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风动
先皇后崩世那年,澈王还是个稚子,如今也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了。只是自先皇后离世后,他便寄在太后膝下抚养,皇上也一直未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如今也到了及冠的年纪,入了朝堂,参与了政事,皇上才开始注意到他的才能。
今日也是皇上召了他一同练习箭术,没想到碰上了这些个宫女,想着出手帮忙。
“原是宫女犯了些错,却不想惊扰了澈王,老身这就带她们去领罚,以免扰了王爷射箭的心情。”嬷嬷示意身后的宫女离开,却不料澈王又开口道。
“自是也犯了错的宫女即便罚了,之后也不该留在这儿侍奉了,以本王之见,不如把这些宫女交给本王,本王带去给祖母便是,祖母也是向来礼佛,喜欢清静,住的宫殿也偏,不会让这种事今后再出现,惹得嬷嬷不悦。”楚亦寒道。
“额……既然是澈王开口,那自然是好的,只是突然调遣这么一大批宫女,怕是……”嬷嬷为难道。
“本王明白了,嬷嬷只需点个头即可,父皇那儿本王自会说,想来区区几个宫女,父皇还是肯的。”楚亦寒笑着,走开了。
“谢王爷。”一行宫女等他离开后才敢抬头看着他,如同传闻中一样,澈王温文尔雅,待宫人也无距离,当真如同一枚颜如玉。 他带着笑意走向皇上和邯王,顺手拿起一旁的弓箭,瞄准了靶心,竟一发即中,众人赞叹不已。
“好箭法!”皇上也不禁夸赞道。 “儿臣拜见父皇,五哥。”楚亦寒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了楚亦翰的眼睛。 “几年不见,九弟的箭术居然如此精进了,兄弟里恐怕只有三哥的箭术可以和你抗衡了吧。”楚亦翰邪魅一笑。
“寒儿啊,孤王没看错你,不愧是孤王的好儿子。”邯王的风头一下子被澈王夺了去。
“听闻最近你也总是去上林苑,孤王最小的儿子也有出息了!说,要什么赏赐!”皇上大悦。
“儿臣所学都是儿臣所想,无需任何奖赏。儿臣只想快些成长,可以像三哥一样,可以常伴父皇身侧,为父皇分忧。”楚亦寒回答道。
“哼,像你三哥一样成天纸醉金迷,沉迷女色?越发不像样了!”皇上大怒。
“皇上息怒!”众人纷纷跪地。
“父皇息怒,是儿臣之过!”楚亦寒跪地认错。
“罢了,你退下吧!”皇上的兴致似乎不高了,命令他退下了。
“是……”他欲走却慢步,最后停下来提道,“儿臣来时听到几个宫女闲言碎语,恐今后污了父皇母后的耳便自行处置了,儿臣想着祖母那儿还算清净,不如罚她们去祖母的佛堂做日常清扫。”
“你祖母欢喜就好,退下吧!”皇上扶额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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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老人拼尽自己半生医术才得以护住她的心脉,南宫珏在身侧护法才将她逆流的内气压制住,此举大家都耗损极大,南宫易更是以自己血养的蛊虫封入她的体内,想强行洗去她之前的记忆。
当她再次醒来时,身侧剩下的只有南宫珏,连南宫枫都不知去向。
“我……这是怎么了?”南宫淮空洞的双瞳注视着南宫珏,南宫珏忍住了自己的泪珠,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练功的时候行岔了的气,差点走火入魔。”南宫珏抱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很疼。
“师兄,我已经无碍了,你不必如此担心我。”南宫淮推开了他,无论是清醒还是失忆时,她都会推开自己,这难道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宿命吗?
“师兄弟们还在客栈,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南宫淮便起身,可是南宫珏却拉住了她。
“我们不必回去了。”他轻声开口道。 南宫淮怔了怔,许久回过神,一念之间,那些零碎的片段,她亲手将玉佩扔在了地上,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房,甚至拿剑指向自己的父亲,原来这些都不是梦,还有,在那座落寞的府邸,那两副牌位上的字,十分的字眼,她记得是那么清晰。突然之间,自己的心好痛。
“淮儿……”南宫珏扶住了她,“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们暂且先在这儿住下,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回去,阁主是爱你的,他等你想清楚的那天,会把玉佩重新别在你的腰间的。南宫珏悉心地安慰道。
她冷笑一声,自嘲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执迷不悟。”她掰开了束缚在她身上的那双手臂,“珏,你根本不懂我,你不知道如同白纸的我有多么的痛苦!我想知道我自己的过去究竟有什么错!”那一瞬间,她像是被附身了一般,口中念道,“鹤……”她看着南宫珏唤道,那是自己真切的感受,她的脑海中一直有这么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她的心中,在她的梦里,在她过去的记忆里。她再次落下了泪,“是谁……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是谁!是谁!”她抱头痛哭,而南宫珏决绝地站在原地问道。
“如同白纸一样活着不好,记着残酷的过去,满是鲜血的过去难道不痛苦吗?背负着罪恶,背负着他人性命的余生你就会快乐吗?我曾经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瞒着你去找寻曾经的自己,现在想来,那是真的爱你的阁主,自己独自煎熬着,独自承受着,南宫淮,你当真感觉不到吗?如果知道过去对你有益阁主又何苦苦阻止你去寻找!”南宫珏原本不屑于用老人给他的符咒,可现在看来,也不妨一试。
“你要做什么?”隔着帘子,南宫珏在木屋内设下结界,将她困在了结界内,“南宫珏,你当真要如此吗?”
“这类符咒原本是为束缚想要背叛逃离听风阁之人所制,而今你要叛离听风阁,我便不会再容情。”他含泪背过身去。
“南宫珏,你记住,我恨你。”她大笑道,“不敢直面自己的过去,只会苟且偷生,安于此生,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正道!简直可笑!世人皆可唾骂将军府,不为将军府几百口冤魂鸣不平,但我绝对不会如此,只要我活着一日,我都要为将军和将军夫人讨回公道!”
“呵,就凭你?你以什么身份去鸣不平?又以何身份去面对世人,告诉世人将军府是被陷害的?你不会仅凭一个疯言疯语的男人的一句话,真觉得自己与那将军府有什么瓜葛吧?简直愚不可及,未经世事,又以何论世事?”南宫珏拔出自己的长剑,划开了自己的手。
“你疯了吗!”南宫淮欲制止他。
“我看疯了的是你!”南宫珏将剑上的血划于结界之上,“以我之血加固这道结界,倘若你还有半点顾忌你我之间的同门情谊,你都不会强行破除它。我无法阻止你伤害自己,但我可以做到一切我可以做到的。”
南宫珏走出了屋子,看着屋外的一行人,以南宫易为首,南宫枫已被链子捆绑在石柱之上,“没想到,最后还得让你这么做,珏。”
“如果以我的性命可以拦住师妹,死不足惜。”南宫珏复命道。
“哈哈哈哈哈哈。”被绑在石柱上的南宫枫突然大笑,“南宫珏,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就是为她好吧?啊——”南宫易为了让他闭嘴竟直接一刀刺入他的腰下。“臭小子,当年淮儿捡你一条命,你如今就这么对她?”南宫易反问道。
“我有何错?师姐又有何错?错的是你们。”南宫枫丝毫不做退让,“我要带师姐离开这里……”终于不堪疼痛他晕了过去。
“呵,就凭你?”南宫易不屑道,“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简直愚蠢。”
“师父,此事全因我的一时疏忽,才让师弟和师妹触碰禁忌,我……”南宫珏的话语还未说完,南宫易便扶起了他。
“你不必事事都替她担着,孰是孰非为师还分得清,为师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纵容她将这臭小子留在身边,终究是留不得了。”南宫易曾几何时,起了杀心,可南宫珏这次却护在了南宫枫身前。“师父三思,师弟无心犯下过错,罪不至死。”看着南宫珏也如此护着他,院内的弟子也纷纷跪地求情,南宫易无奈之下,暂时放下了杀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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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之中,老妇人手握念珠,心无旁骛地诵读着经书,侍奉的婢女在一侧不断地给蜡烛添着火,少年踱步到她的身旁轻声道,
“祖母。”
“难得你还想得到你还有个祖母。”老妇人用余光瞟向少年,示意他扶自己起身,可少年却是跪地不起,双手搭在额前。
“寒儿不孝。”楚亦寒道。
老妇人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一个两个的,终究还是会离我而去。”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孩子,你可要想好了,出了这佛堂,踏入了朝堂,今后是生是死祖母都保不了你了。”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寒儿感谢皇祖母多年来的养育,可这皇室的纷争寒儿终是逃不过的,寒儿要助三哥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楚亦寒坚定道。
“还是要走到兄弟相残这一步……哀家眼里见不得这些,先后临终将你托付给哀家,哀家就知道有这一天的,去吧,孩子,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好。”太皇太后注视着送他离去,眼里尽是不舍。
“太皇太后既是心中不舍为何不和澈王表明心意?澈王这些年心中一直敬您尊您,您的话他自会听得进去。”贴身侍女宽慰道。
“他认定的事他一定会去做,这孩子,哀家比他父母还了解他。只是想到今后他不在身边了心中自然空落些许。”太皇太后勉强一笑。
连续三日大雨之后,幽深的竹林变得愈加神秘。被困小院的南宫淮一连三日都未进食,旁人送去的饭食每日都是尽数被端出来。 南宫易一早让人送来了锦罗绸缎还带了一件珍藏数年的红色嫁衣。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南宫淮看着屋里屋外的人。
“昂!是师父一早派人送来的~”天逸添油加醋说道,“师父说了,师兄和师姐是自小就有的情谊,如果过去那么多年了,也该成亲了,正值多事之秋,也好冲冲喜。”
“让他来见我……”南宫淮黑着脸道。
“师兄这两日都在准备成亲的事,我怕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啊!”天逸害怕地张望四周。
话音刚落,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现在你找得到吗?”
“师姐!”天逸大喊道。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