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以证决心
谢牧猛地睁眼，四周环境一片昏暗，腐朽灰败之气浓重地挤入鼻间。寒意从背脊爬过，他立刻回头，身后却空空一片。
“谁？！”
空荡荡无人应答。
“洛一！”
他又叫了一声。
屋中依旧一片沉寂。
他心神微凛，知道自己是遇上强者了。
鬼道？他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物？
难不成是他本体？
不，不该。没听过鬼修还能修出灵体分身的。
“不知阁下是哪位？还请出来一见。”
侯紫仪见他惊疑片刻便立刻镇定下来，赞赏地点了点头。
“真是捡到宝了……”
他鬼瞳闪着幽光，脸上露出一抹怪笑。
谢牧闻声立刻朝一个方向看去，被忽然贴近的狰狞鬼脸吓得脸色一变，反射性地挥出一拳。
他这一拳力度不小，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可下一刻他瞳孔便一缩。
震撼地“看”到自己这一拳的速度其实极慢，仿佛被放慢了十数倍，可结结实实砸上去的触感却没有半点偏差。
他的意识与身体，似乎割裂了开。
身体虽然仍旧受他掌控，但他“看”到的东西，却根本不是他该看到的，而更像是挨揍的那一方。
他愣愣地盯着被他砸得凹陷的那张鬼脸，面色也更加凝重起来。
“啧啧啧。”鬼脸动了动，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脸上张开一个口，一张一合。
“真不经逗。”
声音却是从身后而来。
谢牧深吸了一口气，隐约听出了对方并无恶意。
但与这一类人物打交道，不可不多留个心眼。
“晚辈就是这么古板的性子，前辈若再不现身，晚辈也只好得罪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
一片黑暗之中，谢牧似乎看到面前涌过了一团黑雾。
紧接着黑雾一晃，地上的鬼面嘎啦嘎啦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嗖”地一声砸向黑雾上方。
“诶嘿！”
空中静默了下，黑雾的声音忽然尖锐响起。
“你小子把我脸砸扁了！”
谢牧：……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侯紫仪刚把五官变回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他无语的神情。
他挠了挠脑袋，又变出两只脚，袖着手朝他走近。
“小子，你知道自己是个灵体，不是个人吗？”
谢牧默默打量着他，灰衣怪相，瘦如枯骨，身上萦着死气，确确实实是个鬼修无误。
“奇了。”侯紫仪见他不说话，嘟囔，“你本体怎么把你放在这儿？”
谢牧一听脸色一变，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前辈到底意欲何为？”
他装作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反过来质问。
侯紫仪一眼把他看穿，哼笑了两声，得意道：“收徒呗。”
“难得遇到一个无人认领的身外灵体，不修鬼道多么可惜啊。”
他探出身子，好奇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牧沉默。
能够一眼探出他那连白掌门用秘法都探不出的本体身份，还能躲过青岩的觉察将他拖入这古怪之地。
少说也在大乘境中期往上。
若激怒他，不仅他的性命不保，这一船人也将跟着受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如果真的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办法摆脱本体，也算是因祸得福。
反正他如今的境况也不见得能够更差了。
“还请前辈指教。”
对他的干脆，侯紫仪还愣了愣。
这师徒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识时务”。
他摸了摸下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瞥了下谢牧的反应，“你再运一遍心法给我瞧瞧。”
谢牧知道如果此刻真的随这人入鬼道，这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他纠结了下，还是原地打坐起来。
侯紫仪一眼看出了这心法类型。
“你的机缘倒也不错。”他评价着，“就是修炼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效果。”
谢牧敛息收功，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入鬼道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准备？”
侯紫仪挑挑眉：“肯拜师了？”
谢牧眼神微沉。
“前辈若只是想寻一传道之人，晚辈可以弃道重修。”
“若还要拜师，请恕晚辈不能遵从。”
“晚辈这辈子，有且仅有一位师尊。”
侯紫仪被他这流氓说辞给气笑了。
要学他的本事，还不肯拜他为师？
这不是白嫖吗！
“不行！必须拜师！”
“他能教你什么？”他犟脾气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一个元婴都修炼不到的小东西。”
“我可是堂堂鬼仙！”
谢牧惊讶于他的身份，眼神却没有分毫动摇。
“那晚辈只有一死，以证决心了。”
侯紫仪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恻恻的，叫人浑身发寒。
谢牧紧握着拳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顶住压力，不放松分毫。
一人一鬼默然对视，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侯紫仪看他快要顶不住了，才稍稍收敛了点威压。
却是一声怪笑：“骨头这么硬又能顶什么用呢？”
他夸张地一叹，盯着谢牧发白的脸，摇了摇头。
“早晚都要消失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谢牧早已撑到了极限，听言直接喷出一口血箭，脸色唰地如纸般白透。
“罢了罢了。”
侯紫仪摇身又化作了一团灰雾，在空中怪异地扭动了几圈。
“送你一个好东西，可助你加快修炼。”
谢牧抬眼，从灰雾中飘出一块黑漆漆巴掌大小、形状怪异的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一伸手，那石头便落在了他手上。
再一晃神，眼前又变成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什么？”洛一一下跳出来，“刚才你的气机忽然断了，吓我一跳！”
谢牧拧眉不语，谨慎地看向那块黑色石头。
犹豫了许久，才大着胆子运起灵力。
石头闪过一道暗光，直射入谢牧眉心。
他浑身一颤。
“嗯？”
洛一愣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眨巴了两下眼睛。
等了片刻，清秀的眉头终于一点点拧起。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出了事，正要起身出去找人，谢牧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却是一身大汗，满脸惨白，一副力竭之态。
吓得洛一吱哇怪叫了两声：“你……你怎么了！”
谢牧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接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船板，发了好一阵呆。
才忽然低笑一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
笑声又怪异又轻狂，隐隐透着些癫狂之势。
洛一满面惊疑，几乎忍不住要溜出去，给叶珩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