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一提起这个,满崽又气鼓鼓,“这些人就是仗着阿兄不在,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云胡,今个儿倘若阿兄在上京,谅这些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主意打在甘盈斋和云胡身上,幸而云胡聪慧,否则还不定要被如何磋磨呢?甘盈斋这回要大出血了,为了安抚那些买到腐坏罐头的常客,说好的十倍赔偿,可得一分不少地丢出去,你是没看到,昌多心疼得脸都绿了。”p> 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他说着,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头顶忽而罩下来一片斑驳的光影,是季子彧抬手接住了掉落的花瓣。p> “以后、”季子彧斟酌着,似是要说些什么,午后暖阳极盛,他就那么微微歪着头,盛满碎金的眼眸中倒映着满崽的身影。p> 大抵是望过来的目光太过于炽烈,满崽莫名心口一滞,肆意孳生的悸动,躲进砰砰砰胡乱地跳着的心里,“干、干嘛?”他也跟着磕绊起来,对继而要听到的话,竟还冒出了些期待,这可一点都不像他。p> “偶尔也依靠一下我嘛。”季子彧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也正经,但细看之下还藏着星星点点的紧张和不安,这也一点都不像他。p> “可以吗?”他追问,被贪念裹挟着失了理智,错了礼数,他全然不顾,固执地等待着一个答案。p> 满崽忽而起身作势要走,走出两步,他又回眸,仿若郑重思考过似的,“可以。”他笑着道。p> 季子彧这个满脑袋塞着克己复礼的书呆子,又生得敏感细腻的性子,头回这般坦荡而直白地袒露心声,若是能哄得他高兴一些,那便哄哄他吧。p> —————p> 过了巍安关,再走个两日便要入京,绿槐高柳似墨云成荫,南来的风中夹杂了上京城久违的烟火气。p> 这一趟出门数月,临到家门口,众人心头都跟着放松起来,但众人里面,可不包含某几个暗怀鬼胎的官员。
常知衍奉命护送使团回京,这一路可没少给他们找麻烦。先是打着使团中出了细作的旗号,抓了几个妄图往外递消息的人当众处置,后将跟前伺候的内侍,都换成了冷冰冰的士兵。p> 妥妥地以护卫之名,实施软禁之责。p> 心思各异的官员们叫苦不堪,齐齐闹到睿王殿下面前,又以“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的由头给劝了回去。p> 萨尔其满的日子倒是过得舒坦,看守他的人都是常知衍的亲信,每日里三餐顿顿不落,甚是熨帖,少了时时需要提防刺杀的心惊胆战,这近两个月的脚程,他还壮硕了些许,人瞧着也精神多了。p> “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算数?”他抖了抖桎梏着腕间的铁链,同被叫来马车里的谢见君问道。p> “你便是要说这个?”谢见君蹙眉,身子还没挨上椅子就要走。并非他没有耐心,实在是被缠得厌烦了。p> “等等!”萨尔其满眼疾手快地将他扯住,铁链拖行在马车的地板上,发出刺耳沉重的声音,“我想、我想、”他犹犹豫豫,须臾才敢开口,“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能放我回西北吗?为奴也罢,劳工也罢,你们熹和不是讲究落叶归根?我想回去,给我们王上立一座衣冠冢。”p>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谢见君,神情近乎哀求,“你放心,待到了你们皇帝的面前,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决计不给你们拖后腿!”他们几代人赖以生存的部落陨落了,作为王上的旗黑如今身首异处,遭西戎百般凌辱,他能做的,就是立个碑,给还活着的人留个念想。p> 谢见君何尝不知其心思?原是不该应下的承诺,却偏生了恻隐之心,于是微微颔首,道自己会为他争取,从马车里出来时,他还受了狄历部落的一个大礼。p> “我可算是将这些个朝臣彻底得罪透了。”常知衍在官员那儿挨了几回白眼,丧着脸纵马跑来跟他抱怨。
“这文臣武将不合,乃是自古以来常有的事情。”谢见君自个儿虽也觉得七皇子严防死守这招,用得着实有些过了,但只能口头上安抚两句,毕竟这小少年为了太子殿下,一门心思想要憋个大的,身为臣子,他们自当跟随,更何况此事儿,还是他搅和出来的。p> 没求得半点宽慰,常知衍轻啧了一声,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谁让他被连哄带骗地也淌了这浑水呢?p> p> 一场梅雨过后,风起绿意,使团的队伍终于进了上京城。p> “好好好,睿王此事办得漂亮,不枉朕如此看重你!” 崇文帝高居龙案后,对着刚从黄杨县回来的七皇子连连称赞。p> “七弟材优干济,勤勉尽责,实在是为父皇分忧的一把好手!”太子跟着附和了两句。如今三皇子被封禁在府上,朝堂之上几乎算是他的一言堂,然他之所以这般顺利地掌权,都得归功于他这个好皇弟。遂见着七皇子归来,他这面上也见了喜色。p> 但七皇子显然神情并没有那么欢喜,领旨谢恩后,他便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父皇,儿臣有本上奏。”p> “哦?”崇文帝面露疑惑,想起两个月前刚发生不久的国师投毒一案,就是出自自己小儿子之手,他不免提起些兴致,让七皇子说来听听。p> “西戎求和,提出互市通商,儿臣得父皇信任,临危受命出使边境,与西戎商谈此事,却不料事成之时,惨遭贼子刺杀。”七皇子说着,撩起自己的衣摆,胳臂和腿上,凡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单是瞧着便触目惊心。p> 崇文帝脸色一变,当即将常知衍召进殿中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