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云入北国，雪杉见艺神

    悠悠转醒，是几声鸟鸣渐渐将知觉还给雪杉。

    她做了一个梦，美好到她不愿醒来。甚至在看到这片绿荫时，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一琴曲音来得恰到好处。

    似一抹泉，在叮呤的华章中缓缓流向低谷，淌过半边石穴罅，抿起几许的柔。柳边的露滴落泉中，一圈圈涟漪荡开泛泛的光华，一阵阵起伏激起闪闪的粼光。

    若一场雨，在淅沥的乐谱中漫漫洒向高山，溅过侧面的山脊，溅起几分的和。峰边的水珠落谷底，一声声轻悦传开往往的回音，一点点续断唤起飘飘的云彩。

    心灵的洗涤，不过一瞬；泪水的奔涌，不过一霎。

    真的，原来都不是梦。

    浪花，将泪光全盘接纳；琴音，将哭声全部收揽。

    天地为琴，琴音自玄；天地为弦，琴音自心。

    “曲名《石上清泉》，雪姑娘见笑了。”

    儒雅的身影谦逊而有仪，方寸之间无不显露庄诚之态。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一头长发潇洒飘逸。

    “小女雪杉，见过艺神。多谢艺神一曲，令小女舒畅许多。敢问艺神，此是何方？”

    雪神赶忙拱手作揖，以示敬仰。

    “方寸之间。”

    艺神顿了顿。

    “这样的美丽才是原来的寒渊之门。”

    “艺神代代相传且记忆共享，如今的我二十二，实则已是百年囚了。”

    “一百年前，上一世的我与当时的赌神一起，目睹了一场毁灭诛天的旷世。”

    “那一战，打了六十年。以四十年前的爆炸结束。不仅仅是中央的凤城，北国也好，南方的炎郡也罢，亦或者是东方的极域与西方的灵岳，全都在那场爆炸中满目狼藉。”

    “大陆的风华与顶盛并没有撑几年。三十五年前，北国的寒渊之门半残，炎郡的裂炎神炉自行封炉无人再能启用。三十年前，极域的叹息之墙哄然倒塌，灵岳的永恒灵树花凋叶落。而凤城的凤鸾古殿更是在五年前，消失不见。”

    “上一世的我将琴留在了此处，保下了这半片寒渊之门。而这些也是这一世的我重新拿回这琴才得以知晓。说起来还真是凄惨悲壮。也许当年赌神是对的，有些事情是安排好了的。这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一封信。”

    雪杉上前几步，颤抖地手从叶竹手中接过那张轻盈的纸，轻盈到仿佛风一吹，便会随风飘散。

    看着行行清秀的字迹。

    泪水，总是那么不争气……

    北国，十方圣地，神女殿——

    一侧是四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边是中流气盛的壮年。

    一面是老气横秋的冷漠，一面是难以消抑的愤怒。

    锋芒在显露，但仍没有什么能动摇殿台之上的那座冰。似时间轮回不消的眼，若空间万里不逝的眸。那双凄美，看得刘尘心痛。

    “老家伙，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当年你们救了我和我姐，与你们动手是为不仁不义。但你们要是再阻拦我去救杉儿，小心我动手了！”

    刘尘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冷声相告。

    “刘尘你还不明白吗，凌宣继承神女之位已是必然。”

    凌阁的老头暗地摇头。

    “你以为我渴望的是神女之位？笑话！要不是为了报恩，谁愿意当你们这神女。当年带来我姐的是你们，现在要杀我姐女儿的也是你们。我姐也真是傻了，会以为你们是好人，可笑至极！”

    刘尘额头的青筋暴起，语调也在一瞬间提起。

    “凌宣她算个什么？小人之心的伪人罢了。我管你们北国未来的神女是谁，现在就一句话，放不放行！”

    四位老人对了一下眼神。

    “寒渊极地三日，便已面容难认。去找一个死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刘尘扭头就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让我也去吧。”

    一个缓步而来的人，一缕飘扬的丝带；腰间别一袋小石子，另一侧垂一酒壶。面无表情，脸色平静。即使风拂过，未动波澜，未有起伏。

    曾经的少年意气，转折变为毫无世欲的平静；

    过往的棱角志气，磨灭逐作看破大千的无畏；

    昔日的飘逸狂热，浇冷化成低沉入谷的枯瑟。

    他是酒神秦云。壶中的酒，是不逝的心头，不逝的苦痛；他是新晋赌神。无所谓天道无常，无心无由，不慕前愁。

    刘尘没有丝毫的惊讶。

    在几人的注视下，两人义无反顾，踏入寒渊之门。

    北国的天微微亮了，在那一角的苍穹之上，仿佛有一束光在慢慢探头。如一轮永世不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