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吕，不要强词夺理！
姜辰的两张桌子，在洛阳时就已经被吕先生干废了，这时候心生警惕的他自然是立马就察觉到了吕先生开始暴躁的征兆。
“吕先生，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一经提醒，吕布这才吐出口气，平息了干爆桌子和火锅的冲动。
“非是故意说些扫兴，而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姜辰接着道，“正所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吕布隐约品出了这句话的韵味，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当今天下，正值乱世，英雄、枭雄、奸雄辈出，而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的一方诸侯，几年后也都可能将成为一具骸骨罢了，英雄尚且如此，更何况你我呢？”
“掌柜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很简单，如果不够杀伐果断，最终结果大多都是湮灭辉飞罢了，这个道理不管是放在你崇敬的吕将军身上，还是你我这样的老百姓身上，都是如此！”
吕布的世界观，再次震荡了起来。
在吕布的心里，是非对错，总是清清楚楚的，不是黑，就是白。
他可以为了献忠于皇帝，舍去个人情谊。
这便是为何他可以毫不犹豫对两位义父痛下杀手。
可现在姜辰说的这番道理，却仿佛是从另一个陌生世界渗透而来。
究竟是黑是白，他一时竟是分辨不清，只觉此时脑中一片混沌。
姜辰没给他太多缓冲的机会，继续说道：“王允如此不顾后果，那可不仅仅是对自己不负责，更是对本就衰败的汉室不负责任！他不顾西凉军残部的潜在威胁，将人逼上绝路，这等行径，非蠢即坏！”
吕布心头一震，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你我都讨论过了，王允大抵是个忠臣，而他当然也不是个蠢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他是骄傲自满，膨胀了！”
姜辰既然已经说出其中道理，就再不吝惜吐槽。
“明明大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除掉李傕郭汜。就算不除，就算你说得对，杀了太过分了，那抓起来，哪怕是软禁起来，都可以吧？”
“可偏偏这个王允就是选择了下下策！这是何等愚蠢啊！”
“或许你还会想说，王允拒绝李傕郭汜归降，还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错，事实一定就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一定要离开长安，因为仅凭吕布一人，是守不住长安的！等西凉军打进来，肆意劫掠，到时候我命说不定都没了！”
说别的，吕布再怎么震惊，也只是震惊，但说到这件事，吕布顿时就急了：“吕将军怎么会守不住？那可是吕将军啊！”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双拳难敌四手？”吕布稍稍一想，立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嘴硬道，“那可不一定呢！人家吕将军在虎牢关就能双拳敌六手！你说的刘关张三兄弟，三英大战吕布，结果如何？还不是不分胜负！”
姜辰不禁掩脸苦笑起来，感情先前预言的事情反而为他此时所用了还。
不得不说，这吕先生的学习能力倒是日渐增长啊！
我说的东西，他都知道什么时候能拿来用了，之前劝他他不听，反驳起我来倒是能学以致用，什么意思呢
“老吕！”这是姜辰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既是有些不耐烦，不知不觉中又是展现了心中的亲近之情，“不要强词夺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吕布这下是彻底不知所措了。
自从跟随董卓以来，几乎就再没人敢轻视他分毫。
再到被拜为中郎将，任谁见到他不得毕恭毕敬喊一声吕将军？
就连朝中大臣，尊贵如司徒王允，都得叫他吕将军！
到了如今，亲手杀了董卓后，官至奋威将军，更是没人再敢直呼其名。
可这掌柜的倒好，竟然直接喊他老吕？
这实在是太让人不习惯了！甚至有些僭越！
让你喊吕先生，那是我给你的，不知情的权利，可老吕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吕布过了片刻，仍是不知作何反应是好。
发怒吧，不合适，好言制止警告吧，也不合适。
说起来，这称呼，还莫名感到有些亲切呢
要知道以吕布如今的地位，那可是能和王允共掌朝政的啊！
说起来，根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虽然如今朝廷势微，但名义上自己还是地位十分崇高的。
但其实说心里话的，吕布对此一直没法真正适应。
他毕竟年轻时候不过是一介游侠，看着现在人人都看他地位崇高，对他阿谀奉承。
面对京城内，各种各样的应酬，党派拉拢，他是真的很不舒服。
平日里，跟张辽高顺这些武将们相处，稍许还自在些。
但张辽高顺他们也是十分崇拜自己的，所以作为奋威将军，多多少少还是和他们有那么一点点隔阂，生怕丢了自己的威严。
放眼整个长安城，竟然没有一人能算的上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了！
唯独到了姜辰这里，恰巧因为姜辰不知自己身份，反而说起话来十分自在，不用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而这声老吕，给了他一种久违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回到了当年并州沙场上，和同伴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时的感觉。
那时候，现在回想起来，是最为怀念了。
因为尽管同样心系汉室，心系天下，但不过就是个小军官而已，什么大事情都轮不到他，每天想着怎么上阵杀敌就是了。
杀一个匈奴是一个，能活过一天是一天！
只要人没死，他就还能与一众兄弟们继续喝酒吃肉，那种日子，好不痛快啊。
可是一去不复返。
从到了洛阳开始，他就卷了无休止的政治旋涡中，再难喘息。
也是直到这一刻，吕布才终于想明白一点。
原来自己这么喜欢来姜辰这里，还有一层就是因为在这，他可以卸下防备，短暂地抛去京城内的纷纷扰扰。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姜辰的这声“老吕”能让自己有如此触动。
全然是因为，他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能真正交心的好友了啊！
而这声“老吕”却是让他感到在这世间，还有一人，是能够诚心结交，不用提防的。
这种意义，对于吕布来说，万分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