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蝶梦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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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拉不在乎自己是书里的一个角色，反而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她当然不能承认啊，瑞拉这个表情，她要是承认了不等于白白送死吗。
萧晓毫不慌张地迎向瑞拉的眼神，她盯着瑞拉蔚蓝的眼睛，感情真挚，一字一顿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说实话，瑞拉只是性格敏感了些，处理事情有些极端，但是她懂事又乖巧。这些日子与瑞拉相处下来，她的确很喜欢这个可爱又坚强的小姑娘。
不考虑她随便杀人的特性的话，萧晓觉得未来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瑞拉睫毛颤了颤，自己刚刚怀疑特曼妮夫人的样子是可恶，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特曼妮夫人会如此的信任他，喜欢他，他声音冷然：“你难道就不怕我利用你吗？你把你的弱点告诉我，我可以远在千里之外却能随随便便置你于死地，还不会官兵被发现。”
萧晓灿然一笑，如同漫漫田野里怒然绽放的向日葵，让瑞拉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增添了一抹耀眼的光彩：“我相信你，你不会的。”
瑞拉摇摇头，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天真的可爱，她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书中的自己为什么要杀掉王子那些人。
他身上背负着母亲的血海深仇，如同黑暗的烙印，永远无法在他的记忆中抹去。
每当夜幕降临，那熊熊之火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安宁。他无数次幻想过未来复仇的场景，将来某一天他一定会手刃仇敌，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这双手，在复仇之路上必定会染上鲜血，现在特曼妮硬生生的挡在他的面前，她又怎么那么确定这双手上不会染上她的血呢？
瑞拉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声音像是堵在了他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晓见瑞拉不说话，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愤怒吗？”
“愤怒什么？”瑞拉眨眨眼，看着萧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一个虚构的世界，而你只是书中的一个角色。”萧晓看着瑞拉，瑞拉安静地听萧晓诉说她的疑惑，“你的命运，你的性格，甚至你的所言所行所思所感都是由作者编写出来的。就像是一个在文字世界里徘徊的幽灵，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当你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你难道不会愤怒吗？”
说到这，萧晓顿了一下：“或许，就连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我，也会成为童话故事中的一员，化成一段段毫无情感的文字，生活在已经既定好的框架里。”
说完，萧晓有些泄气，她忽然感到一股悲伤和和无力感，如果她现在所处的世界真的仅仅只是一本书，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只有她是真实存在的。
那这么多天，她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经历过的喜怒哀乐都像是一个笑话。就像是一个人类落入到了全是被机械程序编辑好的机器人的世界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瑞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像是一个假人吗？”
萧晓摇摇头：“不像，你很生动，跟书里描写的很不一样。我见到的你，远远比书中的饱满鲜活，跟我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人完全没有什么不同。这也是让我困惑的一点，这里所有的人物并不只是书中的寥寥几笔就能展现出来的，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每一个人都拥有完整的记忆，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不敢相信书中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真实，并且你其实还由此怀疑起了你曾经所在的世界的真实性。”瑞拉看着萧晓问道，“是吗？”
萧晓点点头：“嗯。”
瑞拉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自己是假的吗？”
萧晓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系统之前，生活在21世界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她是一个坚定的威武主义者，她只相信科学。
在那个时候，萧晓肯定会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一个白痴，并且坚定地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现在，她犹豫了，如果书中的世界如此的真实难以分辨，那么现实的世界又如何保证不是一本书中的世界呢？
而她又能如何保证自己不是一个虚拟人物呢？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千古难题。
瑞拉轻笑：“就算你是假的，又能如何，你还是你。你的感受，你的思考，你的情感，你的喜悦、悲伤、愤怒、和爱都是真实存在的。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论周边是否是是真是假，至少你的体验到的情绪都是真实存在的。你觉得我的命运都是被所谓的作者编写好的，我所在的世界是在作者的文字所衍生出来的，可是你又如何能确定，不是因为我所在的世界本来就存在，只不过被另一个世界的人感知到，用另一种形式表达出来了呢？”
萧晓沉思，张嘴欲言，却又觉得瑞拉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瑞拉看出了萧晓的疑惑，他也十分耐心地向萧晓表达自己的理解：“真真假假，只是一种定义而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没有必要太过较真。”
他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呈现淡淡的蓝色，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宁静而深邃：“我其实有些时候也很不理解，为什么命运要让我这么悲惨，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继母也算不上好……愤恨命运对我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他忽然转过头来，望着萧晓，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是转念一想，比我不幸的人大有人在，疾病，残疾，死亡，这些都没有降临在我的身上。似乎命运对我也没有那么的不公平，我算不上幸运，却又能称得上一句幸运，无数在沙漠中穿行的人渴死在中途，而我已经等来了属于我的甘霖。或许这只是生活对我的一种考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面临的人生课题，而这就是我需要面对的。”
萧晓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道：“那你相信你的命运还会按照书中所说的那样发展吗？”
瑞拉道：“或许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杀死他们，以我的了解来看，你并不像没有理智的人。”
瑞拉轻笑，他直视萧晓的瞳孔，眼神真挚：“我不会亲手杀掉他们，要是我亲自动手了，您就不在了，我舍不得。”
萧晓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有些肉麻。
瑞拉眼神犀利，虽然现在的他能力还被封印着，但是终有一天，他会解开封印，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虽然我不能亲自动手，但是我可以命令别人。我杀的人，都算不上什么好人，只不过是天道好轮回，他们的报应罢了。”
萧晓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的母亲……”
“他们杀了她，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瑞拉一想到那天的熊熊烈火，恨意瞬间弥漫他的眼睛，又像是怕吓到萧晓，他敛起眼中的神色，调整好情绪，对萧晓微微一笑，明明笑着，却让人从心底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因为她们，我才变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但是你现在有家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萧晓有些心疼，忍不住道。
刚说完这句话，萧晓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清香味满满将她包裹，磁性的嗓音在头上响起：“谢谢你，夫人，我真的很庆幸，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瑞拉对她说过，她还有一件珍珠项链被“特曼妮”夫人拿走了，如果不是今天瑞拉提到她的母亲，她都要把这件事忘了，她满脸愧疚，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决定告诉瑞拉：“对不起，瑞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之前你让我找的珍珠项链，我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
萧晓感觉到瑞拉的胸腔在轻微震动，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瑞拉道：“夫人，应该我和您说对不起的。”
“嗯？”
“没有什么项链，那是我为了试探您编造出来的，真是抱歉，我的夫人。”
萧晓有些哭笑不得：“我竟然，这么早马甲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