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拂草之策
“嘿,寒前辈,这话我不爱听,怎地与我不搭了?”萧和顺颇为懊恼地说,“我好不容易得闲,况且这是郁老亲自邀我,我这大人怎么说也是东府郡不可或缺的角色。对了,你给老翁准备了什么礼物?”
“二十斤茉莉花茶。”
“不至于吧,这等场面只送茶叶,你也太吝啬了。”
“话说回来,萧兄,令夫人呢?”
“咳,那个哎,近日天逸大酒店听说有款新甜品很美味,你尝过吗?”
“嗯,那你夫人呢?”
“哎呀,说什么呢。对了,我儿子近来许久未归,听说在山中闭关修炼,你知道这事吗?”
“所以,尊夫人不知你来参加宴会,是吧?”
面对寒林的步步紧逼和不怀好意的目光,萧和顺终缴械投降,抓着对方手臂说:“大哥,我认你做大哥还不行吗,此事切不可告诉我家那位,十年前宴会上我醉酒一次,自此她不许我参加此类活动,我心里苦啊……”
“行了行了,我随便问问,看你紧张的。”寒林举着酒杯拍了拍对方肩膀,“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好了,你在此稍候,我去四周转转。”
说完,寒林不疾不徐走向会场另一侧,内心却已乐开了花。小样,还敢吓唬他,嘲笑他送的礼物低劣,大佬一出手,分分钟教你做人!
就在这时,寒林听见身旁传来些许喧嚣,似乎有大人物莅临,嗯,男性声音居多,怕是个美貌少女,想必也是来赴宴的。虽如此,某位大佬并未用仙识探查,连回头都懒得,一是失礼,二是她美不美与他何干,又非他家之人。
“哎,自古红颜多祸水,还是远离为妙,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难得清静两日,今晚就安安静静看孩子,喝喝酒就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望向远处窗边,看着褐发少女与曹山谈笑风生,某位大佬又开始琢磨经典问题——这丫头究竟是哪一个?
“罢了,下次用仙识给那三个丫头标记一下,省得我分辨不清,若哪天真闹了笑话,郁老头非笑掉大牙不可。”
正打定主意,他本能地察觉有人走到身旁,嗯,是个身穿青色礼服的少女,仪态曼妙,施了薄粉,配上飘逸长发,容貌甚是秀丽,唯一遗憾是面色苍白,略显病态。
正思量间,一个宛如风铃般的声音飘入耳中:“这位公子,您是独自一人吗?”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寒林竟有种久违的错觉,仿佛自己并非身处生辰宴,而是回到了曾养育他二十多年的世间最繁华之地,灯红酒绿,杯盏交错,灯光流转间,那熟悉的她向他低语这熟悉的话语……
“这位公子,你还可好?”
突来的轻唤将寒林飘渺的思绪拉回,那朦胧而熟悉的景象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青色礼服的少女。
病态娇躯,柔情似水,这是某位大佬初见的印象。或许因刚才的幻象,或许出于礼貌,这位向来不愿招惹陌生人的真仙今日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微微举起酒杯。
“失礼了,我刚在想事,美丽的小姐,你刚才问我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无聊想找人聊聊天。”少女晃动酒杯轻笑,“话说回来,你,也是为郁家那三位千金小姐而来吧。”
“哦,姑娘何以有此问,莫非我看起来像个轻浮之人?”
“倒不是,只是像你这样貌美无伴的男子,参加宴会的目的不都是为了追求心目中的佳人吗?”
闻言,寒林不禁微抬眼梢瞥了对方一眼,见少女眼中戏谑与满满的“我懂你”,心中不禁腹诽,如今的少女都在想些什么,学琴棋书画不好吗,学烹饪也好啊。
当然,这些话他仅在心中嘀咕,毕竟他已是活了多年的大佬,岂会与病弱少女计较。于是,他淡笑一声:“你说得也有道理,宴会上的确有许多俊杰为此而来,但我不是。”
“哦,为何,不是说男子最爱灵石和美貌女子吗,难道你……”
察觉到少女惊诧的目光,某位世外高人感受到自三千年未有的寒意。不知为何,平素低沉的嗓音竟罕见地提高了些许音调:“此事,非汝所想那般简单。”
言落,寒林才觉察异样。虽这一嗓音量略高,却还不至于引人侧目,多数宾客仅投去匆匆一瞥,并未多加留意。
唯有场中几位与寒林交好的宾客心生疑窦,特别是正与郁琼灵交谈的曹山,更是心急如焚。毕竟,此行他是受唐子怡之托而来,若大师兄真与他人私奔,回山后怕是难逃一劫。
而面对寒林的青衣少女,掩嘴浅笑,一双明眸上下打量:“这位公子,似是失态了呢。我并未言及何事,公子又何需紧张?”
“呃,这个无妨,只是想起了些旧事。在下失礼,请姑娘海涵。”寒林默默举起酒杯,或许是想多了,幻元世界民风淳朴,哪有这般心思的女子?唉,终究还是被前世的记忆所扰啊。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眼前的少女并未如预期般与他碰杯,反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归还,俏皮道:“多谢,我盯这杯酒许久,以为无缘品尝了呢。”
寒林看着手中空杯,无奈一笑,搁置一旁:“呵,姑娘真是出人意料。在这宴会上,我等独身赴宴尚可,可姑娘的伴侣呢,怎还未现身?”
少女闻言,轻轻掠过耳边的发丝,狡黠一笑:“公子莫非曾言有男性伴侣相伴?且只准尔等男子赴宴,不准女子独自前来,此理不通吧。况且,公子何来资格嘲笑于我?”
说话间,她微微前倾,低声道:“当然,如若公子这般风趣君子邀约,说不定今夜我就有伴侣了。如何,考虑一下?”
见她笑容难以捉摸,高人内心微震。虽早有预感,但他方才确信,自己已被人撩拨了。天哪,这样的事怎会再度发生在他身上?自己虽容貌出众,但不至于吃饭都会招惹桃花吧!
“不妥,事有反常必有因。嗯,细想来,宴会上之人非富即贵,如若姑娘是豪门千金,即便无伴侣,也会被诸多如意郎君环绕。而如今,她身边却无人陪伴。加之她身上衣物非寻常材质,想必价值不菲,身份定然非凡。若此般女子无人识得,主动找男子攀谈,只有一个解释——她并非本地人士,难道是专为我而来?不,我与她素未谋面,怎会一眼认出?”
尽管心中疑虑丛生,寒林转念间便做了决定,先随她之意看看。反正宴会上不便使用通讯器,权当消遣,她有何目的,总会露出马脚。
于是,他微微低头,附耳轻语:“佳人之邀,荣幸之至。敢问姑娘芳名?”
“这位公子答应得倒快。”少女握着酒杯,轻笑道,“我名华江雪,公子呢?”
“在下姓寒,名林。华姑娘,幸会。”
“幸会,寒公子……”
话音未落,宴会上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诸位贵宾,晚上好。能在今晚与各位相见,我深感荣幸。作为长孙女,我代祖父感谢各位光临。此刻,生日宴会正式开始,现在请我的祖父郁经义先生发言。”
郁琼秋话毕,宾客纷纷鼓掌。华江雪望了望时间,疑惑道:“奇怪,时间未到,为何提前开始?”
“哦,你说这个。”
寒林瞥了眼远处手舞足蹈的曹山,沉声道:“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无妨,我们继续聊……”
远处的曹山见状,欲哭无泪,大师兄,你别这样玩啊。若让唐子怡师姐发现,自己半年内恐怕不能出门了!
草木疏浚之计
就在一方谈笑风生,另一方冥思对策之际,随着连绵的问候,今夜的主角郁老前辈终于登场,其光芒万丈,任何人都能察觉到老人周身散发的神秘光环。
“哎呀,郁老前辈果然不同凡响,自带光环出场,实在让人敬仰。”
“这位道友不懂就别乱说,什么自带光环,分明是前辈新修炼的功法效果,这光应是护体神光!”
“哎,这话过于狭隘了。我看,老前辈身上的光应是这衣裳所致。想来这红色道袍应是哪位高人赠予的礼物,级别必定不低!”
听到这些议论,寒林在心底暗笑。这郁老头,前几天让他制的荧光粉竟是为此用,大材小用啊,那是他珍藏的仙品荧光粉。
正思索间,只听郁老前辈清了清喉咙,开始了冗长的传统致辞。一盏茶的工夫,他首先表达了对宾客的感谢,然后简述自身经历,传递正能量,最后特别感谢了他的好友叶傅涛和三善道人。
其实,郁老前辈颇感郁闷。最初只有叶傅涛和寒林的名字,未曾提及三善道人。然而昨日品茶时,有人听完初稿后,竟以不参加生日宴和断供茶叶为由,要求删除他的名字。
那时,郁老前辈可没被吓倒。身为一代豪杰,怎能受此威胁?怎能因无法享用提神醒脑的茉莉花茶,而修改致辞!
“老夫绝非因喝不到茶而改致辞,更非因那二十斤茉莉花茶的寿礼。老夫真心感谢三善道人,若非他栽培,怎能遇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忘年挚友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献宝,抑或献窘?
思绪至此,郁老翁在讲毕辞藻的刹那,不自觉地扫视人群,欲觅他挂念的密友所在,嗯,等等,何以见得,寒林身旁竟立着一位女子,二人交谈甚欢,这如何是好,他不该是个孤僻之人吗?还有,他与小唐岂非
“慢着,莫非是子怡丫头闭关,令寒林这小子心绪不宁,以至于嘶~~唐丫头勿躁,今日相遇,老夫这就去替你清理杂草!”
恰逢他演讲完毕,作为亲子的郁承志亦备好五页长篇的贺词,正巧为老者提供了行动时机。然而,他刚要起身,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握住他:“祖父,您要去哪里?珍宝献礼即将开始,此刻不宜离席啊。”
郁老翁烦躁地回首,见抓着自己的是自家孙女郁琼秋,脸色稍霁,然一念及寒林之事,怒气又涌上心头:“小秋,如此,祖父去和寒林聊几句,说完即回,可好?”
“寒前辈倒无妨,只是”
郁琼秋注视着宛如才子佳人的二人,沉声道:“祖父,您真要打扰他们吗?我记得子怡虽常居随缘店,我们都知道她倾心寒林前辈,可前辈未曾回应,您这般上前,说些什么呢?”
“这哎呀,我怎能坐视寒林乱来。况且,子怡那丫头你也见过,不及这青衣少女,何况这女子陌生得很,她如何进入,又为何纠缠寒林?是否趁唐丫头不在,妄图趁虚而入,实在可疑。”
“”
郁琼秋明白,祖父此刻心中已有定论,此事今日必须有个了断。可如她所言,若寒林前辈真与那女子相谈甚欢,或仅是闲聊,他们贸然上前确显失礼。
“嘿,对了,正好接下来是献宝环节,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分开他们,嗯,此策可行!”
郁琼秋贴近祖父耳边低语。听完孙女的计谋,郁老翁深思熟虑,点头赞许:“甚妙,此计一举两得,秋儿,你果然是郁家的长女,就这么办,走!”
郁琼秋得到祖父的认可,忍不住浅笑。此刻,其父已念完贺词,向她示意,她从容不迫地走向会场中央。
“各位宾客,让大家久等了,想必各位都非常期待今晚的寿宴献宝活动。现在,我代表祖父与父亲宣布,献宝活动正式开启。担任鉴宝师的今日共有三人,首先是家祖郁经义老先生”
说到此处,她有意停顿,四周宾客心领神会,掌声雷动。而远处的寒林疑惑,向旁的华江雪轻声询问:“华姑娘,这献宝环节是何安排,你可知晓?”
“寒公子是在考我吗?”华江雪微微笑道,“此类献宝环节是每位德高望重的店主寿宴上的必有项目。说白了,宾客们向寿星展示珍品,寿星择其一收下,随后送上装满银票的红封袋。
当然,红包里的银两多寡不一,但众人并不在意,只当是送份人情,图个吉祥。至于习俗来源,我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你了解不少。”寒林无奈一笑,心中不屑,无非是换个方式索要更多,何必如此繁复,真是可笑!
掌声渐息,郁琼秋继续道:“以及家父郁承志先生”
再度停顿,再度掌声,这次掌声稍瞬即逝,郁琼秋不以为意,续道:“因叶傅涛院长公务繁忙未能前来,李老又在天都出差,故第三位鉴宝师我们另选他人”
闻言,寒林不禁同情那位因副店长的失误,被困道院为裘剑疗伤的叶院长,真是悲催之人。
不料不久,某位大佬发现自己才是最悲催的那个,因为郁琼秋很快揭晓了最后的鉴宝师人选:“因此,我们今晚邀请到三善前辈的高徒——寒林公子,作为第三位鉴宝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歉意、不满与无奈交织,其中最欣喜的莫过于郁琼灵身旁的曹山,他几乎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我又活过来了!”
献宝,还是献丑? 宴席间,一位灰须眼镜老者自人群中缓步而出,朝三位鉴宝大师及宾客行礼,随后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方闪烁莹白光芒的宝石,高约一丈,长宽各半丈,形态独特,其纹理交错,仿佛构成一字。
&34;郁老太爷,郁郡守,寒道友,诸位,在下近日所得一宝,此乃地宝榜第一百二十二位的天元石,浑然天成,未见雕琢,适逢吉时,愿敬赠予郁老太爷,祝您福寿延绵。&34;
&34;哦,竟是天元石,且如此硕大?&34;
&34;传闻天元石蕴神力,可增修士元婴以下寿元,此石又如此庞大,郁老太爷必收之。&34;
&34;不止如此,你们看,石纹连缀成‘寿’字,吉兆矣。&34;
&34;确实,慕老板今日出手大方,此物必定价值连城!&34;
宾客纷纷感叹,连郁承志目睹巨石亦略感震惊,但他身为孝子,仍以请教的眼神望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