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邺都城主
邺都之繁华不夸张地说是胜于皇城的，仿佛是独立于皇城之外的存在。
去找张九溪之前，房宣在这里有名的食楼大吃大喝了好几天，生怕自己有去无回似的，这几日他的所感所思很是复杂，他对邺都的民生百态半信半疑却也深受感动，其实人、妖和平共存的局面，一直是他心之所向，但同时这和乐的民风也令房宣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之中……
房宣不禁想：他梁王当真如此宽容吗？他从前分明十分痛恨妖邪精怪的存在！那血流成河的万霄山又算什么呢？妖师宗以收服妖物为宗旨，从未忤逆过梁王啊！
然而这么多年来，房宣始终没想明白，一向与他交好的梁王为何下令屠杀妖师宗众人，他本以为张九溪与梁韶月的结合会使得妖师宗的地位更加巩固，没想到却迎来如此惨烈的结局……
房宣不知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梁王，如今这局面，倒令房宣更加想不通了！
他每一日都在恨自己的缺席，如果当时他在万霄山的话，就算拼死一条性命也会护住妖师宗两千多号人的性命！
逝者虽已逝，但该讨还的血债，有一个算一个！
他此次，就是来做了结的！
胡吃海喝了几天，负责买单的张望心疼死了自己那给出去的白花花的银钱。
“唉……千金散尽从哪来啊……我又不是李白！”
张望换了个贱兮兮的表情问房宣：“嘿嘿，师父，咱们何时去见张九溪啊？”
房宣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儿，“是时候了！”
“太好了！”张望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站起来就要走。
“我自己去就行。”
房宣一挥手将张望他们遣回了客栈，自己独身一人摸到了邺都城主的府邸。
留下张望几人大眼瞪小眼。
“老头这就走了？”张望不敢相信，“花了我那么多钱？竟然不带我见世面？这说得过去？”
沐笙笙擦擦嘴说道：“呃，师祖爷爷这就走了？那我还是再多吃几口吧，饭呐，有的吃的时候真得多吃几口！何况是这么好吃的饭！嗯……香！”
张望无奈扶额，看见沐笙笙和柔儿大快朵颐，他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了，小声嘟囔道：“不是，他也不交代一下，真放心把我们几个废柴放这儿不管啊……话说哪儿不太对劲啊……”
张望索性不琢磨了，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算。
邺都城主的府邸并不难寻，路上房宣只问了一两个人就找到了所在，位置并不偏僻，就在邺都的中心处。
“张九溪，我来见你了！”不见门口有守卫，房宣便叩响了门。
“咚咚咚！”
“来了来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厮。
果然，一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哦不，是年轻小妖，本体是青蛙的小妖，探出半个身子，天真地询问他：“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房宣一本正经地回答：“烦请禀报你家大人，鄙人是来会一会经年不见的故人！”
“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大人！”小妖关了门，一溜烟跑到书房去，将原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城主。
路辰狐疑：“故人？”
安以舟迎上他的眼神，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也很好奇这位自称“故人”的究竟来者何人。
“小蛙，请客人进来，带去前厅伺候吧！”
“是，大人！”小蛙回过安以舟的话转身去了门口。
房宣双眼如焗，似要将堂上之人看穿。
安以舟与他相视，双眼亦是炯炯有神。
“不是他！”房宣一颗悬着的心“嘭”地落到了肚子里，他以为如今邺都的城主会是张九溪！
“故人？我好像不认识他啊……”安以舟将房宣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却真不认识他！
“听小蛙说你自称我的故人，所以……我们认识吗？”安以舟直截了当地问。
房宣却未做出回答，而是问道：“张九溪！你可认得？”
安以舟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一边嘴角稍稍提起，轻笑了下，“路辰，去把张九溪叫来！”
“是，大人！”
房宣的瞳孔震了一震！他本以为自己会无果而返！
“张九溪！在你这里？”房宣再次向安以舟确认，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错，我想，您所说的那个人的名字与我认识的并不是重名，在我这里的那个人确实就是您要找的张九溪！”
安以舟抿了口冷茶，“嗯，味道很好！”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妖师大人，您不妨品尝一二，顺便定定神。”
房宣怔怔地看向他，“你知道我？”
“如今跟张九溪有渊源的故人，可没剩几个了呢。”
听安以舟说得轻描淡写，房宣微撇了撇嘴，脑海里涌现出满山的尸首与一滩滩血迹，他控制不住地恨意升腾，可冤有头债有主，对于只将那事做了谈资的人，莫名地只能在心里愠怒。
安以舟许久未曾想起过“房宣”这个名字了，因为这个名字已在江湖上消失，除了说书先生没人会再提起，就像曾经的江湖霸主，如今只是他门下的一将。
就算海捕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也有的是不在意的人，声名这个东西，燥得一时而已。
房宣听到了有节奏地脚步声，张九溪终于来了！
四目相对之时，风都停了。
房宣的眼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血脉偾张之势令人不寒而栗。
张九溪真如画像上一般，与那时一模一样，未曾受岁月半点侵蚀！房宣看见他的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注意到房宣眼睛里倏然充斥着的红血丝，张九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房宣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拎起张九溪的衣领如同调教一个顽劣不堪的孩童，口水四溅，大喊道：“为什么不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路辰缩着脖子后退了一步，生怕下一秒他二人就要开打。
安以舟唤小蛙过来，“来，再续一壶冷茶。”
看样子，他是准备好好看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