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粘稠
夜晚沈伊打起精神和福玉看了部新上映的电影,内容实在无聊,看了一半,两人默契离开影院。
虽然沈阿姨没有明说,但是她非常担心沈伊在外面会出现意外,毕竟他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这一点福玉都无法保证,沈伊却毫不在意,坚持要一起出门。
他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福玉其实很想问一问他是怎么恢复的,又怕提到夏樾会引起他的痛苦回忆。
两人若无其事地说笑,好似回到高中某个寻常晚课结束的夜晚。
考虑到需要收拾行李以及准备相关手续等,次日福玉没有过多打扰,早早地准备启程回家了。
临走之前,沈伊赠送她一株巴掌大的青松盆栽,担心福玉没有时间照顾,沈伊贴心地选了个手工制作的假青松。
盆栽做得栩栩如生,外形、触感、气味都和真正的青松毫无二致。
“屋里放一株青松,意味着放轻松,另外也祝愿福玉同学积极向上,四季常青,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福玉笑了笑,“松树不是经常代表长寿吗?”
“是的,所以也祝你福泽绵长,活到一百岁。”
听到沈伊这么说,福玉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感:“沈伊哥,你也要好好活到那个时候啊,等我们上了年纪还能聚一起打牌,孤零零一个人可不好玩。”
沈伊抬手揉了揉福玉的头发,“难得叫我一声哥啊,平时都直呼其名。”
“?”
“数据显示,女生的平均寿命比男生的长,我还比你年长两岁,想和你一样长寿很难。”
福玉举起手里的假盆栽,“拜托,你都送松树这种唯心的东西了,就不能想自己点好的吗。”
沈伊笑而不语。
他这种模糊的态度令福玉感到很不安,在返程的途中还忍不住揣测他的意思。
既然沈伊已经好转,只要不让他再接近夏樾,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福玉抵达小区楼下,邻居们谈及晨跑大爷在河边绿化草地里发现了两个昏迷的路人。
据说他们醒来后全都失去了昨晚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里的,虽然两人信誓旦旦没有喝醉酒也没有梦游,不过大家完全不信他们的鬼话,了解到两人都没有大碍后,便各回各家了。
只是两位逃不过要沦为这段时间的谈资。
“真是见鬼!”
其中一位受害者这么说。
福玉呼吸微顿,脑海中闪过个想法,匆忙朝着楼上跑去。
她一口气爬了四层楼,到门口需要扶着膝盖喘会儿气,思绪紊乱地压下门把手,福玉察觉到自己在紧张,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在害怕什么呢,害怕夏樾活着吗,还是其他什么。
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发腻的甜味直冲福玉天灵盖,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薄薄的黑雾笼罩着整个屋子,福玉动作微顿,清楚这是夏樾血的味道。
如此巨大的出血量……
她关上门,屏息小心地迈入房间。
适应片刻里面的昏暗,福玉抱紧盆栽,默默地念着不要怕不要怕。
伸手摸到客厅吊灯的开关,正要按下的时候,沙发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以及少年微弱的声音。
“不要开灯。”
梦呓般,而且嗓音非常沙哑,必须房间里足够安静,福玉才能听见。
“不要开灯……我现在很丑,会吓到你的……”
福玉在原地站了好久,混乱地想,夏樾现在是什么状态,他活着那处决他的人呢,现在她需要做些什么吗,要出去避一避吗……
她一动不动,额头渗出冷汗。
最终福玉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绕到沙发后面,随着她的靠近,视线里逐渐出现一滩融化的东西,像是一团橡皮泥,模糊可见人形。
在原本就不明亮的地方,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黑窟窿,福玉的靠近显然刺激到了它,突然咕噜咕噜鼓动起来,发出极其粘稠的摩擦声,如同异形的沼泽怪物。
福玉还不经意踩到了边缘,它不停地拉扯鼓动,福玉感受到脚下的东西在拼命蠕动,小狗舌头般舔蹭着福玉的脚心。
进门的时候福玉换了凉拖鞋,粘稠物蠕动的触感非常明显,好似黏在了福玉的骨头,福玉不自觉蜷着脚趾,心脏都要骤停了。
什什什么东西啊啊啊……
福玉吓得脸色惨白,她刚往后退了一步,粘稠的物体便沿着福玉的脚往上爬,很快就缠住福玉裸露的脚踝,缠得如此之紧,仿佛成为了福玉天生的皮肤。
凉而软的东西在附着福玉的肌肤上,还在不停地蠕动,并且发出令福玉毛骨悚然的咕噜咕噜声,这滩不明物里甚至传来夏樾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哀求。
“福玉……福玉……不要离开我……”
“我……我一直在等你啊……福玉……”
“呜呜呜……福玉……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啊啊啊啊啊!”
女孩惊得大声尖叫,踉跄地摔在了柔软的毯子上,手里的盆栽也滚出去老远,她崩溃地蹭着往后缩,那团东西却一直在往福玉靠,甚至还沿着福玉的脚踝继续攀爬,裹住了福玉的小腿。
直到福玉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退无可退,那种想要裹挟她的趋势才缓解了一些。
黑漆漆的物体咕噜咕噜地聚拢,渐渐凝聚成漆黑的人形,起初是一只手,表面的黑色物体如同汽油般缓慢脱落,裸露出少年修长纤细的手指,然后是整个手臂,已经成型的手从一侧探过来,环着福玉的腰肢,紧接着全部黑色东西都蠕动了过来。
发出粘稠的“福玉……福玉……”的呢喃。
福玉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咬着下唇隐忍着哭腔,惊恐地摇头。
他很凉,福玉感觉像是贴在一块散发着凉气的冰块,而且很滑,像是某种光滑的动物表皮。
少年的面庞模模糊糊显现出来, 另一只还裹着黑色粘稠物的手跟着环抱着福玉的腰,他将头埋进福玉的小腹,紧紧抱着福玉,冰凉的液体很快浸透夏季薄薄的单衣。
是夏樾的眼泪,他哭得默不作声,像是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不敢和大人告状的小孩。
福玉的心也凉透了,瞪圆眼睛,身体僵硬得完全动不了,只有眼泪悄悄地从眼眶滑落。
她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贴合着她的后腰蠕动,留下清晰的手的触感,脱落的物体很快就会消失,手指攥着福玉单薄的衣服。
屋子里一片沉静,只有物体蠕动时发出叽里咕噜的粘稠声音,以及两人可怜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夏樾黏糊地呼喊着福玉的名字,十八岁的福玉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她天生排斥黏软滑腻还会蠕动的东西,比如蛇,比如泥鳅,一旦触碰就鸡皮疙瘩直冒,更何况还是直接贴她身上,福玉一整个大崩溃,哭得不行,只想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