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选择
滴……
滴……
医疗器械发出短促的声音。
病床上瘦弱的女人指尖微动，随着眼皮的颤抖，她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雪白，如同那天的雪山一样。
呼吸机运转着，宁慕言的大脑有些反应迟钝，半晌没有转动一下眼珠。
守在旁边的女人抬起头，见到那一幕，激动的按下了响铃。
很快，医生护士涌了进来，开始给宁慕言做检查。
拿下呼吸机的瞬间，宁慕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池清，我妻子，在哪？”
没有人回答她，守在一旁的女人闻言眼眶微红，她长得和白韵有些相似，只是气质更温柔恬淡，“她，她在隔壁病房休养，等你好了再去看她。”
宁慕言转头看着女人，“白伊……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伊微微低头，避开了宁慕言的目光，“你出事的地方离我这边不远，我来看看你。”
何止是看看，从宁慕言失联后，她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跟随救援一起到达现场。
见到的那一幕让她这个前任都为之心碎。
宁慕言被池清抱在怀里，生命体征微弱，但还活着，只是抱着她，给她温暖的人，却早已失去了气息。
没人知道池清是如何在失温状态下还坚持堆出一个简易雪屋的，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她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将生的希望给了宁慕言。
白伊不会撒谎，宁慕言一眼就可以判断出对方话中的真假。但这一次，她刻意忽略了这点。
已是深夜，私人医院内十分安静。宁慕言醒来后就赶走了白伊，只留下秘书负责处理一切。
她艰难的挪动身体，坐到了轮椅上，操控轮椅离开了病房。隔壁病房的门打开，风吹动窗帘，里面空荡的厉害，和宁慕言此时的心一样。
她看着空荡的病房许久，直到眼睛有些干涩。
次日，她的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虽然还很虚弱，但不算大问题，后续好好疗养即可。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左腿，本就有暗伤，经历这次事故之后，因为冻伤导致以后走路都会有点问题。
“带我去见她。”面对秘书，宁慕言的声音冷静。
秘书不是白伊，不敢违背宁慕言的命令。
疗养院的后花园，有个地下室，是用来放各种需要低温贮藏的仪器，此时已经被清空。
偌大的地下室，只放了一样东西。
冰棺。
从看到那口冰棺开始，宁慕言放在轮椅上的手就在颤抖，随着距离的推进，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在抵达冰棺旁边之后，艰难的站起身。
更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冰棺内的人。
栩栩如生。
她的妻子，她的挚爱，她用尽手段骗来的小鸟。
明明在昏迷前她们还那么幸福，还在计划着下一次的旅行地。
“为什么……”宁慕言喃喃，手颤抖着隔着冰棺抚摸池清的脸，她想抱抱自己的爱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为什么命运就不能善待她一次。
喉咙一阵腥甜，宁慕言吐出一口血，模糊了冰棺上池清的脸。
她无力再站，跪在地上，发不出一丝声音。
很多年没有哭过，宁慕言几乎要忘记眼泪的滋味。此时她体会到，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眼泪是无意识的流出，而大脑是空白的。
池清从来不和她说爱。
从开始到现在，她没听过一句我爱你。
但是在死亡面前，我爱你三个字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地下室出去后，宁慕言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她先是吩咐秘书安排专机，她要立刻带着池清的遗体回国。然后让人调查灾难的原因，联系救援队，找到当时的录像。
宁慕言以前很不喜欢池清的职业，会有太多人分享她的喜悦。但现在，她又无比庆幸池清的职业，让她在余生能多些慰藉。
她不打算殉情，她为什么要殉情。
她要活着，用池清的话来说，她那么有钱，死了岂不是便宜别人。
石碑上池清笑容依然明艳，爱妻池清之墓是宁慕言亲手所写。这里被宁慕言建成了一处小型度假区，种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
这里收拢了池清生前全部的影像和照片，连那日灾难救援时的录像都包含在内。
宁慕言重新柱起了手杖，顶部雕刻花瓣的模样，她常居这里，一个人坐在窗边遥望那些玫瑰，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那根手杖。
一阵风吹过，宁慕言抬起手，接住一片吹来的花瓣，苍白病弱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真漂亮，和你一样。”
“还是好想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呢。”
黑暗空间内，池清在那具肉身死亡的刹那，就选择了脱离世界回归。
她走的太快，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按照希拉的话来说，明明就是害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
被恼羞成怒的池清暴揍了一顿之后，希拉选择闭嘴，安静如鸡。
“你一只猫，还想去做情感博主吗？！啊！”
池清一边将新的灵魂玻璃瓶放在博古架上，一边没好气的怼希拉。
蓦地，她感应到了什么，立刻转身，黑暗中走出她的神祇。
模糊而看不清身影，像是不存在，又像是永恒存在。
“你做得很好，我将给予你更多的权柄，现在跟我来。”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回荡在此方空间，池清恭敬的跟在祂身后。
穿透薄薄的屏障，她来到了一处温暖明亮的所在。
这里有很多架子，上面放着灵魂瓶，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内有很多五颜六色漂亮的珠子。
池清凝神看去，惊讶的发现那些珠子竟然都是灵魂珠！
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黑色的影子来到了最深处的木架，指着其中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珍藏。”
池清发现，那里面是五颗黑色的灵魂珠。
“这是？”她忍不住发出疑问。
“是我的使徒，和你一样的人。”黑暗神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池清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抬头，还未来得及询问，神灵就替她解惑。
“他们都在替我收集灵魂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或是背叛我，或是厌恶了这样的长生祈求我杀死他们。”
“池清，希望你可以坚持的久一点，不要让我失望。”神灵的话，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