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开杀戒
清晨,李妃正端坐镜前梳妆。镜中映出她精致细腻的脸庞,宛若桃花。她头发很浓密,眉目细长,鼻梁很挺,对于女人来说略显大了些。嘴巴不大,嘴唇却不薄。
单独来看,这样的眉眼鼻唇都算不得美艳,只是镶嵌在这张脸上却透出别样的风情。
陈盛从背后拥住了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闻着淡淡香味,不由有些心神摇曳。今日没有朝会,他早早处理了公务,便一刻不肯耽搁地移驾到了李妃寝宫。
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随侍的宫女太监早已退出门外。李妃却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热情地回应,眉间闪过一丝愁云。陈盛敏锐地察觉到了,道:“怎么了?有心事?”
李妃垂着头,低声道:“陛下,臣妾有罪。”
陈盛抚着她的秀发,笑道:“如何?说给朕听听,朕给你主持公道。”
李妃从凳子上站起身,转身跪了下去。陈盛有些吃惊,忙搀扶她,急道:“到底怎么了?”
李妃道:“我父亲和哥哥来信了,大将军正在调兵遣将,要李新做南征大军副将。”
陈盛道:“不错,大将军对我禀报过。你不是说李新缺少战阵经验,要他历练历练么。”
李妃落了泪,又有些恨意,道:“李新贪生怕死,听闻要上战场,便不肯去,又同父亲一起给我写了信,要给他说情。”
陈盛听了不由有些恼怒,道:“岂有此理,临战而逃,该杀。”
李妃脸色顿时煞白,道:“陛下息怒,臣妾不敢给他说情,正要写信回绝。我原本也是好意,却不想拂了他们的心,又想到他们是我父兄,两下艰难。故此心中不快,向陛下陈说而已。”
陈盛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一软,宽慰道:“这事你没有错,是他们不争气。我听说李新武艺不差,怎么会如此怯战。”
李妃道:“臣妾之意,陛下圣意已决,大将军铺排已定,不可违逆。臣妾这便修书申斥,教他随军出战。”
陈盛又抱住她,道:“你殷殷为国之心,朕实在高兴。李新可以不管他,你父亲那里,又如何去说?”
李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盛略一思忖,道:“罢了,你也别给他回信了。这事儿我来处理。”
李妃仰起头,面色紧张地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陈盛盯着她的眼睛,心中一漾,不由分说将她抱起,道:“那你就别管了。”
李妃惊呼着,被他抱到内室,放到寝床上。眼看陈盛要爬上来,李妃忙道:“陛下慎重,这才清早,正是用功时,万万不可。”
陈盛邪念正盛,哪管她说什么,盯着她香甜细腻的面庞,饿狼似的扑了过去。
北方往南的驰道上,一队人马如风般疾驰掠过,扬起阵阵尘土。当先两匹快马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是陈正、陈奇兄弟。
自从陈安城铺排妥当,三大营主将即刻返回各自大营,着手老弱裁汰及南征调兵事务。陈正携陈奇则同北部大营主将林荣一同北上,先到了北部大营。
北部大营地处北山郡、云中郡、阳谷郡交汇之地,群山环绕,形势险要,是天然的驻兵要地。
往北四百余里,东西分别是云中要塞、北山要塞。这两大要塞是戎狄袭扰最为便捷之处,也是四大边塞中军兵力量最强所在。
陈正先到这里,并非担心老弱裁撤之事。因了处于四大边塞防卫及轮换的前沿阵地,三大营中唯有这北部大营老弱并不算多,而此番南征又未从此调兵,因此不会涉及太多军务。
尽管如此,当林荣通告了老弱裁汰的规则标准后,仍在营中掀起不小的波澜,若非陈正亲自坐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慑之以威,恐怕也难以很快平息。
在北部大营几乎未作停留,陈正便继续一路北上。自陈安城出发的同时,他已遣传令兵八百里加急传告东平、云中、北山、西宁四大边塞主将,得令起即刻赶往云中要塞。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戎狄趁机袭扰。他必须在南征之前,再对北方做一些部署。
陈国北方边境长逾四千里,恰巧是大陈山自西向东横亘所在。大陈山峰高谷深,地势险峻,林木杂生,更兼宽延百余里,除了几处稍微平缓的山垣隘口,大军根本无法穿行。
而这几处山垣隘口,除了远在大陈山东段的东平郡,紧要处便在这中部的云中、北山两郡。打起仗来,纵使戎狄大军攻破东平郡、西宁郡,因路途遥远,兼中原地势错综复杂,朝廷尚有足够时间调兵遣将部署阻截反击。
而云中、北山两郡距陈安城不足千里,戎狄大军一旦攻入,自北向南居高视下,陈国北部除了云中郡、北山郡纵深,几乎无险可守。
等他到了营中,云中要塞守将赵良玉已等候多时。赵良玉是众将中最受陈正器重的一个,他性情沉稳,心思细腻,见解犀利,更兼武艺超群,一柄铁枪,无人能敌。军中有歌谣:碰见赵良玉,鸣金卷旗莫要去,去了阎王留不住。
赵良玉镇守的云中要塞,恰是戎狄中路侵袭的必经之路,北山塞虽亦临近,往往是他的辅助。北山要塞守将吴淼已接令抵达。汇集之后,陈正便马不停蹄对云中要塞守备、军械、城墙逐一踏勘。
由于路途遥远,又过了一日,西宁要塞守将王经抵达,两日后,东平要塞守将周荃才急吼吼赶到。
众将齐聚,陈正首先请出天子剑,通告了皇帝诏令及诸般决策,随即道:“南征战事,与你等几人无涉。然朝廷南征之日,北方戎狄或将显露藏匿已久的狼子野心,南下犯边,届时御敌重担,皆在众位身上。望诸位回去之后,多加察查,整肃军备,果真有战事,不求速胜,务保不败。近几日我看了云中要塞守备部署,颇有章法,其余要塞,亦可观察效法。”
众将齐齐领了将令。云中要塞守将赵良玉道:“大将军,末将不解,南方蟊贼,大将军亲自征讨,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众将都笑,陈正却不理会,依旧肃然道:“赵成贼子,野心勃勃,蛊惑有术,不可小觑。你等只守定北边便是。”
赵良玉拱手道:“大将军尽管放心,边塞将士无不尽心,未尝片刻懈怠。戎狄胆敢来犯,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众将附和称是。陈正心中一动,难得地挤出一丝微笑,道:“有此雄心便好。我来之前,国师曾卜了一卦,称北方若有战事,吉。虽然如此,你等却不可大意,务必更加用心。”
众人听了,都是满脸惊喜——春耕大典上的国师神迹已然传遍了陈国大地,边塞将士自然也知道,个个惊叹不已。如今听说国师卜得吉卦,自然更加高兴。只有赵良玉高兴之余有些疑虑,道:“大将军,不知国师对南征之事评判如何?”
陈正笑了笑,道:“战事筹划,万人所系,本将军素不信鬼神之说。因此未卜卦。”
此时他听到陈正如是说,早已猜到恐怕卦象不利,因此也不再声张,只是肃然起身道:“大将军尽管安心南征,戎狄但有异动,末将誓死护国,决不让戎狄南下半步。”
陈正点点头:“如此,有劳众位了。”
从心底来说,陈正本想再将四大边塞一一查验一番,可惜时间太过紧张,只好如此了。从云中要塞出来,陈正一行先南下再西折,前往西北大营。西北苦寒,民风彪悍,军风自不必说了。裁汰老弱,恐怕不会那样顺利。
果不其然,当几日后陈正到达西北大营时,便觉一派整肃,辕门围栏地紧紧实实,门里门外不仅增加了许多守卫士兵,巡逻兵丁的人数和频次也大大增加了,从辕门向内望去,只看见空荡荡的营帐,除了巡逻兵丁,人影也不见,大有临战气象。
陈正看了陈奇一眼,陈奇领会,伸手一招,身后卫队中闪出一人上前亮出大将军令牌,高声道:“大将军到,守卫将士打开辕门。”
守卫辕门的卫兵跑出一人来,跪倒在地道:“参见大将军。杨将军令,考校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请大将军稍候,小的已遣人去向杨将军禀告。”
陈正此时已然知晓了杨胜用意,心中不由暗暗赞赏。陈奇却有些不耐烦,纵马向前,道:“岂有此理。拒大将军于辕门之外,你们想干什么?杨胜想干什么?”
那卫兵似有些为难,却依然不为所动,道:“小的只知军令如山,不敢擅自做主。”
陈奇又要说话,陈正叫住他,道:“我们在这里等。”
陈奇打马撤后,有些不忿,也有些疑惑,道:“大哥,杨胜这厮怪异,平日一派正气,今日这番景象,莫不是要谋反?”
陈正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妄言诛心,休得胡乱揣测。”
陈奇闭着嘴不说话了。过了片刻,陈正转过头,道:“你不知道杨胜在做什么吗?那我们来做什么?”
陈奇道:“我们当然是来察查老弱裁撤情况。这与他封营有什么关系?”
陈正道:“你入军这么多年,只知道打仗冲锋,勇则勇矣,却终究还是不了解军情。你以为裁撤兵丁那样容易么?且不说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兵丁,就算是入军年久的老兵,也未必愿意离开。平时,大家都做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真到了变革时候,那便一是一二是二了。倘若没有这样高压手段,镇不住的。”
陈奇恍然大悟,却仍道:“可这次裁撤,安家费也是历年最高的。”
陈正叹了口气,道:“从正面说,兵丁入营日久,自然感情真切笃厚,非金银所能动心。然而,从负面来说,那些躺在军中混日子的兵油子,吸着士兵血汗的将官,教他们走,便是断他们的生计,谁肯走?那几两碎银子,他们是看不入眼里的。若非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要决心将这些老弱裁撤掉。”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杨胜终于急匆匆赶到了——他是一路小跑出来的,命人打开辕门,迎陈正入营。陈正却先下了马,道:“按你的规矩,走路进去吧。”
陈奇和卫队也纷纷下马,将马交给辕门卫士,杨胜也不多话,只道:“多谢大将军体谅。”
陈正笑道:“看你这个阵仗,应该是一切顺利吧?”
杨胜叹了口气,道:“开了杀戒,砍了两个百夫长,七员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