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道如此，流民非民
张掖城。
方俊站在城楼上，听着郡守伍千晾的汇报。
“刺史大人，您看这些流民，每日都能领到官府的粥水。”
“您与州牧仁慈，才能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方俊皱眉不语，哪怕身为州刺史，他想完成政治抱负，也需要结交人脉。
眼前的伍千晾却并不在他的结交范围之内，只因此人太过贪婪！
流民想要入城安家，就要出五千两，去买所谓的居住权。
伍千晾也有了绰号——五千两。
“本官知道了，巡查已经结束，过几日我会返回武威。”
方俊心中感慨，州郡官员全都是装糊涂的高手，哪怕他表达了拉拢之意，但看不见银子，这些人只会含糊其辞。
“呵呵，本官巡查一次，没想到最大的收获，竟然是叶家那小子！”
方俊自嘲一笑，已经无心再看城下流民。
哪怕今日开口，流民们能有一顿饱饭，那明日后日呢？
伍千晾万一迁怒于他们，连粥水都不给，这么多人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
“大人……这些流民太过可怜！”
“董钊啊，朝廷长期纵容流民，郡王士族兼并土地，根本不给他们活路。”
方俊负手而立，背影显得萧条落寞。
“迟早有一日，大夏会毁于流民之手。”
——
叶九大清早，便带着一行人下山，来到张掖城。
女帝本想下山游玩一番，顺便看看中原风土人情。
中原人杰地灵，只要有强盛的大一统王朝出现，四方夷狄全都要俯首称臣。
北元若非拥有太祖萧宏这样的天降猛男，可能还处于尚未开化的状态。
如今游牧民族建立了政权，改制汉化，这才有了跟中原一较长短的实力。
“流民颇多，食不果腹，卖儿卖女，难怪并州、幽州，让我北元所夺。”
萧秋水看到百姓如此凄惨，已经无心闲逛，只想快点招揽些流民，回到山寨之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论是大夏，还是你们北元，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叶九不禁感慨道：“他们发的粥水，一人才能分到几粒米？”
李狗儿紧攥双拳，有了之前黄道山的事，他现在对官府丝毫没有好感。
“少爷，他们发放粥水，只是避免百姓造反罢了！”
“那些郡守老爷，根本就不关心流民的死活！”
叶九点了点头，吩咐道：“行了，先守好咱们的一亩三分地！”
“一起过去挑人，流民都是成群结队，要拉拢就一起带走！”
萧秋水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没有掩盖她的绝世容颜。
“姐姐……你真漂亮！”
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脏脸赤脚，来到萧秋水面前。
清澈的双眸中，满是真诚赞美。
“小妹妹，这糖给你吃。”
萧秋水背过身，遮挡住二人，将一包白糖交给了小女孩。
“姐姐，我叫小七，谢谢仙女姐姐！”
萧秋水摸了摸小七的头，后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点白糖，随后放入满是豁口的破碗中。
“爹，喝点糖水，你的病很快就能好！”
小七手捧破碗，递给了一旁的中年人。
“孩子，哪里来的白糖？”
中年人衣衫褴褛，面如菜色，却目光清明。
“仙女姐姐给的！”
小七再次起身，向着萧秋水作揖，后者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这世道……还有好人在啊！”
小七父亲喝了口糖水，发现女儿舔了舔嘴唇，明显是馋了。
“爹喝过了，剩下的你来喝！是爹不好，让你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爹，哪怕死了，也比活着要强！”
小七父亲泪流满面，眼前的糖水那么甜，但活在世上却又那么苦！
“爹，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没有爹了！”
萧秋水心中实在不忍，最终还是上前一步。
“小七，你们父女俩，愿意跟我走么？”
“这位小姐，您是要买小七为奴么？”
小七父亲满眼都是警惕之色，随后将女儿保护在身后。
大夏有不少牙婆，专门为青楼购买少女。
“大哥，您误会了。”
北元女帝没有动怒，哪怕小七父亲一贫如洗，这份父女情依旧弥足珍贵。
“我们住在山上，正缺人帮忙种地。”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一同前去！”
萧秋水言尽于此，对方是否相信，就不是她能决定了。
“爹！咱们去吧！仙女姐姐是好人！”
小七从父亲身边冲出，扑向了萧秋水。
“妈的！哪里来的野种，离那小姐远点！”
萧秋水正欲将小七揽入怀中，却见一名官差粗暴地将后者推倒在地。
砰！
“小七！”
“喊什么喊？弄脏了城中小姐的衣裳，你这贱民赔得起？”
城中官差欺负流民，已经见怪不怪。
流民们对此，也早就麻木，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小七父亲紧攥双拳，萧秋水则上前扶起孩子，那袋白糖掉落，撒的满地都是。
官差早就看到了萧秋水的小动作，双眼满是贪婪之色。
“糖！这些糖要给爹爹做糖水！”
小七忍住腹部剧痛，跪地捡拾白糖，想要将其重新放入口袋中。
“呵呵！小杂种，还他妈偷糖？”
“我……我没有……”
小七对那官差很是害怕，听闻此人是郡守主簿的亲戚。
“你们这等贱民，还能吃得起糖？”
官差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此等成品的糖，若是献给主簿，定能换个好差事！
“大人！这糖不是我们偷的！”
小七父亲强撑着身子，挡在了官差面前。
“他妈的，你一个病痨鬼，也敢挡老子的路？”
“信不信，老子直接杀了你们！”
唰！
官差已经拔刀，萧秋水心中担忧，赶紧开口解释。
“这位差大哥，那糖是我给小七父女，绝非他们偷盗所得！”
“呵呵！看你是个可人儿，只要陪老子睡上一晚，我就不难为他们两个贱民！”
地上的白糖，已经与黑土混在一起，那是一片灰色。
小七眼见恶官差要欺负仙女姐姐，当即冲了过去。
“不许你欺负姐姐！”
小七这等年纪，唯一能想到对抗大人的方法，就是将身体甩出。
“小杂种，今日差爷让你死！”
“叶九！”
萧秋水不知为何，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砰！
小七被叶九揽入怀中，至于那官差，已经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记住，在外面要叫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