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赌场送信至，酒宫覆灭时

    赌场，依旧是黑夜。

    一群人没日没夜地斗酒赌命。唯顶着头上的一盏明晃晃的灯，在不知何处吹来的风中微微摇摆。时间早已成了不必要的沙漏，时钟也已成了停止不续的倒计时。

    那一侧的桌上，零散着成堆的石灰粉，没有星光，没有色彩，眼眸都黯淡了。引以为傲的赌天道，第一次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看不透的焚尘，他那轻蔑般嘲讽的笑容如梦魇般刻在他的心头。

    周何已经赌过了好多遍了。即使秦云的那块石头蓝光依旧，他所赌的关于酒宫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尘土。疲惫映在眼睛深处，他将头深深埋在臂弯。

    赌场的门开了，一位女子霜着张脸坐在了桌子对面。仿佛连温度都降了许多。她的脸色冷漠，眉毛处的白色若雪霜的残留。

    “我不是说过，不接赌天一事了么。”

    周何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烦躁，但在这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子面前却连火意都着不起来。

    女子将一封信置在了桌上，转身就走。

    周何这时才睁开了眼。

    “雪神今日只是来看贫道一眼，带封信就走？”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剩下门的吱呀。

    周何拍了拍信上结冰的雪花，这才从中取出信来：

    堕落天使原名刘尘。 ——萧晗

    唰的一声，周何站起了身。来自智慧女神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何时让他的眼通红了。信纸在空中飘飞，赌神已是向外冲去。

    焚尘，刘尘。刘尘，刘尘……

    酒宫，宫门——

    那座屹立了近百年的宏伟壮丽的宫门已从中截断，化作跌落在两旁的顽石，化作沉没在一侧的散土。

    酒宫众人站在宫外，迎面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云。

    堕落天使焚尘只用了将近一天，便已带领着黑市数以千计的兵卒杀向酒宫。一群手无寸铁的酿酒师，一群彪悍凶狠的亡命徒。压迫感已让酒宫众人慌了神。

    “酒宫的人听着。”

    焚尘的声音远远传来，是种充沛着嘲讽的笑。

    “交出那个叫秦云的小子，我可以留你酒宫一命。”

    谁都知道，秦云是当代酒神。交到焚尘手中，绝对活不了。

    但当一众酒徒听到留酒宫一命之时，他们的心全都颤动了。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想自己在酒宫奋斗这么多年拥有的积蓄，化成了无法使用的过去。而这一切只需要以牺牲一个人为代价。

    秦云的脸都绿了。他的耳边甚至还徘徊着焚尘那句&34;可以&34;，但只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眼前便已产生巨变。快到他来不及从兴奋的余震中脱离出来。

    “秦云……”

    “秦云师兄，酒宫需要你的付出……”

    “秦云师侄，酒神会铭记你的选择的……”

    ……

    秦云看到了，他们所有人脸上的希冀。但他不能接受。如果酒宫宁灭也不将他交出，他会选择用他自己的死换酒宫的生存。

    可现实让他心寒了。

    一瞬间看透的一张张丑露的嘴脸，一霎那触碰的一道道贪婪的目光。他自己甘愿奉献所有的酒宫却将他毫无挽留地抛弃。

    这一刻，信仰的酒都开始颤抖。

    他没有辩护，没有渴求，没有希望，没有挽留。

    就这么静静地，走向焚尘，走向名叫深渊的路。很安静，也很凄婉，几瓣凋落的樱花亮得像枫火，几片飘扬的树叶枯得像残骸。

    焚尘笑了，很满意。

    “杀。”

    如狼虎之众齐齐暴动，没有呐喊，没有争斗。黑市众人眨眼间的一齐开刀拔剑，让刺目的刀光晃动了众人的心。

    飞洒的是血，这血也许是冷的吧。

    “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秦云痛苦的脸容让焚尘的笑诡异而森然。

    “因为他是刘尘……”

    风尘中，披着身朴素衣衫的周何缓缓走来。他的眼里是愧疚，是遗憾，是哀伤，还是什么，看不清了……

    刘尘，二十年前《神凤约》签订不到一年时加入黑手党，改名焚尘。意为用焰火将一切化为尘土。

    八年前，黑手党上一任领导者授封其以堕落天使之名，欲将黑手党转承于焚尘之手。若非冥王暗中劫杀，统军者自是焚尘。

    而为何授名堕落天使呢？

    刘尘在加入党之前，是一名酒宫的弟子，甚至和现在的秦云一样。年仅十八的他被冠以新生代酒神最年轻的代言者。本性善良淳厚的他正是酒宫这一神圣存在最好的继承者。

    但他亲身经历了，酒宫之人丑恶的嘴角。

    他离开，只为有朝能报父母惨死之仇，杀尽酒宫人。

    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

    “这就是你的报仇么。那又为何染指秦云，那年他都还未出生。”

    周何看着阴沉着脸的焚尘，叹下口气。

    后方，酒宫之人已经不在了……

    三个人默立着，没有丝毫的声音。

    周何的手里，攥着那块石头。

    那块酒宫存亡的石头，还没有碎成粉末。

    酒宫，随风，化为过去的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