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白神村（21）
这一顿郝芊芊吃的肚子微撑。
哪怕厌食的人在看到解千愁风卷云残的优雅姿态, 也会感叹秀色可餐。
至于饭量，两只鸡真的不够。
解千愁背靠椅子，两只手互相揣进袖子里, 半阖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微翘起小尾巴。
他早就吃完的时候, 郝芊芊还在细嚼慢咽，光明正大的盯着解千愁的神颜, 慢吞吞的像只阳光下挪动的乌龟。
桌上的菜除了辣椒和姜丝拣无可拣, 郝芊芊这才停下木筷，喝下一杯冷水, 借着纸巾擦拭自己嘴巴的时候, 快速往里扔了一个可溶解的口香糖。
然后她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解千愁听到动静，起身帮忙将碗拢叠到一起。
郝芊芊懵了一下。
怎么说……大概就是想象中的不染烟尘的大佬居然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略微有点颠覆印象。
她想起一个提问, 提问很模糊了, 怎么知道你男人对你好不好或是好男人的标准是什么。答案五花八门，有个回答却此刻清晰浮现在脑海。那就是如果吃完饭后，他主动帮你收拾碗筷，那就一定是位居家的好男人，如果他帮你洗碗，那就更棒了。
当年单身狗的她为什么要点进这个问题。
就在郝芊芊懵神的那几秒，解千愁见她呆住似在陷入某种思绪里, 便不顾她, 往外走。
“等等。”
郝芊芊突然道。
解千愁回头：“？”
郝芊芊呐呐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叫住解千愁纯属下意识反应。静等她回复的这安静几秒，她脑袋卡壳似蹦出了下一句：“师父！”
解千愁眉轻轻拢起：“我？”
郝芊芊极其矜持的说：“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
解千愁没有回答。
郝芊芊咽了咽唾沫, 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交互揉搓，她道：“是这样的，我想跟你学些安身立命，在妖鬼世界保全自己的方法。我的要求很低，上天入地就不想
了，一些驱邪降鬼神通之术就行。”她瞅了瞅对方，退而求其次，“或是了解了解也行。”
“古时候，不是有拜师学艺吗？我当你徒弟的话，世俗的一切事我帮你照料搞定，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当然，一定是在可控的经济里。”
扣扣搜搜，败三千万，一定能支撑到我老去吧。
郝芊芊默默想。
她见解千愁还是没有反应，甚至眼睛往右下瞥，似乎是走神了。郝芊芊心一横，梗嗓道：“都说师如父，我也不是不可以叫你一声——爸爸！”
解千愁一直冰川式微带着懒倦的脸一瞬有些扭曲。
但他很快恢复自然，道：“我拒绝。”
郝芊芊心里嘤嘤嘤在想：难道是不想认我这么大个女儿吗？都直接跳过抚养期，改为孝顺期了。
“不过。”解千愁道：“我早先年收录了一些道家书籍，可能对你有些帮助。你去找戌问问，在哪个房间吧。”
“哦哦，好的，谢谢。”
郝芊芊呆呆傻傻的举着筷子跟解千愁出门。
徒留二狗子泪眼汪汪，无语凝噎。
真的什么也不给我留。
我再也不是这家庭的一员了。
郝芊芊用戌老头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房间一看是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人光顾了，积累着厚厚的灰尘。
她的手一挨上书架，夸啦一声，木头都碎成腐朽，木屑在弹飞的尘中跳舞，蓝皮的线捆扎的书倾倒在地。
郝芊芊用袖子捂住口鼻，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等几分钟尘埃落定之后才又进去。
奇异的是，书本大多内容保存完好，没有遭受虫子的啃食。
她粗略的扫视一圈，估计几乎有几百本，郝芊芊不禁深沉的叹了口气，垂下肩膀。
房间有任何的现代设施是别想了。
只能借着窗外灰灰的日光，郝芊芊从名字推测大致按照心经、术法、咒符三个分别一本本的分类。
然后再进行清洁擦拭，罕见的瞧到了
正二宗的派别名字。
等郝芊芊将这一摞摞书全部搞定之后，时间也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她随意的挑了两三本带回家，在自个房间挑灯夜读。而后，感到了深深的郁悴。
首先，她繁体字并不认全。虽然可以通过句子来推测这个字的意思，但是她连句子也都看不懂。
言简意赅，玄之又玄。
无奈之下，给自己下了一份简化字与繁体字对照表。
往后几天，郝芊芊都在与道家书籍死磕，进展缓慢到不禁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没有入道的天赋。
别人修道往往数十年才小成，郝芊芊才过几天就想一步登天。
有种累，是越读越心累，摸不到诀窍的抓狂。
抬头看，不远的周围，小偶拿着手机伴着轰炸的音乐发出放肆的愉悦的笑容。郝芊芊额角青筋蹦起，她怒气冲冲的冲过去，一把抢过手机。
小偶不满道：“干嘛？”
郝芊芊的嘴角挂着极其的标准的完美微笑，她道：“插上耳机，才能获得独属于你的优越体验。”
她将手机还给小偶，虽然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备用机。一转身，笑容立马郁郁的消失不见，对着书桌，睁着死鱼眼。
郝芊芊不是也没有想过请教解千愁，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大佬，对吧，应该会用千年的时间来提升他自个的文学素养吧。可是一问，对方嗯哦噢的极其敷衍，不知道，不在乎，用不上，从没翻过，来搪塞郝芊芊。
所以，当初为何要拿这么多道家的书籍呢？
解千愁回答：“忘了。”
郝芊芊：“……”
之后，郝芊芊还是决定从自己最擅长的入手，便是撰抄咒符，从笔锋角度、轻薄、浓厚一点点的描绘。
最后，半天也才成了个洁尘符。
以后日子可以跟灰尘说拜拜了。
她想要攻击力强的符箓。
比如，郝芊芊眼馋的翻到五雷符那一页。
但是握笔作画的时候隐隐感到莫名的压
制，手指节在发颤，笔一歪，失败。数几次尝试都是这样，第一笔之后不能接着连续第二笔。郝芊芊不知叹了多少回的气，最后还是在一本书看到，有一些符箓，得达到一定的道家境界才能成功，也就是说，入门级别的你，就别想了。
郝芊芊还是得从原来开始，拿着道家典籍看。
能悟多少就悟多少。
一天，郝芊芊在解千愁的宅子里看的天昏地暗，头脑发胀，从房间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树不是树，天空不是天空，鸟飞过，不在此停，都带着特别的韵味。
她到前方台阶坐下，怔愣了一会，万千思绪最后都只化成嘴边一句话：“天高路远。”
心里默默说下一句：
道阻且长。
在她后脑勺的上方，解千愁穿着往日的宽大古朴白衣，黑瓦屋顶上，他的视线从郝芊芊身上轻轻一掠，来到远方。
白茫茫混沌的一片。
郝芊芊照常的回家，如常的穿过客厅，突然眉毛一皱，停下脚步，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安慧从卫生间出来，见郝芊芊蹲在电视机柜旁，手上拿着什么土黄的东西极其迅速的塞到衣服口袋里，特别像以前偷摸着做什么事被发现立马掩盖的场景，于是便问：“你在干什么？”
郝芊芊却反问她，手一指，指向某种灰白半透明物：“这是什么？”
安慧：“这个啊，天气语音智能音响。”
郝芊芊一副你是不是在逗傻子的神情。
安慧挑眉：“不信是吧，我给你示范一下。”她喊到：“噗叽噗叽，明天的天气如何？”
圆滚滚的身材里发出一束金黄色的光。
安慧高兴道：“哎呀，看来明天天晴，难得的好日子。”转头一看：“郝芊芊你要干嘛？！”
郝芊芊从厨房里拿着两把菜刀出来，低声沉沉的说着安慧感到莫名的话：“术法攻击没用，物理试试？”
安慧忙忙拦住：“你以为我没试过吗？用刀砍过一部分，会变成水，水给小鸡
仔喝过，观察几天没有出任何事，总而言之，这玩意就是只喜欢吃苔藓，会显示天气的零智商无排泄无伤害的生物！”
郝芊芊动作停住：“真的？”
安慧保证：“真的！”
郝芊芊一脸控诉：“你居然用外婆最宝贝的小鸡仔做实验！这事要是外婆知道了……”
安慧啐道：“那你呢，拿自家东西……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一天天的没见过人影！”
郝芊芊；“你在说啥？”
安慧一把勾过她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说真的，什么时候拿回来给自己人见见？”
郝芊芊手肘推开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继续看向铅色眸子的呆滚滚，道：“看起来有点像小说漫画中设定的史莱姆生物，但是无不无害还真的不确定……万一吃苔藓达到一定数量发生质变，喜欢啃食生命体…比如，人，……还是得找个懂得的人去看看。”
安慧在她背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郝芊芊将菜刀放回厨房，将噗叽噗叽放进手提袋里，换鞋出门时，一顿，好似掩饰般我有正事的来一句：“我出门一趟。”
安慧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有表情的冷淡应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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