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人千面
萧无光一步一回头，把一个不舍遗憾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等到离开对方的视线，萧无光一秒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漠，问道：“有人知道百花会是什么东西吗？”
严格来讲，他们五人中能称上江湖的有两个，但实打实混过江湖的一个也没有，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屁孩罢了。
萧无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几人给不出答案。
人物介绍系统的弊端莫过于此了，给了信息，但信息里的东西却没有介绍，百花会、莲花村、莲花台以及莲花真君这几者之间的联系有待发掘。
段逸涵摇摇头，发现萧无光看不见，开口道：“完全没听说过。”
秦小幽思考无果，说：“没有。”
凌龙不懂这些，回头见村庄快消失的视野中，急忙说道：“萧兄，我们就这么走了？地上那些带血的工具就不管了？”
“等等，没有人在乎马车吗？”李东青不合时宜地提醒思考的众人。
萧无光急忙一个刹车，掉头往村里去。
一群人又重新往莲花村的方向走，萧无光特地放慢脚步，拖慢速度。
等他们回到村庄外围时，百花会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出现的突然，萧无光猜测他们应该不是在村庄里面待着的，极有可能在所谓寻仙问道的宝地——莲花台那里。
当时百花会的人物介绍除了基础信息外，还有一条共同信息，那就是他们在两年前参与了官府修缮莲花台的工程。
随着时间推移，摇曳的火光仍映照在窗户，整个村庄寂静无声，林间穿过的风声都能清晰分辨是从哪个方向发出。
萧无光环顾四周，确定了当时刘靖宇来的方向，“走，去莲花台。”
秦小幽扯住他衣袖，阻止了萧无光凭感觉乱走的可能性，“我来，我在他们身上撒了点东西。”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红色麻布包裹的瓶塞，只见散发着荧光的绿色点点飘了出来。
凌龙好奇道：“这是什么？”
伸出手试图用指尖戳戳它，段逸涵用扇子“啪”的一下重重地敲在他手背上。
解释道：“有毒，我的少爷，以后好奇心别这么重，江湖上各种奇奇怪的东西很多的，你老老实实问一问再去好奇。”
秦小幽轻笑出声，学着凌龙刚才的样子戳了戳那只小虫，被推开的小虫反倒飞回来围着她的手指上下飞舞，像极了蜜蜂求偶。
见状，凌龙刚想反驳。
“他说的对，一击毙命哦。”少女娇俏的声音上扬，把凌龙嘴边的话噎回去了。
恶趣味，萧无光按住凌龙的头，把人揽到身边，往森林的方向出发。
看着那点在月光下完全不起眼的绿色，思考自己二次毙命的可能性，以及要不要也抓一只来养，说不定会是装逼的杀手锏。
段逸涵划开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风也不嫌冷，见李东青站在前面不动，不动声色地放轻脚步。
段逸涵顺着他面对着的方向看去，看见凌龙跟鹌鹑一样被被萧无光搭着肩膀走，黑夜隐藏了他的神色，隔了几秒钟才慢步跟上。
荒无人烟用来形容这个地方恰到好处，萧无光甚至连虫鸣的声音也甚少听见。
耳朵微动，伸手拦下众人停住脚步，刚才视野最右方有个橙色小点，起初萧无光还没注意到。
“嘘。”
橙色的小点由远及近，分散成一簇簇火光。
那是一群身穿黑色斗篷、手持火把的人，萧无光蹲在草丛里，借由火光的映照，银色的面具若隐若现。
旁边的对话框显示，信息读取失败。
秦小幽扯了扯萧无光的衣角，用口型比划道：“是刚才的人。”
豁，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萧无光提着凌龙，不紧不慢地跟在黑衣人后面。
山林小道一路向着山顶的方向延伸，在靠近山顶的时候右转，拐进树林深处。
“叮铃铃”一阵突兀的铃铛声从前方传来。
萧无光拉着人隐藏在树干后，微微侧身，调整角度观察前方的情况。
火把的光亮一闪一闪，笼罩的范围有限，只看到最前方似乎多了个人，一闪而过的白色，不是铁质面具放射的银光。
面容不清，信息读取失败。
萧无光刚取消信息读取，就见一长列的黑衣人自主分成两个队列，以那个没有佩戴面具的人为首，继续深入。
“等一下，凑近点看，他们应该是百花会的人，小心不要暴露了。”
从列成两队开始，黑衣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减慢，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虔诚，仿佛即将朝圣的信徒。
“叮铃铃”铃铛声再次响起。
金色的手摇铃铛在火光下竟闪烁着金光。
“叮铃铃”一步一摇。
萧无光从左边绕了个大远路，才看清楚他们前方的摆设。
最前方是一口青铜大鼎，然后是一个矮的长木桌，上面摆着一条足够成年男子身量的席子。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藏到云朵之后，黑色的斗篷将人掩的严严实实。
“叮铃铃”最后一声铃铛在到达木桌前宣告结束。
两排黑衣人分散开，手持火把，面对道路中间的男人，低头保持缄默。
萧无光在众树之间选了个最佳观影点，拎起凌龙，呼吸之间，完美隐藏在树上。
高处的视野空旷不少，萧无光这才看清黑衣人所处的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石雕平台，只见青铜鼎被摆在圆圈之内，其他的被遮挡得七七八八。
中间的人不知道念了句什么，两边的人单膝下跪，高举火把。
萧无光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由女神像，别说，这小火把举的相当有气势。
走神之际，中间的黑衣人高举双手，对着天空，又叽里呱啦的一句。
萧无光隔着段距离都看清了段逸涵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刚准备收回视线就对上秦小幽询问的眼神。
萧无光：？
秦小幽：？
后面的凌龙：？
叽里咕噜，叽里呱啦。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萧无光他们的方向，向后仰起的脑袋，只露出惨白的下巴。
萧无光：炫耀冷白皮是吧。
秦小幽读不懂萧无光的怒怼，无语凝噎。
叽里呱啦，呼，黑衣人一声高呼，对着青铜鼎俯下身跪拜。
“尊贵的吾主，登仙之日将至，莲花台集天下精魄，万魂归处将重现千人千面，愿莲花真君保佑，阵成则武林灭。”
两个黑衣人躬身拖着黑麻袋一路小跑，到莲花台前匍匐跪地后，将麻袋抬到木桌上。
“砰”沉重的闷声，像屠夫将猪肉甩动的动静。
为首的黑衣人躬身低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将麻袋割开。
萧无光鼻子微动，嗅到一股糜烂的腥臭味。
黑衣人背对的角度刚好挡住他的视线，萧无光只好调整一下方向，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死死瞪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灰败的浊气让它看起来像死鱼眼。
大片黑色覆盖在脸上，唯有眼睛部分是清晰可见的，尸体的嘴巴微张，隐有白色的物体一闪而过，蠕动着穿破黑色糜烂的皮肤。
呕！
凌龙赶紧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随着麻袋逐渐掀开，越来越多白色的蛆争先恐后的露头，一行人无比庆幸今晚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
但随之更悲伤的是，未来几天都不会有什么胃口。
萧无光凝神看去，发现尸体的衣服与其已经融为一体，近乎腐烂。
似乎曾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浸染，烂得最厉害的地方足有九处，面积均有手臂那么长，将它看成死者死前的伤口，许是斧头那样的利器造成的。
黑衣人张开手，又开始诵读他们听不懂的文字。
“叮铃铃”放在青铜鼎中间的铃铛突然发出声响。
黑衣人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不断跪拜，嘴里说的全是他们听不懂的东西，活像一个邪教传播。
什么莲花真君，这群人又都是莲花真君培养长大，又在举办祭祀典礼，刚才那个人提到了复活。
莫非真有什么死而复生的邪术。
凌龙躲在萧无光身后，胃里翻涌，配合那群人奇怪的咒语，眼前的白色越变越大，眼睛一翻竟直直晕了过去。
另一边，萧无光思考到一半，发现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不经意地抬头，两双不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地死死瞪着他。
萧无光头都要炸了，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跟林景明一模一样的脸。
何为千人千面？
萧无光来不及想出答案，一把捞起凌龙软下去的身体，火速撤离莲花台。
段逸涵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地上的符文，余光一瞥，就发现萧无光他们消失不见了，好不容易跟上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走这么快？”
萧无光掐起凌龙左边的脸颊肉向外扯，还是没有反应：“凌龙晕倒了，不知道是恶心到了，还是怎么了。”
秦小幽凑过来，扒起他的眼皮，“眼睛向上翻，瞳孔有点涣散，没什么大事，中毒了而已。”
段逸涵：？？
萧无光：？？
李东青：？？
“有瘴气，你们没发现我们上山的时候是有月亮的吗，随着越靠里，月亮才一点消失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银白色的月光给大地盖上了一层薄纱，明明在里面暗得只能依靠火把的光勉强看清楚。
一到外面接触到月光也没觉得奇怪，他们的眼睛甚至没有突然从黑暗转入光明的不适感。
原来是他们的感官被瘴气所影响。
“那个”，李东青支支吾吾地打断，“我刚才好像可能看见那个尸体不见。”
段逸涵：！！
萧无光：！！
秦小幽：！！
事发突然，他们都没有来得及注意太多，萧无光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个消失法？”
疑惑于萧无光的问法，李东青如实描绘道：“就，一眨眼，就没了，太突然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眼花了。”
围观过高护人间蒸发的他们，并不觉得是眼花。
太巧合了，高护死后，他们就前往玄武门，这中间根本没遇见过什么人或事，萧无光脑中的线索太少，没法串连成线。
怎么就如此巧合地停留在莲花村，萧无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几人，希望只是他多虑，幕后推手什么最好不要有。
“那我也说一下，我看到中间那个领头人是林景明。”
又一个重磅炸弹。
段逸涵：“什么，怎么可能？”
秦小幽：“你确定，我们那个位置看不太清楚。”
面对他们的再三询问，萧无光保持沉默，虽然信息读取时间很短，但他还是接收到了关键信息。
李东青没有参与这些，不知道他们沉重的气氛为何，看着凌龙皱眉沉睡，慢慢垂下眼。
萧无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却无暇顾及。
“千人千面——百花会。”
那个人名叫千江越，与其他的人物介绍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是百花会少主，莲花真君的亲传弟子，得其真传——千人千面，随意变换姿态，迷惑终生，遇水则化。
段逸涵：“萧兄，想说这个人会是下个林盟主？”
萧无光摇摇头，眼神空洞透过树木不知在看什么，“对方的目的不一定在此，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交锋不得而知。”
人物信息读取有一个无法忽视的缺点，它只能得到广泛大众普遍所知的信息，自己真的能准确识别出对方吗。
秦小幽不管这些，伸手轻轻地拍了下他肩膀，“多大点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咯。”
轻柔的触感带着怪异却没有不适，萧无光盯着肩膀上那只与自己对比起来小巧精致的手，“嗯。”
眼睛里的雾霾被水浸湿吸收，又恢复往日晴朗平和的宁静。
“什么样的山，会有瘴气。”
秦小幽语气迟疑：“死了很多人的地方。”
想到莲花村地上满是鲜血的斧头、锄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李东青试图反驳：“我之前来的时候村子里很是热闹，说不定只是搬迁了而已。”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也只是一个猜想。”段逸涵的狐狸眼微垂，所有人的心里都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