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断虹
萧无光推开房门，就迎上了段逸涵和凌龙惊喜期待以及渴望的目光，仅一秒，眼里的光火速熄灭。
“啊，是萧兄啊。”气力全无，半生不死。
“怎么，不欢迎？”将门关好，径直走向左边靠近窗台的软榻躺下。
“萧兄，说笑了，误会。”凌龙最后一口气已经消耗殆尽，段逸涵只好接话赔罪完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最终，整个房间也回归了原本的和平。
似乎是为了弥补午饭的空缺，等待也终迎来最棒的结果，红烧猪肘子、松鼠桂鱼，数不尽的美味佳肴被侍女们一一呈上。
如果菜肴们有意识，大概会因二人的目光里的炽热而害羞。
萧无光是被馋醒的，明明梦里的蓝天白云惬意无比，鼻子的痒意却让他无法沉沦。
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人狼吞虎咽、如饥似渴的眼神，没有犹豫，萧无光果断加入这场战争。
“萧兄，我们哪里来的大戏啊？”凌龙的嘴得空一秒赶紧问道。
段逸涵没空，只能用眼神追加询问。
“大戏，有，但是还没准备。”萧无光开口时，最后一道菜也宣告阵亡。
“什么意思，今晚准备？”凌龙把自己弄脏的外袍扔到一边，脑子不停思索准备什么。
结合这几日的计划，不对。凌龙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萧兄，我们这几天的计划竟然只有晚宴捣乱这一件事而已！”自己为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计划，他们到底计划了什么，什么的计划。
凌龙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翻来翻去，难道自己的脑子被饭堵住了吗？可怕的是，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看着凌龙满地打滚的痛苦表情，段逸涵想笑却笑不出来，萧无光昨晚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看他表演”之后，自己竟然也安心的睡去，并且一点思考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可以，二人的词条或许可以更新出傻子二字。
萧无光一手精准无误的按在凌龙的脑袋上，阻止了他这种撒泼打滚的无意义行为。
“既然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凌龙瞬间满血复活，站的笔直，一副萧无光指哪打哪的战斗姿态。
“萧兄，请吩咐。”
“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段逸涵清醒的脑子不允许他像凌龙一样。
萧无光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三把铁锹。
“铁锹？哪里来的铁锹？”凌龙好奇地在萧无光身后看来看去，明明那里刚才什么都没有。
“哦这个，路过花园顺手拿的。”
“我们要挖东西？断虹？”
与凌龙的清澈愚蠢相比，段逸涵已经猜到萧无光的目的了。
“萧兄知道断虹在哪？可即便我们拿出断虹，也不能证明什么。”
“无需证明，只要我们拿出断虹，高护就会不攻自破了。”萧无光已经笃定高护即便不会承认一切，也无法否定一切。
“但是这么做，最多也只是揭穿高护的真面目而已，林盟主的死又当如何？”段逸涵想到那个场面，只觉残忍至极，高护、林景明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友残害。
“足够了，点到为止。”萧无光对于计划什么的不甚在意，完成这场扮演游戏就可以了。
萧无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冷漠，或许他有什么安排，至少他的眼睛告诉段逸涵一切不仅如此，黝黑的瞳孔中跳动着猩红的血色。
熟悉的轻度山，熟悉的树林，凌龙有些担忧，一夜的时间是否够他们找到尸身消失的地方。
来的路上，段逸涵也了解到了轻度山上发生在萧无光他们身上的离奇事件，回顾自己阅读过的武林秘传也没见定时毁尸灭迹这么神秘的武功。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见到夜间雾气升腾，在月光照射下森然阴冷的树林，段逸涵不由得叹了口气。
“萧兄，我们从哪开始？”
萧无光的目标很明确，扛着铁锹直接一头扎进林中，凌龙拉人的手生生停在半空，迟疑间，段逸涵也干脆潇洒地跟上。
走时还疑惑地看了凌龙一眼，今夜的风格外的大，沙沙作响的树叶犹如恶魔的低语，身后的风不断催促凌龙前进。
“啪吱”身后传来树枝的断裂声，凌龙想都没想猛地冲进树林里，呼吸不断被风打乱，胸腔的共鸣连带着鼓膜一同撕裂着。
有人，绝对有人，即使没有回头，余光瞄见的大片漆黑绝不会出错，凌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
漆黑的影子犹如猛兽不断迫近，快点，再快点，“呼，呼”，眼泪顺着眼眶被风吹走，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什么。
逼近，它在逼近，左侧脸颊的皮肤微微刺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向后，它就在自己旁边，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
“凌龙？”萧无光皱眉。
“跑什么呢你？”萧无光一停，段逸涵也看到左边向着他们不断狂奔而来的凌龙。
诡异的吸力在萧无光出声后就消失了，劫后余生凌龙第一时间摸向左边的头发，高悬的心终于得以放下，“还在，还在。”
边说边笑，连腰也直不起来。
段逸涵一脸见鬼的荒唐，狐狸眼罕见地瞪大，这个世界终究疯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这笑声中带着嘲笑，还有，愉悦？
停顿驻足的三秒里，萧无光眼里产生了虚幻感，绿色幽暗的森林有片刻扭曲，凌龙的身影左右各重叠了三个，并且越来越多。
夜间的山风格外阴冷，萧无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兄，干什么呢？”凌龙疑惑地问道。
“没事。”说完，萧无光径直往山里走，肩上还扛着那把铁锹。
这次，凌龙学乖了，紧紧跟着萧无光，亦步亦趋。
萧无光漫无目的地在林中左拐右拐，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好像发生的什么不得了的事，但脑中的印象却一点一点变模糊了。
就好像梦刚醒，发生过的感觉还清楚刻印在脑中，可过了没三秒，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身体还残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刚才跑什么？”萧无光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跑？跑什么？没有啊，你们走太快了，我拼了老命才赶上来了，结果就看到你们两个奇奇怪怪的样子。”凌龙不解地开口。
所以刚才那个笑到发癫的人是谁？
萧无光的脑子罕见地出现了宕机，得问问段逸涵，这三个人里，究竟是谁有问题。
打定主意，萧无光也不走了，周身气场大开。
段逸涵将脚边的大石头踢开，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萧无光那双暗淡无光的死人眼，明明他们之间只剩三米的距离，但段逸涵偏生不敢上前，今晚的世界太魔幻了，要是萧无光也发疯，他大概会埋尸荒野吧。
又想起萧无光他们之前在轻度山遇到的事，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今晚喝酒了吗？”
“啊？”段逸涵以为是什么神秘恐怖、离奇诡异的事，结果就这。
“没喝，一口没喝，桌上哪里来的酒，就只有茶饮而已。”段逸涵仔细回想道。
“嗯。”平静而又普通的回应。
嗯？
段逸涵费解，然萧无光已经回头接着走了，仿佛真的只是突发奇想问了个问题而已。
酒？莫不是跟刚才凌龙的有关，那疯癫的笑段逸涵现在还没能忘记，人跑得飞快，还无缘无故的发笑，仔细想来有可能是喝醉的表现，但是没有酒的情况下，莫不是今晚的饭菜有毒？！
凌龙夹在两个心思各异的人中间，毫无察觉，反倒是开心的哼起了家乡的童谣。
此举，让段逸涵笃定了心里的猜想。
尸体在哪里呀，尸体在哪里呀，萧无光无意识地在心里跟着默默哼歌。
穿过黑暗，月光骤然闯入视线，今晚的月色与初到这里的那晚相同，皎白的月光在轻度山里格外惨白，洒落在空旷的草地上，有种阴曹地府的森凉。
看着熟悉的景色，萧无光郁闷的心情敞亮了几分，话里带上几分轻快，“就在前面了。”
白色的素色锦带在月色下随风飘摇，段逸涵觉得普通人如果在大半夜看到肯定会被吓一跳，一大片草地上面印着月光惨白，往前走两步进林子，视线刚暗下来，就看到一棵同样被月光笼罩着的树枝上系着一条白带子。
萧无光示意二人，“来吧，挖。”
凌龙找准位置，猛猛一大铲，“铮”的一声，铁铲应声而断。
三人弯腰的动作一顿，面面相觑。
萧无光看向凌龙，某个尾巴快一翘上天的人才反应过来，蹲下去一顿扒拉。
当掩埋的黄土褪去，这把绝世宝剑才露出它的真容。
玄黑色的剑柄以及外壳，乍一看也没有比他市场上买的高级到哪里去，或许是神秘外衣的加持，在这种乌漆嘛黑的环境下，萧无光竟然觉得一把剑眉清目秀的。
凑近了看，萧无光才发现玄黑的剑鞘中心有一指宽的红色竖纹，隐隐约约看到金色。
眼见着萧无光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段逸涵赶紧出声打断，“咳咳，萧兄，我们可以到空旷的地方看看。”
考虑到段逸涵言之有理，萧无光那点升腾起来的不悦才散去，拿着剑到月色下仔细端详。
“厉害，段兄。”凌龙不敢出声，边走路还不忘用口型表示赞赏。
段逸涵表面笑嘻嘻，心里只觉生无可恋。
借由月光，萧无光终于看清剑鞘红色部分是透明的，底下用鎏金色画着奇怪的图文。
好像一条盘踞的蛇，七绕八绕的，看不出是什么，最上部像个人，下面是个王，一整个鬼画符，萧无光忍不住吐槽：这绝对是连笔字，在这么小的地方连笔，谁能看的明白。
拔出剑的那一刻，三人饱含期待地目光也一点点破碎。
凌龙无语道：“这把剑丢市场武器摊，有谁能认出来。”
凌龙完美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是一把外观普通，内里也相当普通的剑，那玄黑的剑鞘竟然是这把剑最能区别于武器摊的地方。
哦，不对，它的剑身还刻了断虹二字。
萧无光陈述着一个事实：“这是断虹。”
凌龙出声缓和气氛：“哈哈哈，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哈哈。”
段逸涵皮笑肉不笑：“不愧是第一剑，跟名剑谱上的其他剑完全不一样。”
试问谁家名剑会长得如此这般，萧无光没看过名剑谱，只是直觉告诉他，人家至少不会这么普通，普通到跟他在市场买的剑雷同。
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跌宕起伏或许也无法完全描述他们在轻度山的奇妙之夜。
回来时，已是破晓时分。
萧无光的眼神空洞，有气无力的：“我要睡觉，明天除了吃饭，都不要叫我。”
凌龙一整个被吸精的状态：“我也是，我也是。”
各回各床，各做各的白日梦。
临睡前，萧无光还是不住地回想昨天的事，凌龙，凌家小少爷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至于中毒的可能性他也无法验证，意识逐渐模糊，那片翠绿色的山林再次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