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宫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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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也就九岁左右的年纪,百里拓也十多岁了。
母亲时常带着我来宫里玩耍。
现在想想,哪是来玩,这分明是来找姑母串通朝堂之事。
姑母垂帘听政,我萧家一家独大。
一掌后宫,一揽朝堂,可谓是同气连枝沆瀣一气。
可怎么着也得通通气对对剧本,给朝堂天下做做样子,不能做的太过火,生出指鹿为马的祸事。
此为其一。
其二嘛,就是真正的人情世故了。
姑母虽是父亲的亲妹妹,但这世上亲兄弟睨墙相煎,自相残杀的事还少吗?
利欲熏心可不只是说说,陛下兄弟的尸身还热乎着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联络感情是最容易被人忽略却也是最关键的。
接着说,母亲姑母“唠完家常”之后的事我定是不能参与的。
九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
母亲不在我身边,我无聊的紧,趁着丫鬟们不注意偷跑了出去,遇见了同样偷跑出去的小百里拓。
他穿着太监服,身上脸上脏兮兮的,被几个小宫女太监围着欺负。
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太监宫女想必也没认出来他们面前这位乃是堂堂陛下。
推攘之间小百里拓竟然被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太监推进了莲花池里。
百里拓自小被养在宫中,自是不会游泳,在水里慌乱的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眼见着就要沉下水。
附近的太监宫女们起初还嘲笑着,但闹出人命他们也是担待不起的。
这时其中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我以为那小太监是要救他,没想到这小太监也是个不会游泳的主,在水里艰难的挣扎着,看着也撑不了多久,估计是被人推下去的。
围在莲花池边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下水,还都跑了。
北方真没几个会水的。
我时常随着母亲来宫里玩耍,当然是见过百里拓的,知道他是我姑母养大的——那个当今那没啥权力的陛下。
我虽疑惑他怎么会偷跑出来,但我认识还感觉不错的人,怎能被那些低贱的宫女太监欺负了去。
我二话不说跳进水里,可算是连拉带拽的把他救了上来。
我母亲是南方大户家的小姐,我也被母亲教过,水性不错。
救上人来后,我看着昏过去的百里拓不知如何是好,又看见水中正在往下沉的小太监,不知怎的,忽然发了善心,咬咬牙又跳下水去把他也救了上来。
我气喘吁吁地把他放在池边也没去管他。
一个小太监,我萧姝救了他不知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又跑到百里拓身旁,看着他一动不动,慌了神,我大声喊人,竟没有一个人来。
那群不知死活的下人!
百里拓面色青紫,四肢发凉,口鼻里还有些泡沫泥沙,心跳微弱,我何曾见过此等场面。
我脸色苍白强装镇定,九岁多的我搞不清这些朝堂后宫的弯弯绕绕,但我父母好歹都是世家大族,多多少少说点朝堂之事,我也模模糊糊有了个概念。
我知道,现在的百里拓绝对不能死。
我回忆着母亲给我讲的一些娘家地的逸闻趣事。
其中一个说是有个不知廉耻的姑娘家,发了场高烧后疯疯癫癫的,总是说些惊世骇俗罔顾人伦的话。
有一日从河边救上个溺水的男子,人人都说没救了,她竟是直直的亲了上去,往人家嘴里不停呼气,还摸人家胸口,来回按压。
周边人都被这女子的不知廉耻都惊到了。
竟是饥渴到连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溺水的男子吐了几口水后竟然悠悠转醒,说是最后成就了一段佳话。
母亲当时还教育我,说这故事不知是哪家宅子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编纂的,都是些不知廉耻饥渴难耐的下贱人传开的,莫要信。
这样的胚子浸猪笼都不为过,哪里会有什么佳话。
真正端正严谨的人家是不会任这等女子进家门的,做妾都嫌丢了人。
想了这么多,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顾不得这么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百里拓绝对不能死。
我一只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手仔细地清理他口鼻中的泥沙,拿出我怀里的帕子把我抠出来的泥沙清除,然后狠狠心对准他的唇亲了上去,连吹了好几口气。
刚想去按他的胸口,百里拓就开始吐水,猛地咳嗽。
成功了。
我大舒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的是我。
这时发现我偷跑出来的丫鬟们也总是找到了我,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我和百里拓,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却都没有声张。
孤男寡女,贴身相救,浑身湿漉,体态尽显。
这对女孩子的声誉影响是极大的。
但是对于接了吻这件事,看我姑母和母亲的态度,估计百里拓也没把这件事交代了出去。
这成了我和百里拓之间的秘密。
也或许是从那时起,我青涩的春心开始萌动,估计百里拓也是。
这件事最后以那几个嘲笑百里拓的宫女太监被绞了舌头杖毙结束。
原是那几个宫女太监嚼了舌根议论百里拓死去的母妃,百里拓气不过和他们争论了起来。
之后便是我看见的事了。
至于我的声誉。
呵,谁敢声张。
这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
我还是会随着母亲去宫中,见到百里拓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
有一日百里拓羞羞答答地拿出一个干净的手帕,蹩脚地夸赞这手帕上的狗尾巴草绣的真好看。
我本来因手帕失而复得升起来的欣喜,就这样被心上人一头冷水浇下,如当头一棒,我顿时恼羞成怒,大骂道:
“你是溺水的时候眼被泡瞎了不成,脑袋里的水估计没控干净,还认出了这绣的是‘紫色’的狗尾巴草。”
我还特地咬重“紫色”这两个字。
他还不知道我因何突然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又见我咬重“紫色”两个字,看着我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这紫色的狗尾巴草还挺……别致新颖的,旁人都想不到还能用紫线去绣,妹妹倒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肠。”
“狗尾巴草……狗尾巴草!行,你还说这是狗尾巴草。”
我气得不行,转身就走,还扔下一句:
“我不要了,四不像的东西。”
留下百里拓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现在想想,还真不能怪他,他能为违心地夸这是个狗尾巴草都是抬举这帕子了。
想来日后猜到我绣的是风信子也是费了不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