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过继
余杳听到人群外围有人喊“高祖父来了”，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他好奇的转过身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看，可是他太矮了纵然踮起脚也只是看到别人的后脑勺。
人群往两边分开，中间让出一条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稳稳的走进来，大家纷纷叫人，各种各样的称呼都有。
余杳来禾乡村虽然不久，但也有一小段时间了，村里的人除了远在他乡的，基本上在聚会那天他都见过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老人。
村里所有人对他都特别敬重，村长和四位族长一听他来了都急忙站起来，然后把老人扶到主位上坐下。
村长恭敬的问道：“太叔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是不是那个小辈不懂事又去打扰您清净了。”
老者坐下后，不满的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青砖铺成的地板上“咚”的一声，“哼，这么大事儿，全村闹得沸沸扬扬，还能瞒得住老夫。
族长们都道：“扰了太叔爷的清净，都是做小辈们的不懂事。”
老者看了高士海一家，“今日这事本就不该瞒着老夫，早些年就该果断一点，绝了他家所有的邪念。”
高士海和高吴氏不敢看老者，听了这话都低着头有些战战兢兢的。
老者看着高士海问道：“今日之事老夫听闻了几句，大致明白了重点，却不明事情经过，高士海你给老夫从头说来，你家当真用死去的亡弟去要挟已断了亲的侄子索要银钱。”
高士海搓着双手，眼神躲闪着紧张道：“太叔爷，这高运华与我家是断亲没了关系的，可他亲爹高士松没有啊，他虽死了可还是我父亲的亲儿子，和我家还是一家人，既然和我家是一家人我家与高运华又没了关系，同理和高运华也就没有关系，那高运华就资格去上我家的坟，我父亲便念在我那亡弟的份上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高运华出钱代替亡父给我父亲养老便让他去上坟。”
“简直荒唐至极，我高氏一族几百年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既然此事是你父决定，为何不见他人影？”
“太叔爷，我父亲身体不适，在家卧床修养呢。”
老者对村长道：“老夫不管他是真病还是装病，就算现在只有一口气，抬都要把他给老夫抬过来，士杰，你找几个人去把他给我找过来，老夫到要看看他高招民究竟想干什么。”
村长连忙点头带着几个人没一会儿就把高招民找来。
高招民进到祠堂里面，看到主位的人，心虚了一下，七十几岁的年纪也乖乖的叫了一声“堂叔爷”。
老者没有应他，直接问道：“你可知找你何事？”
高招民看了一下老者随后就错开眼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老者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没有一点停顿和遮掩，没有对自己算计了亡子的一丁点愧疚之心，老者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老者的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他定定的看着高招民，似要看穿高招民的灵魂一般，
老者失望道：“当初你家与运华断亲时，要不是老夫恰巧那段时间重病卧床不起，迷迷糊糊的不知事，病好之后事情已尘埃落定，不好再提起，不然当初老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本以为断了亲该是消停了，没想到今日又想出出这等恶毒之事，死了人你们都不能让他安息，老夫今日便断绝了你们所有的念头。”
老者对几个族长和村长说了一句“拿族谱来”。
余杳非常的疑惑不解，为何要拿族谱，族谱能解决问题？
村长把族谱递给老者，老者把拐杖放一边，接过族谱放到桌子上，“高招会，高运华上前来。”
余杳看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他和高运华走到前面。
“高祖父。”
“叔爷。”
老者对两人点点头，他看着高运华，见他衣服上全是脚印和泥巴，脸上还有伤，老者又狠狠的记了高士海家一笔，他跟高运华道：“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高运华道：“高祖父，我不委屈。”
“高祖想把你父亲过继给你招会爷爷，你可愿意？”
高招会诧异又激动的看了老者一眼，然后又期盼的看着高运华，他的儿子孙子都不在了，如今自己年纪又大，重孙只有几岁，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在他死了之后照看一下唯一的重孙。
高运华想了片刻后道：“高祖，我愿意。”
老者又问高招会，“你可愿意？”
高招会自然是连连点头说愿意。
但是高老大家的人怎么可能同意，这是他们能从高运华手里拿钱的唯一途径，高招民急忙道：“堂叔爷，我不同意，儿子是我的，死了也是我儿子，我不同意你们就不能过继。”
高吴氏怎么可能会让五百两飞就这么了，激动的大喊道：“太叔爷，这事是我们家的家事，虽然您辈分大，但是您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来管我家的家事，过不过继儿子是我公爹说了算，宗族再大也不能强行逼迫父母把孩子过继出去。”
村长大吼道：“放肆高吴氏，当初就知道你不是个贤惠安分的，把高士海一家搅得天翻地覆不说，今天当着祖宗们的牌位胆敢这般说话，太叔爷至今六代子孙，是我高家活着的老祖宗，你不敬祖宗饶你不得，来啊，请族规，掌嘴十下。”
高吴氏一听要掌嘴，撒泼耍赖的喊道：“太叔爷村长，各位族长，我没有不敬祖宗，这本来就是家事，是你们硬要用宗族来压我们一头。”
老者哼了一声道：“多说无益，掌嘴。”
执掌的两人压着高吴氏跪下，不管她如何挣扎叫喊，都不能阻止巴掌啪啪的十个耳光立刻扇上去，打得高吴氏哭爹喊娘的。
高吴氏的丈夫，儿子和孙子们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没有一个替她求情，大家对此都很鄙视，不管这高吴氏如何的不是，但是作为子孙却一点不维护自己的母亲祖母，虽然求情没有用，但是哪怕你做做样子也好啊！
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的怎样做，小的怎样学。
掌罚结束后，高吴氏捂住被打肿的老脸躲在儿子孙子的中间呜呜的哭着。
老者看着高招民道：“这事已经由不得你同不同意，高氏一族至今几百年，经历了两个王朝的更替，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你家这样混账的事情，今天要么过继，要么把你家除族赶出禾乡村，你们自己选吧。”
本来还闹腾的高老大一家听到要除族赶出去，都跟被掐住喉咙的鸡一样全都哑火了，除族对于他们家这种只顾利益的人家来说或许不是可怕的，赶出村才是最致命的，因为祖辈几代人的努力都在这里，出去就等于要从头再来。
高招民不得不妥协。
老者道：“当着老祖宗们的面，我以高氏一族最高的宗长之位决定，把高招民之（亡）幺子过继于高招会名下，排行老二，其子高运华即日起为高招会之孙，排行最末。”
“高运华为其养老送终，传宗接代，重孙高永思需其小叔高运华养育长大成家，高招会现有旱地二十五亩，水田十二亩，茅草房六间，高招会亡故后，家里五亩旱地，两亩水田给高永思配嫁，其余家产全归高运华所有。“
“高招会的旁亲不得以血缘和其它任何事情为由与高运华争夺财产，违背者除族，高招会的旁亲不得仗着长辈的身份逼迫高运华帮衬，除非他本人自愿，违背者除族。”
老者说完后看着高招会高运华道：“可都听清了，可都同意老夫说的。”
两人没有意见。
高运华虽然不在乎这点田产，但是没有麻烦不是更好。
高招会老人知道叔爷后面说的这些完全是为了避免以后高运华会有麻烦，他有三个亲兄长，一个亲妹妹，一个亲哥儿弟弟，没了儿子和孙子后，本来是想在几个兄弟家里过继一个孙子的，但是每家都没同意，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人家不同意他也不勉强，但是现在他越来越老了，重孙高永思又只有几岁，他的那些侄子和侄孙们都开始打他家的主意，个个都哄着永思，都希望他死后把永思接到家里，等永思长大后嫁出去了好接收他的家产，这些人的想法他心知肚明，虽然膈应，但是他不得不接受，因为万一那天他没了，永思还小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嫁人了也要有个娘家撑腰。
改了族谱后，老者就被家里小辈扶着走了。
村长道：“现在该来谈谈，高士海一家赔偿高运华家的问题了。”
高吴氏一听还要赔偿，她激动得忘了自己脸上的伤，本来她喊的“什么”，说出来就变成了“洒眯。”
一开口脸就扯着疼，她捂着脸哀嚎着，“嘶，嘶，哎哟哟。”
这个画面稍显滑稽，引得不少出声来。
高士海的小儿子高运冬动了动身体，觉得全身都疼，他不岔道：“村长，凭什么还要我家赔偿，我们都被打了，全身都疼，我大哥还被高运华打断了胳膊，是他该赔我家才是。
村长气笑了，“你们无缘无故十几人打上人家门去，被打成什么样都是自作自受，还想着赔偿，你做梦呢。”
在族长们和村长的压迫下，高吴氏不得不拿出二两银子赔给高运华，她现在真的后悔去找高运华的麻烦了，什么都没捞到，大儿子被打断了胳膊，自己白白挨了十巴掌，还失去了和高运华唯一的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