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装病变真病
碎玉轩里甄嬛独自坐在闺房中，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她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自己装病避宠的事情。她深知这其中的风险，但又别无他法。开弓没有回头箭，前不久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剪秋来看过，言语间似乎有挑拨的嫌疑，但是她们不知道自己和眉姐姐的情分，自己并不羡慕眉姐姐的恩宠，现如今只想安稳度日罢了。
“小主，药好了。”浣碧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一身天水碧色的袄子上还印了些煤灰，显然是刚刚做完了什么粗活来不及收拾。
甄嬛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楚。她知道自打碎玉轩走了不少人之后，自己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婢浣碧和流朱便不得不承担起更多的杂务。而此刻放在眼前的这碗药，正是浣碧亲手熬制的。
在家中的时候，纵然那时甄嬛并不知晓浣碧其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但也从未让她做过这些粗重的活儿，更不会让她穿着已经发白陈旧的衣物。
如今看着浣碧忙碌疲惫的身影，甄嬛暗自叹息一声，轻声说道：“刚进宫的时候，各位娘娘们赏赐的布料中我见还有两匹没动过，你和流朱各做一身新衣裳吧。你们跟着我受苦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甄嬛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几分愧疚之意。
浣碧看着甄嬛摇了摇头，“奴婢的衣物还够用，今日是怕脏了新衣裳才套了身旧的，小主不用挂怀。”
她又说，“小主这脸色还是不好，奴婢瞧着如今也没什么人盯着咱们碎玉轩了，小主这药还要继续喝吗？”
甄嬛有些动摇，继而坚定的说：“ 温太医有数，这药只是让我脸色难看些罢了，并不真的伤身子，稳妥起见，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沈小主对小主倒是十分牵挂，还让采月叮嘱了内务府的那帮奴才，这才全须全尾的送来了份例，小主不对沈小主说吗？”
甄嬛摇了摇头，“这事只咱们三个知道便罢了，连瑾汐都不能让她知道，万一事情败露，也不会连累了其他人。更何况，眉姐姐如今事务繁多，宫里只怕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想找她的错处来，咱们就不要为了这些事平白惹她烦忧了。”
浣碧点头应是。
“何况， ”甄嬛拉着浣碧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在这宫里，我只相信你和流朱。你们二人与我一同长大，又陪我入宫，咱们之间的情谊，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浣碧忍不住眼睛一红，她伏在甄嬛膝上，轻声说道：“小主从未吃过这般苦，奴婢心疼小主。”说罢，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甄嬛轻轻拍了拍浣碧的肩膀，安慰道：“傻丫头，莫要哭了。只要咱们在宫里都平平安安的，不惹事生非，凡事也不会牵连到家里。即便吃的是粗茶淡饭，又有何妨？我身边有你和流朱相伴，还有眉姐姐和陵容相扶，这样的清净日子，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此时此刻，甄嬛的内心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深知后宫争斗的残酷，也明白皇上的恩宠并实在是虚无缥缈。与其冒险争宠，不如守住自己的本心，保护好身边的人。毕竟，在这深似海的皇宫里，能够拥有几个知心的姐妹，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而她和父亲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如果不能确保得到皇上的宠爱，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碎玉轩里的人们还沉浸在平静之中，浑然不觉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华妃正在听从福子的建议，号召唤来了江城和江慎两位太医，并向他们下达了严密监视碎玉轩脉案的命令。紧接着，华妃派遣他们前往碎玉轩会诊，期望能够确凿无疑地证实这疾病具有传染性的论断。
暂且不论甄嬛等三人将会何等惊恐万状、魂飞魄散，单说这两位江太医，他们的品性姑实在太差，作为华妃的亲信，却对皇上言听计从，将华妃所用欢宜香的秘密守口如瓶，如果是温太医，一定第一时间就告知甄嬛了。其实他们二人的医术实属平庸之辈，如果没有华妃的关照与提携，恐怕难以戴上四品太医的官帽。
即便这样，他们亲自上手给甄嬛切脉，仍然能看出她的脉象有一些异常之处。只不过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她的脉象和脸色并不相符呢？
甄嬛看到两位太医皱着眉头，脸上带着疑虑之色，长时间地沉默不语，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装病的事情吗？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心跳也开始加速，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两位大人，不知我这病情究竟如何了？”她的声音略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担忧。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浣碧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送到江城江慎面前。
江城看着眼前那亮闪闪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银子，并向她表示感谢：“多谢小主厚赏，小主这病倒是无妨，只需安心静养一段时间，自然会慢慢康复的。”
江慎则站在一旁，一脸严肃，不卑不亢地说道：“微臣身为医者，为小主请脉乃是分内之事。今日虽然没有开药，但也是尽了自己的职责所在。至于赏赐，微臣实在不敢当啊！”他说得义正言辞，仿佛对金银财宝毫无兴趣。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场表面上的客气和推让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和盘算……
浣碧看着甄嬛，“小主？”
甄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大人清廉正直，令人敬佩不已。以往一直是温实初温大人前来，不知今日为何换成了两位大人一同前来呢？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常在，实在担不起如此厚待，心中深感惶恐。”
说着，甄嬛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浣碧手中的银钱上。她看着江慎，语气诚恳地说道：“这只是一些微薄的茶水钱，还望江大人笑纳。”
江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了银子，他面带愧色地说道：“多谢小主厚赐！”
江城主动说，“是华妃娘娘吩咐，说是小主病了这些日子也不曾见好，想来是之前的太医敷衍了事不把小主放在眼里，娘娘眼明心净，见不得这些个禄蠹，这才命我等过来。”
甄嬛听到这里，立刻明白这是华妃在起幺蛾子，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盯上了自己这么个不曾得宠的常在，难道是想通过自己这里为难眉姐姐？
现在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来。浣碧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她艰难地转过身，面向翊坤宫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语气诚恳地说道：“华妃娘娘慈悲仁爱，对嫔妾关怀备至，嫔妾感激涕零！”
接着，她又低下头，自责地说：“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得了这场病，劳动娘娘挂怀，实在是嫔妾的罪过。”
江城见菀常在这病并不防事，估计只是单纯体弱罢了，闺阁女子多是如此，没见过大场面，自己能把自己吓死。他两兄弟过来诊脉也没诊出华妃娘娘想的那样，要是风寒都能说这是能过人的，只是体弱，唉，再勉强也说不过去啊！
不过他见菀常在如此貌美，心中也不禁生替华妃出几分忌惮之意，毕竟这宫中之人的命运变化莫测，说不定哪一天这位菀常在就会得到皇上的宠幸。
所以他的态度异常客气，语气也极为温和：“小主千万不要过于忧虑，过度忧虑对身体不利，实在不是养生之道啊。依臣所见，小主不妨开一些滋补养生的药方来调养身体。若是能有燕窝这样的珍贵补品，那便再好不过了，可以每天早上吃上一盏。”
甄嬛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哀伤之色，轻声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常在罢了，又怎能享用得起如此昂贵的燕窝呢？今日多谢江太医的关怀。浣碧，快送两位太医出去吧。”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浣碧送客。
“微臣告退！”
送走两位大人后，甄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心情愈发沉重。她知道在这宫廷之中，权谋斗争错综复杂，自己这个小小的常在想要独善其身何其艰难。
浣碧回来后，流朱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两位江太医到底能不能查出个究竟来。小主啊，要不我还是去请温太医来吧！”
浣碧闻言赶忙拦住她，神色紧张地道：“今天可万万不能找温太医！刚才华妃那边派来的太医才刚走，如果我们现在就去找温太医，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心里有鬼吗？这可如何使得呀！”说罢，她又皱起眉头，这下事情麻烦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宫外的甄大人才好。
甄嬛认同地点头说道：“浣碧所言极是，如果华妃真的把目光瞄准到我身上，那么我们碎玉轩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受到严密监控。”
浣碧对此也深感不安，焦急地问道：“小主，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甄嬛则痛苦地用手撑住额头，无奈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温大人高超的医术能够骗过他们。”然而，她内心仍旧充满焦虑与疑惑，回忆起当时诊脉时那两个人的表情，并不像一无所知的样子，但却不知为何没有当场揭穿这一切。
“你们要悄悄地将之前的药物全部处理干净，记住，千万不能在我们碎玉轩内进行，以免情况恶化后，这里会被搜查宫殿。”甄嬛轻声叮嘱着众人。
流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说道：“主子放心吧，就让奴婢去办这件事吧。奴婢在浣衣局那边有些熟人，可以顺利地带出剩余的药渣。等会儿，我从偏门出去，经过御花园时，便将药渣埋在锦鲤池边的石头下面，再去找那位相熟之人，确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蛛丝马迹。”
甄嬛点头表示赞同，关切地说：“我知道你一向聪明伶俐，但还是要多加小心哦。另外，别忘了带上些桂花糖。”
“是！”流朱兴高采烈地回应着，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房间。
甄嬛看着流朱离去的背影，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危险性，如果稍有不慎，不仅自己和碎玉轩会陷入困境，更可能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然而，面对宫廷中的明争暗斗和尔虞我诈，她必须保持警觉并果断采取行动。
甄嬛看向浣碧，像是下定了决心，“你去提两桶冷水来！”
浣碧惊讶，“小主是打算泡冷水？这也太伤身子了，小主，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甄嬛摇了摇头，“这是最快的法子了，不能拖延了，速去吧，还有提来两桶冷水也一定要加一桶热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咱们要做什么，你出去只说今日华妃请了两位太医过来，我心中惶恐，起了一身热汗，想要沐浴。”
“还有，若是今日眉姐姐和陵容过来，记得拦住她们，就说我沐浴后乏了瞌睡。”
浣碧红着眼睛，几乎要忍不住泪水，“是，奴婢记下了。”
甄嬛看着浣碧，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你去妆台前收拾一下自己，不要让别人瞧出异样来，尤其是瑾汐心思缜密，更要小心些。”
她拉着浣碧的手，“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好了，知道吗？”
浣碧点点头。
甄嬛静静地站在浴桶边，眼神坚定。她轻轻褪去衣裳，踏进冰冷的水中。寒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袭来，她不禁颤抖了一下，但她咬紧牙关，坚持泡在冷水中。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真的生病，掩盖住之前装病的脉象。
甄嬛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身体开始发冷，咳嗽也不断袭来。但她并没有停止，她希望这场风寒能够逼真，让任何人都无法怀疑。
泡完冷水后，甄嬛忍住挥开了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她的身体虚弱无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她闭上眼睛，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心中却暗自庆幸，这场病或许能让她避开华妃的找茬，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