就不该让你去参军哟！你看你，都瘦了！”
“不是的妈妈，是我自己要……要……”落璋栉思绪很清晰的想要安慰妈妈，可是刚要说出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来时的路上落璋栉就联系了自己的母亲，告知他的一切。
他知道了母亲刚刚参加完朋友儿子的葬礼(落璋栉好友)，葬礼上失亲的母亲哭晕过去……
到家后，母亲给落璋栉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可他难以下咽，直到好友的母亲听说他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看他。
好友的母亲握着落璋栉的手，摩挲着有伤疤的手掌。
不知为何，落璋栉此刻哭出了声来。
夜间，落璋栉在卫生间呕吐了很久，他的父母不敢去想知道他怎么了。
他不断质问在自己，是自己执意要参军，邀与好友共洒热血，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回来？
一夜过去，因为新态的影响，落璋栉没有睡，他时不时看着升起高空的月亮，想：这里是安全区域，神降概率小，空气无比清晰。
第二天他跟着父亲去钓鱼，心不在焉，鱼儿上钩了，他就看着浮标，什么动作都没有。他的父亲也就静静的看着他这样。
很久后，傍晚的霞色无比美，侧边不远的山上，云朵压着，好似如雪拥山峰，山腰下碧绿，上方洁白。
他父亲开口：“落璋栉，你知道你这名字的寓意吗？”落璋栉没有回答。
他父亲就继续说，“礼璋刻栉。古时一位夫妇老来得子，便去寻了一块贵重无比的玉璋制作成梳子，好来让他们的孩子长大后成才有为。”
“嗯。”落璋栉其实听得很清楚，就回了句。
“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虽然只是在手机上告诉我们，现实里沉默不语。孩子，敢于直面现实的种种苦难，不论你作出这样的选择，你都是我们的骄傲，因为我知道，我的儿子心如华璋。”
落璋栉感觉到父亲语气温和，没了以前的严厉。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会有牺牲呢？”落璋栉突然哭了起来，发觉父亲就在他身边，就靠了过去。
“孩子，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吧。”
落璋栉告别父亲母亲和好友的母亲，再度回到已然转战的军区……
军区转战是梦雨繁的猜想，在秋芸笙第一次昏迷时，她查询了当时还并不多的神降资料。
梦雨繁发现神降出现的位置与当时人族的重要军事力量位置接近，而且迫使人族与神交锋，那时她写下：神降的位置很有可能会因为人族兵力发布发生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搬离了避难所。
数百年前，人族实力并没有如今这般繁盛，出现军区的原因是为了压制对人族地盘虎视眈眈的种族。
人族的大胜利解决了人族与他族的问题，为纪念军区的形成，后续军区也按照旧址建设。
军区在神降之前，如同人族地盘的保护罩，隔绝并压制了其他族群，使它们深刻知道人族团结的力量不可战胜。
直至今时，即使被迫因为神降转移战区，依旧再无他族敢犯。
雷灋，就是对其余各族的威慑武器，不随军区而移。
秋璃单独的病房内却来了位灵族长老。
灵族躯如华光，形态各异，是一种维系各族通感的种族。
即它们的存在是让各族间有了交流的可能，也就是一般说的万物有灵，也是现存族群的共同感知。
而无法有共同感知的，早已经被消灭了。
灵族长老走进病房时好似带来生机，瓷器的地砖是竟然也“长了青草”、“开了繁花”。
但这些花草携带着些许光芒，很显然是灵族身躯的一部分。
站在这些“花草”是以一位人形态的老者显现的，这正是来此的灵族长老。
这位长老的身躯好似微光下的薄雾，稍微强一点的光线就能透过它的身躯，形成一些炫彩的浮光。
寒骁铄看着老者步履生花，后方跟着很多小的动物态小灵子。
小灵子大声嚷嚷：“她好可怜！好可怜呀！”犹如孩童般的天籁之音。
这种声音只传入寒骁铄耳中，一般的录音设备无法捕捉。
“灵族？哼，没想到百年来第一位打破约定的是你们。”寒骁铄冷冷的说道，他仍然坐在秋璃病床旁。
秋璃身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知为何会突然晕厥不醒。
床榻前的机甲不动自现暗光，像是威慑，灵族长老不敢看去。
“我们为秋璃而来。”灵族与他族沟通的方式是直接的脑电波感知。
灵族长老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寒骁铄的脑海里，回荡若谷风卷声，不见开口谈吐人。
“哼，所以你们知晓她的状态究竟为何？”寒骁铄收起手中的神降文献，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
“限制她的感知，便能够……”
哐嘡一声，未及灵族长老说完，寒骁铄摔破了玻璃杯表示不可。
寒骁铄长长呼出一口气，因为秋芸曾告诉他：若她要处理好所有的数据，就必不可限制自己的感知。
现在寒骁铄一直想的都是秋璃感叹的那一句：若是雨繁在，就好了。
“并不是神降导致人族出现新态，而是人族将要形成新态之时，神兵变降临了。”灵族长老不敢言前，就转移话题了。
最不敢与人族打交道的其实恰是灵族，因为即使是最微弱的雷灋也是可以直接湮灭灵族的生命体的。
寒骁铄最是明白眼前这位灵族长老的到来是灵族极大的诚意，包括它身后几个小灵子。
灵族的年龄是全族中最长的，最年长的足有百万年的岁数，而寒骁铄眼前的已有十万年岁数。
灵族岁数大小和形态大小相关。
十万年龄的灵族灵魂强度大小刚刚好与常人接近，因此也最适合与人族沟通。
百年前，人族高层与所有十万年的灵族对话，人族保护生态以保障灵族生活环境。
而灵族在遵守各族公约之下，要继续履行原本的义务：维系众生命稳定进化。
想到与灵族的约定时，寒骁铄颤栗了一下，立刻说道：“此事早已有人想到。你们来此的主要原因，重新说吧。”
“众生灵共同的感知，有一人要成为众生之剑，以抗神兵来。原本要依秋先生所托将这命运一剑脱离秋璃，现在如今秋芸的感知，不过已然无力回天。”灵族长老传来的话语尽显叹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