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食刹鸟
凡界有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白和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不是被犬欺，但……被鸟欺。
眼下结界中一无灵力护体，二无术法抵御。
区区一只鸟也要靠躲，还真是狼狈。这鸟一再由崖顶俯冲攻击，看来每每落脚处便是那鸟命门所在，如今之计，要么找到方法快速登顶，要么试试那命门之处。
只是那鸟攻击几次未果，已经有狂躁之相了，喙鸣声一声比一声尖锐。
白和险避开几次后发现，这鸟只会俯冲且眼神不好，一击未中便会回到崖顶。是以，刚才避开那一下后，他便一直躲在拐角处，只是他有一时想不通，为何这鸟要冲着奇犽袋而来。
正疑惑着，侧耳边响起了一丝熟悉的声线。
“你这般躲，要躲到几时？”
白和左右环顾，却并未看到，他道，“谁？”
“哼。”那声音冷哼一声，“妖鬼的记性都这般差劲么，这才多久就忘记了？”
“装神弄鬼！”
许是声音的缘故，那鸟循着方向又冲将过来，但因白和躲在暗处，那鸟的鸟喙撞向坡面又飞回了崖顶，边飞边叫，叫声较将才更加刺耳。
白和不再开口，收了心神，想着怎样才能将那鸟的命门击毁。
岂料那声音又说，“都说妖鬼不易，但凡有成，必定修为强劲，现在看来这法典记载也不可全然相信。”
须臾，结界混沌处慢慢映出一人的脸，墨玉簪发，长身背立，持的端正，似高高在上的神衹俯瞰人间，那声音由远及近，显得有些空蒙，“你这千年修为不过尔尔。”
白和仰头看清结界上方突然出现的画面随声蹙眉，“楚江？”
“看来是我妄言了，妖鬼的记性好得很。”
白和裹着一身黑袍，姿势算不上好看，整个人半蹲在拐弯处的暗坡里，那双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和戒备，楚江居高临下略略扫了一眼结界中的情形，崖顶那只鸟找不到人正朝着四周不断振翅鸣叫，旁边不尽树的火舌无风自舞。
他将视线又重新移到白和的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
白和：“你缘何在此？”
楚江没有立即回答，面上看不出什么，眼神里却带了些不知名的意味。半晌他才低声道：“这是食刹鸟。”
答非所问。
白和一怔，“什么？”
楚江抬头示意，“这只鸟乃上古神树不尽树的守护真灵，食刹鸟。”
白和的手下意识的伸向腰间的奇犽袋，楚江续道，“食刹鸟，锁天刹，食阴刹。不然你以为这附近百里为何寸草不生？”
他随着白和的手定格在奇犽袋上，“你这奇犽袋中阴刹之气如此之重也敢来这种地方，虽说妖鬼超脱三界，但被这食刹鸟啄伤可是要伤魂灵本源的。”
白和复又看向楚江，冷声，“阁下从凡界一路跟踪至此，现下又同我说这些，不知又是何意？”
“我跟踪你？”
“难道不是么？莫要说是巧合？我白和活这一千多年从不信巧合。”
许是这方动静过大，食刹鸟循着方向飞了下来。结界外楚江见白和捡起一旁碎石夹在指尖，似乎是想与那食刹鸟碰上一碰。
有意思……
他的眼中不再波澜无波，对白和的动作瞬间有了兴趣。
这阴天司当了万万年，他倒要看看这妖鬼怎么以卵击石与那上古真灵斗。眼见食刹鸟已至目前，楚江原以为白和会将那枚石子掷向食刹鸟本身，谁知他对着对面凸起的尖石上扔了过去。
石子落地瞬间，食刹鸟径直冲将了过去，尖喙与尖石对撞，向来是俯冲之力迅猛，竟然将尖喙磕碎了，鸟身整个跌在地面。
楚江嘴角微勾，眼神在半空与白和相遇，他道，“你何必如此麻烦，它本就食阴刹，解了你的奇犽袋，扔给它便是。”
白和冷笑，对楚江的话置若罔闻。
若是未进结界前他知道有这食刹鸟，或许还会将阴刹置入这结界内另寻他法疗伤。但现下，他已然耗费许多功夫，就算将阴刹交出去，阴刹食完便是要再与这食刹鸟对上，届时他气力全失，怕是要交代在这结界中，倒不如现下博上一博。
食刹鸟一击不中又伤了喙，更是暴躁，翅膀扑腾半天才勉强站起来，又飞回原处。
“多此一举。”楚江轻飘飘，下定论。
白和倚着坡面起身，这才正眼看向楚江，楚江噙着一抹淡笑，后背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近前，半阖眼与他对视。
白和开口，颇有些不客气，“为何跟踪我？”
没想到绕半天又绕回来了，楚江不动也不言，右手食指在拇指上的玉韘缓缓抚过。
跟踪？
他一届阴天司何须跟踪别人，左眼又开始刺痛以至于白和的面容都有些模糊起来。微阖的眼慢慢向下移，黑袍下也看不出什么，若不是神识被锁在这只妖鬼的内丹中，若不是一刻钟前白和的内丹有所动荡，与他的神识起了反应，他竟不知道区区一只妖鬼也敢闯这仙台山，妄图那不尽炎火。
还当真是无知至极。
狂妄至极。
不过……倒是很有意思。
楚江答非所问，“你今日入这仙台山，若无这天隐……”他说着扫了眼白和身上的黑袍，倚着坡面半天这罩袍却并未沾染半分污浊，“怕是早和这百里黄土融为一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