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鼓晨钟

    了尘的额头正中间天生长了一颗红痣，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了无碍一见到他就想着把他带回寺里了，因为觉得这可能是天定的命数，是天定的佛缘。

    于是带来寺里后，了无碍就给他起了个法号叫做了尘，从此了却红尘，了尘便成为一个在寺里长大的清修和尚。

    天还蒙蒙亮，了尘就起床了，因为今天轮到他开静和止静。

    “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他不常被安排这个活计儿，以往都是师兄们鸣钟，所以他一直念叨着这鸣钟的口诀，生怕自己手生疏敲错了。

    鸣击手法是：引持钟杵应该缓慢，击钟扬声应该悠长，分三通，各三十六杵，快十八下，慢十八下。敲钟的钟头在击钟时都要念钟声偈，偈语云：“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

    “咚——咚——咚——”

    悠长的钟声按照不紧不慢的节奏响彻悠明寺，金色的阳光也随着钟鸣声渐渐刺破天际，为乌云镶上了金边。紧接着，寺里大大小小的和尚们着浅灰色僧服从寝房里鱼贯而出，熙熙攘攘地四处散开，开始如往常一样挑水，上早课，打坐静修，诵读经文。

    悠明寺里，原来的静谧无声的寂静顿时被打破，禅房也因为诵经开始变得人声鼎沸起来，空气里也升腾起了新的香烛的味道。

    今天的挑水任务让了空师弟代劳了，了尘开静后就直接去了禅房上早课，上完早课便去了观音佛祖殿内诵读经文。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心神不宁，可能是因为明天对悠明寺来说是个大日子，届时寺里会多出一批人，而这个变数足以打破这循环往复毫无新意的平静日子。

    不多久，山下的香客人头黑压压地来了，因为再过一天，这里将会被皇家御用包场了，所以村民们趁最后一天来上香的上香，还愿的还愿。也许都是听说了国君会来这个小寺庙，来这里的村民比往日多了不少，起码多了一倍有余。

    了尘还特意数了一数，以往上午都是来十多个香客，今天一上午就来了有三十多个。

    一个穿着朴素着蓝色褂袄的妇人，看起来已年过四旬，乌黑的发髻上隐约有几根银发，在一众香客里显得神情慌乱，左顾右盼，有点惹眼。她先是拿着一束红香，跪拜在面前的巨大金色观音像，浑身还颤颤巍巍的，关键她也没老到那种程度，所以一旁诵经的了尘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吸引过去了。

    上完香，她又继续跪在圆形的蒲草坐垫上，拿了签瓶开始求签，闭上双目，用力摇晃手里的竹制签瓶，嘴里不知道喃喃自语些什么。突——地一下掉出了一根竹签，她慌忙捡起来拿到与了尘在同一侧的另一个师兄那儿领取签言。

    经过了尘时，她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了正在诵读经文的了尘的脸。

    了尘发现这个妇人的脸似乎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而那个妇人看到了尘的脸后大惊失色，面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小少”而后马上噤若寒蝉，匆匆别过脸去，继续跟另一个僧人领取签文了。

    了尘离得远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继续打坐在蒲草垫子上，诵读着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天跟往常一样，很快就结束了，了尘结束一天的诵读后又回到寺里的钟塔里开始做止静鸣钟。

    “咚——咚——咚——”

    望着逐渐阴沉下来蓝色越来越深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此时他觉得一辈子就这样在寺里当一个和尚也挺幸福的。

    毕竟悠明寺里还有那么多爱自己的师兄弟及师父，虽然自从发现师父的秘密后，对他的感情就开始变得有点复杂起来，但师父还是师父，他告诉自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且他势必要继续保守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