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门
五年过去了，今天我终于站在了这熟悉的门口，看着锈迹斑斑门把手，我没敢去敲门，我知道里面没人会为我开门，门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有通下水道的，修家电的，也有带颜色服务的。只是看上去都有些陈旧了，应该是贴广告的也发现这家都没人住后来就都不贴了。
门框上面的白墙上，还有我当年和弟弟一起练习投篮留下的篮球印，那时候没少被对门的老头骂，我们经常砸他们家门头上，然后逃到楼上，听他出来骂人。
可是在我出国留学那天，那老头竟特意出门送了我，还在我爸妈面前把我一通夸，还送我了他自己做的腐乳，说叫我带给外国人尝尝，只是在机场就被我留在了国内，不是我不想带去，只是过安检时被人询问了，我就索性不要了。
而且当时我的心思都在妹妹身上，她从小就特粘我，因为舍不得我离开，那天她躲在房间里没去送我，临出门时，我都能听到她在捂在被子里哭，要不是爸爸硬把我推出门，我就进去抱抱她了，现在想来真的是后悔，谁会想到突来的变故竟会是这么多年，当初真该进去看看她。啊许，依依，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挑了挑眉头，我示意自己别再乱想，向前走了一步熟练的伸出手，去摸索门上方的门檐，随后取下来了一把钥匙，这么多年，还在老地方。
看着钥匙，我略做迟疑，便插进了门锁，在刺耳的铁锈声中门被打开了，我一步跨入，映入眼帘的明显是一副久未住人的场景，窗边的绿植早已经死的彻彻底底，连枝条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根光杆。玻璃上的灰尘都能让远处正午的太阳不那么刺眼了。
快步走到最南边的卧室，我急切的推开房门，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有种想看到什么，又希望什么都看不到的想法，除了熟悉的摆设，空空如也，这是依依的房间，我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依次推开了所有房门，也都一样。
我回到客厅，卸下背包随手丢在了沙发边上，走到窗户前，捂住嘴把窗推开了一条缝，在阳光下，客厅里顿时扬尘飞舞。我静静地看着，不一会儿，等一切尘埃落定，我翻转了一块沙发垫便坐了上去。
点起了一支烟，吧嗒吧嗒的猛抽了几口，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家，我总算是回来了，可这里还是家么，爸爸妈妈没有，弟弟妹妹也下落不明，我心里有强烈的自责感，我知道一定是我回来的太晚了，不然至少现在我还能把弟弟妹妹保护在身边，想起妈妈电话里的嘱托，我懊恼的给自己胸口来了一拳。
就这样，我静静地呆了一下午，临近傍晚，才起身去厨房找了个杯子，想冲洗下接点水喝，打开水龙头，只听到水管里传来声响，却不见水流出来，随后就是几滴伴着泥藻腥臭味的液体流出来，便再也没响动了。
应该是总阀门关着，随即转身走到厨房角落，打开一扇柜门，正要伸手，门口突然有人开口：
“我劝你，最好别动”
闻声，我下意识的缩回了手，侧过头望向门口，这是一个个头不到一米七的中年汉子，看去明显不修边幅，条纹体恤和裤子看上去都有点脏，还有明显的水渍，脚上穿的是一双不合时宜的低帮雨靴，更脏，像是趟过了几年的下水沟都没洗过，都形成了一层保护层。
见我望去，他冲我挑了挑眉，似乎打招呼的意味更浓些。我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看，就又开口
：“呵呵，来的急，没换身装扮，别嫌弃，这不是怕你等不及就走了么，那我这么多年不是白呆了”
我依旧没有回应他的话，放下了手上的杯子，慢慢的走出来厨房，而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这五年来的遭遇，俨然让我我从一个朝气阳光的男孩，转变为一个沉稳心机的人。
：“赞杨”
看我没反应，他明显提高了些嗓门
：“我是想告诉你，卫生间的水管破了，阀门不能开，为了这破管子，我还替你们赔了楼下的钱”
：“我不认识你”
听到他喊出我的名字，我心里略有疑惑，可依然平静的说
：“对对对，你不认识我”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就大步跨进了大门，径直朝客厅的窗口走去，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立马警觉起来。
走到窗边，他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小菜场说到：
“那，我就在那，我叫俞志强，在那菜场里卖鱼的，大家都叫我杀鱼强，摊位就在那个位置，能从摊位那看到你家”
他使劲的用手点了点。
“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你家窗户开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算算时间你也该到了。当时走不开，这不忙好了马上过来了”。
：“你知道我要回来……”
“废话，这是你家，不回来你去哪”
“我不认识你”
“呵呵，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留着门，而且对我的到来好像并不意外啊”
我迟疑了一下，想来也没必要隐瞒
：“门框上放钥匙的地方明显没那么多
灰尘，想来是有人每隔一段时间会用那把钥匙，我并不确定一定会有人来，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不错嘛，观察的挺仔细嘛”
见跟我搭上话了，他走到了沙发边上，也翻起一块沙发垫便坐了上去，似乎没有马上要走的想法。
点起一支烟，看了看四下的环境，想来也没必要找烟灰缸，就随手弹在了地上。我慢慢的走到他的对面，虽然感觉不到他有敌意，但依然警惕的和他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人不可貌相，五年来，我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这样的警觉。手里的烟抽到一半，他依然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说道：
“我在这里买了五年的鱼，也等了你五年了，起初我以为不用这么久，可你小子竟然花了我五年时间”
“你等我了五年，而且还知道我快回来了，到底什么意思，等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