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水
直到看不见夏樾的身影,福玉才松了口气。
沈伊见她如释重负,笑着问:“怎么吓成这样?”
福玉握着书包背带,侧脸观察着沈伊的表情,“你觉得夏樾怎么样?”
沈伊挑了挑眉,少年秾丽的面庞深深印刻在脑海,挥之不去,“我觉得?嗯……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吧。”
福玉震惊极了,不自觉拔高声音,“你才和他说几句话啊,哪里看得出来他人不错?”
福玉无法接受身边最后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也变成夏樾的奴隶,这简直太糟糕了!更何况以前的沈伊不会给只见过一面的人轻易判断“还不错”。
福玉强调,“你千万不能喜欢他!他是魔鬼!”
沈伊扑哧笑出了声,“福玉,你在说什么,我对他没有特别意思,而且,他不是喜欢你吗。”
“???”
福玉像被人闷头敲了一棒子,瞪圆了眼睛,“沈伊,你也会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吗?”
“我没在开玩笑,”沈伊点了点眼角,“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不能撒谎的,那个名叫夏樾的少年的确很喜欢你,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探一次。”
……糟糕,看来沈伊已经开始被夏樾影响了,而且中毒很深!
福玉无比严肃地看着他,语调深沉,“沈伊,我接下来说的话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住。”
沈伊用手在耳边比了个扩音器的姿势,表示洗耳恭听。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树影斑驳,路边的饭店传来浓郁的菜香。
福玉的手心躺着一块平平无奇的镜子,模糊的镜面倒映着翠蓝的天空。
“夏樾是魔鬼,这块镜子可以看见他的原貌,但是我不能故意让你去看,因为夏樾拥有可以蛊惑人心的能力,被他蛊惑的人会放大自己的恶意,为他驱使去攻击其他人,甚至自残自杀,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个镜子你拿着,它能够让你听到夏樾的心声,至少能够提醒你夏樾就在你身边,你一定一定要小心防备。”
“如果你也被夏樾影响,我会很伤心的,”福玉哭丧着脸。
沈伊将信将疑拿过镜子,“你以前说你能看见亡魂。”
福玉耸耸肩,“现在又说一个活生生的人是魔鬼是吧。”
也就沈伊即使一直不太信但也尊重福玉,并且帮她保密,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没有和福玉划清界限已经很不错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沈伊笑了笑,“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自行离开,不给你带来麻烦。”
“可别说这种话,我本来朋友就不多。”福玉气闷。
沈伊弹了一下福玉的额头,“走吧,别一天天胡思乱想,我请吃饭,然后仔细听听你这位神奇同学的事迹。”
当听说某位同学因为夏樾的一句话而跳楼时,沈伊十分吃惊,对此事的严重性也有了个基础的认知。
另外福玉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她将沈伊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嘱咐沈伊,如果她给他通电话却很快挂掉,或者没有声音,一定不是她误拨,而是处于自己无法脱离的困境,希望沈伊可以帮她。
将沈伊卷入这件事不是福玉的本心,除非迫不得已,福玉不愿意麻烦沈伊。
高三(一)班,气氛比往常还要凝滞低沉,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五分,班上考勤只有一个人没有来。
那个人便是夏樾的新同桌。
班主任说福玉已经请假回家自学,归期不定。
夏樾盘腿坐在桌子上,单手撑着下颌,指尖点着脸颊,面无表情,手边是一盒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
不久前夏樾的生日,送礼物的人多如密林里的蝗虫。
再稀缺的宝石于夏樾而言就是好看些的砂土,再名贵的书画于夏樾而言就是点缀墙面的废纸。
他并不稀罕,而名叫福玉的少女,她也没有关注那些东西,而是时不时抬起琥珀色的眼睛,悄悄盯着悬在她头顶的巧克力。
她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像是被鱼饵勾引的鱼,想咬一口又不敢。
那个时候夏樾就想,如果她答应和他当同桌,他可以大方地把巧克力赠予她。
当然,福玉拒绝了他,失去获得巧克力的机会。
现在也不晚,夏樾想买一份那样的巧克力不要太简单,他今天来得很早,一直在等她,可是明明昨天才说了再见,她今天就不来了。
最可恶的是,这不是福玉第一次违约,上次医务室,她说等她回来,夏樾真就乖乖躺在那个廉价的病床,忍受里面难闻的味道,以及医生没有礼貌的搭话,算着时间等她回来。
夏樾等了好一会儿,她没有回来,反而把冰淇淋转交给其他人打发他,今天也是。
福玉又骗他,
夏樾心脏处特别难受,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自从再次遇到福玉之后,他一直这样。
夏樾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很厌恶这种痛感,是拿烧得滚烫的烙铁覆盖在皮肤上,皮肤滋滋作响发出刺鼻的味道都无法掩盖的痛感,夏樾将其视为来自灵魂深处的缺陷,无法治愈。
福玉,福玉,夏樾在心里默默念这个名字。
傍晚,福玉阖上书本,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她往窗外看了眼,烟紫色的晚霞极其绚丽,福玉“哇”了一声,决定立刻出门,莫要错过好风景。
小区后面沿着河道边摆满了各色小摊,福玉奢侈地买一杯葡萄口味的奶茶,冰凉的饮料顺着喉头滑下去,配着徐徐晚风,实在太惬意。
舒缓的手机铃声响起,福玉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木子”。
福玉存过班级几位要好同学的电话号码,木子和她当了一年多的同桌,高二放学后两人偶尔也一同逛街,想到以前两人关系尚好,福玉接通了电话,手机放在耳侧。
“喂?”
起初对面没有回应,福玉听到细细的啜泣声,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又问,“是木子吗?”
“为什么,”木子沙哑哭诉,“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坐到我身边了,你为什么要抢走他?”
“木子……”
昨天夏樾短暂地在福玉原先的位置坐过,但是很快就搬到后排,福玉没想到木子居然会来找她算账,她吸了口奶茶,已经做好挨一顿骂的准备,不过现在福玉脸皮很厚,普通攻击已经对她无效了。
“你现在开心了吧,福玉你真贱啊,明明可以和他靠得那么近却不珍惜,你这种有眼无珠的人,还配活着吗——”
福玉穿过桥梁的脚步微滞,她身体微微发冷,这是一种预知危险的条件反射,电话里声音愈来愈近,这不是福玉的错觉,最后几个字就在她耳边炸开,福玉转身的刹那,根本做不了任何反应,一股巨大的力气推着她的肩膀,将福玉一把推出了护栏。
视线颠倒,喝了一半的奶茶从福玉手里脱落,她又惊又惧,落水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木子阴冷怨毒的脸,她趴在栏杆放声大笑,几乎在用生命诅咒她。
“克死父母的孽种,我们的不幸都是你带来的,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