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果必有因
然而,两人未曾察觉,他们的举动已被某位宴饮的大侠尽收眼底。见中年男子独自离去,大侠暗自掐指推算,片刻,一条红黑交织的因果线在他眼前浮现。
“窃阳寿,瞒天机,合欢秘法苟延残喘,好胆魄,本座倒要知晓,是谁赋予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的胆量。”心中思索,寒林放下碗筷,收起手机,“尚有琐事待理,你稍后用毕即回,另外,告知他人,任务已毕,无事即退。”
大侠起身,刚欲离去,却被一双纤纤玉手拉住,回头望去,唐子怡满目期盼地看着他,“寒掌柜,我,嗯,我可以……与你一同前往吗?”
寒林瞥见她的眼神,欲言又止的“不可”最终吞回了喉咙。
“罢了,推算所示,那人危险性不高,随行便随行吧。”他清了清嗓,低语道,“可记住,莫四处乱走,紧随我身后,一切须听我吩咐,可懂?”
“真的吗,知道了知道了,嘿嘿,有寒掌柜在旁,哪会乱跑呢,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毋需多问,随我来便是……”
自郡城中心的琳琅坊市往东行约三里,便是东府郡声名狼藉的鱼龙混杂之处——长乐园。寒林与唐子怡曾涉足此地,彼时是救人,而今……则另当别论。
“禀报掌柜,目标人物正向我方接近,前方十五丈,风清气爽,气温偏低,湿度……”
“唐副掌柜,你携带火器法器了吗?”寒林倚在露台栏杆,望向天际问道。
“未曾,为何?”唐子怡答道。
“那你报这些有何用?”大侠无奈道,“况且,此人虽烦,但目标并非他,所以……速速散去手中的印诀!”
“可是……”
唐子怡话未说完,嘴已被覆上,若非寒林及时调整姿态,女孩只怕呼吸皆难。
“呜呜呜,呜呜……”
闻言,寒林沉声道:“噤声,那胖子进了楼宇,我们跟上,正主应在其中。”
言罢,他拉着唐子怡往后一步,女孩只觉眼前一晃,再醒来,已立在一座标有“廿二”的老旧楼宇前,那中年男子正步入其中。
“呜呜呜呜……”
寒林暗叹,松开手低语:“如何,你适才答应一切听我,若有悔意,自便吧。”
“我没后悔,只是,只是你……”
“我何事?”
唐子怡咬牙问道:“你究竟来此作甚,琳琅坊市时不是说不助他们吗?”
“不错,我无意相助,此刻亦然。”寒林沉声道,“不过,此人可不救,但罪魁祸首要惩,否则任由其肆虐,不知多少人因此丧命,故而,即便心有不甘,此事也必须为之。”
话落,他微抬首,瞥向楼顶,冷哼:“找到了,上楼。”
廿二号楼宇破败不堪,但每层阶梯处都设有微阵,十五层高楼下,竟无灵力梯,这些简陋手法,悄然将整楼纳入监控。
黎媚眼中,一切皆如此。她虽藏身长乐园修习采补之术,但每个目标都经过筛选,背后并无大树可依,最多是结丹修士。
不论他们是否查到自己,即便查到,等他们赶来,她早已远遁,结丹亦无法追及。
然而,她未料到,某位大侠因好奇与人族大能的正义感,已悄然靠近。
此刻,黎媚身着蓝纱轻裳,全神贯注于眼前油腻中年男子。望着卓风怀蜡黄的脸庞,她掩嘴轻笑,伸出修长的双腿,柔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卓掌柜,奴家听过无数分手借口,你这般栽赃我偷窃阳寿,倒是头一遭。再说,阳寿如何偷窃?不如指点一番。”
闻言,卓风怀强忍目光,直视黎媚,“小黎,莫怒,此事虽荒诞,出自结丹前辈之口,我反复思量,病症确在与你交往后才有,今日,我必得问个清楚。你究竟是人是妖,是否在吸取我阳气寿元,不必空谈虚无,千年前世人尚不信有修士,告诉我,此事是你所为!”
言罢,卓风怀体内灵力骤然迸发,筑基中期修为显露无疑,室内陈设顿时东倒西歪,桌上装饰、茶具纷纷坠地,破碎四溅。
然而,未等他掐诀施法,那些喷涌的灵力竟凭空消失,仿佛被汲取一般。
“果然是你……” 嘻哈,世间竟有能洞察老身行径者,结丹之士,嗯,确是不可小觑之辈。&34;
黎媚原先斜倚在榻上,此刻缓缓起身,拭去唇角余迹,冷笑道:“不过可惜,你有如此强援,却独自前来,是痴情至极,还是愚笨透顶呢?”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莫非你非人也?”
“老娘为人,毋庸置疑。且告诉你,吾年岁远超于你,千载前灵气初现时,老娘已在此世。虽未修成元婴,你这小筑基,阳寿即将耗尽,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我。”
黎媚说着,自榻上起身,步履轻移,逼近卓风怀,后者见状惊骇失色,挣扎起立,跌跌撞撞奔向窗边,却发现自己双腿无力抬起。
“呵呵,你以为此处是何地,来去自如,卓掌柜,昨日你对我情深款款,今日却又视我如猛兽。喂,我又没吃掉你,放心,我也是人,吸取阳寿而已,不吃同类。至于你嘛,哼,实在无趣至极。
不过杀了你也可惜,既然那结丹修士并未随行,不如把余下的阳寿尽数赠予我吧,呵呵呵呵呵~~”
正此时,门外传来冷峻之声:“我说楼上各位,能否安静些,一会儿摔东西,一会儿怪笑,难得休息想睡个觉都不成,还想不让人活了?”
黎媚闻言,忙不迭应答:“赵兄,多有冒犯,奴家今日正在打扫,无意扰你清静,改日我请你到府上用餐赔罪,如何?”
“别改日了,机不可失,你哥我已经来了,今天不成吗?”
黎媚心头一凛,不对劲,楼下姓赵的素以憨厚著称,怎会说出这般轻浮之语,而且声音也不像,况且,为何此人上楼,她的阵法竟无反应!
黎媚微微一笑,口中念咒,对门口道:“赵兄,你这话,看来近来财运亨通啊。”
“那是,你哥我最近生意兴隆。这样,开门让我进去,咱们好好聊一聊,如何?”
“好啊,赵兄稍候,奴家这就为你开门!”
言罢,黎媚吐出一团淡粉雾气,雾气弥漫,门外不久便传来阵阵咳嗽声。
“咳咳咳,姑娘啊,咳咳咳咳,你家门外什么气味,虽香气宜人,怎地如此呛人,咳咳咳咳,你换香水了吗……”
声音渐弱,门外“扑通”一声,显然那人已被制住倒地。
“呵呵,我以为何等高人,避开我布下的感应阵法,确有几分本事,但想欺骗他人,总得先查清底细。楼下姓赵的可是出了名的耿直男儿,可惜你不知。罢了,卓掌柜,门外那人定是你提及的结丹吧,嗯,吞了他的阳寿,老娘必会更加强大,呵呵呵呵呵~~~”
说话间,黎媚迫不及待走向门口。清晨眼皮跳动,她曾略感不安,毕竟修炼至此,任何异常都可能预示着危机。如今看来,今日非但无险,反而大有收获!
然而,正当她开门之际,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本能地偏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三枚冰冷的菱形冰锥。不过,事出突然,她的发丝仍被一枚冰锥擦到,乌黑的长发瞬间凝结一层厚霜。
“我的头发,你,你找死!”
黎媚怒吼,取三弦古琴,手指飞快拨动琴弦,音波化作无形利刃飞射门外。未等音波飞出,一股冷冽寒气迎面扑来,将音波击散。
“我还以为你有何能耐,原来如此,修炼欢合秘法者,战斗力通常不高,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随后,门外步入两道身影,男子身着白袍,眉宇间透着冷漠,女子身着紫袍,藏于男子身后,四处张望,倾国倾城的面容满是好奇与疑惑。
“这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的家吗,寒掌柜,你说那大魔头会是何等模样?”
寒林听此无语,侧身一指:“别东张西望,就是她这样。”
“哈,这位姐姐是坏人,可长得真好看,比我还要美,你确定是她吗,感觉不太可信。”
“哪有这回事,人靠衣装,你穿上这身,嗯至少比她美,对,肯定比她美。”
“真的吗,诶,等等,”唐子怡脸颊微红,“寒掌柜你刚才是不是在变相夸我好看?”
“没,你想多了。”
“你们,真是肆无忌惮啊。”
黎媚握着古琴,皱纹似乎都要被气出来,冷声道:“老娘平生最厌人在我面前秀恩爱,既然你们喜欢秀,就去下面秀个够吧。”
话落,她奋力拨弦,音波幻化成披甲持剑的粉色女将,挥剑斩向寒林二人,声势浩大,连一旁的卓风怀都心惊胆战。
然而,某位大佬神色未变,眼看剑刃落下,他轻抬手指一弹,粉色巨剑化作烟雾散去。
“别,别高兴太早,你能接下这两招,并不代表你能接下我后续的第三招、第四招!”
寒林闻言冷笑,拂去衣袖灰尘,漠然道:“你说你啊,是否对我有所误解?好好看看,我像是那种任你砍而不反击的人吗,难道……”
话音未落,他缓缓举起手指:“我会反击吗?”
话落,屋内响起清脆的响指声,寒风自屋内向二十四号楼四周徐徐扩散。
“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寒风渐散,冰尘四溅,广的房间内,黎媚那娇柔的身形已无处寻觅,而卓风怀早已昏迷不醒,看似被吓昏过去。
“岁末交替,辞旧迎新,四时轮回,春风欲至,寒霜退去,万物复苏。”
“换新裳,设宴盛席,才俊邀佳人,月色下,倾吐心声,守岁之时,烟火喧嚣,天下人族,繁盛欢腾!”
紫衣唐家千金闻言,悄然睁开秋水般的眸子,见那妖娆女子已消失无踪,又瞥一眼横躺在地的卓风怀,不自觉紧抓住寒掌柜的衣袖,低声道:“他们都……逝去了吗?”
“如何,从万象山杀出重围,你尚有此惧?”寒林摇头,微显无奈,牵着姑娘缓步朝门边而去。
“我并非畏惧,只是如此……真的无碍吗?这,这可是两条性命啊。”
“放心,那胖子只是被惊吓过度,昏迷不醒,当然,醒来后他不记得今日之事,”某位大能低语,“至于那女子,更不必担忧,以合欢秘术盗取他人寿元,本是死罪,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修真界自有其道,你日后自会明白。”
言罢,他牵引着女子轻盈跨出一步,空间微波荡漾,二人身影瞬间消失,寒林离开,房内气温随之回复常态,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然而,蓝烟自沙发下袅袅升起,烟雾弥漫中,一缕模糊的倩影逐渐清晰。片刻后,一妩媚女子从烟雾中缓缓走出,瞥见身旁的卓风怀,她不禁握紧了拳。
“老娘不管你何人,胆敢阻我大事,哪怕耗尽千年万载,也必让你魂飞魄散!”
话虽如此,黎媚心中怒火滔天,但权衡双方实力悬殊,尤其是想起自己苦心栽培的结丹大圆满分身,竟被那人一击粉碎,理智适时地平息了愤怒。
“嗯,非是我弱,实乃对手太强,保留实力为上,暂且饶他一命,待修为提升再找他清算不迟。”
黎媚目光落在卓风怀身上,虽已榨干他的阳寿,但尚有残余,倒不如以此填补损失,有总比无强。
“哼,这胖子这次倒捡了便宜,死于老娘的温柔乡,也算你一生无憾了。”
不料,指尖触碰中年男子那一刻,卓风怀身上猛然爆发出惊人寒气,黎媚瞬间被冻成冰雕。此时,已远离长乐园的寒林回首,微微叹息。
“寒掌柜,你受伤了?有何不适?”唐子怡关切询问,毕竟她刚才闭目未见经过。
“我无恙,只是有所感慨。无论何时何地,总有痴人怀抱虚妄幻想,长生、不朽、无敌,这些词语困扰了多少修真者。每个人都渴望成仙,渡劫成神,然而最终,又有几人能脱胎换骨,羽化登仙?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天道有常,若非普通修士苦修千百年亦难达成的境界,又怎容人轻易捷足先登?所谓捷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终究需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徒留空欢喜罢了。”
“寒,寒掌柜,你真的没事吗?是否伤口感染发热?为何我说的你都听不懂?”
“呃……无妨,随口胡言罢了,快走吧,否则小从恐怕真要饿坏了。”
……
尊隋帝国国都大兴城外,一队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向东徐行。灵力马车外层暗藏密集的防御符文,别说结丹元婴,便是尊者级修士,一时之间也难破其防。
马车队伍倒数第二辆车内,一名清瘦面色苍白的青衣少女透过车窗眺望外面景色,身边坐着一位还算英俊的中年男子。
他虽着便装,恐怖威压与腰间五爪飞龙玉佩揭示了身份——尊隋国主华宏修,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这位掌握天下的国主此时却流露出另一番模样……
“女儿,这些厚衣物我都放入蓝色储物手镯,中周那边气候迥异,此时正值严冬,记得穿,不可只顾美貌。体质虚弱,切勿受凉,记住了吗?”
“白色储物镯装着日常用品及衣食住行,还有证件和新令牌,到达后记得用令牌传信,报平安,务必保管好,丫头不知,外出与在家不同,没有钱财令牌,寸步难行。”
“对了,这储物戒要戴好,内含低阶法宝和丹药,出门在外,要学会与陌生人交往,礼尚往来能拉近人心。还有,这个储物项链要贴身佩戴,有每日必备的药丸,尤其重要,失之,将有大麻烦。”
“还有,这短剑收好,以防身用,还有这……”
“好了父皇,”少女接过物品一股脑塞进手镯,“我只是去中周寻机缘,有接应之人,你别忧心忡忡,像多虑的老侍女,外人看了会笑话。”
说话间,马车缓停,随从敲击防护结界,华宏修挥手解除了它,问:“何故停下?”
不等随从回答,少女看向窗外,忽然道:“我知道原因,父皇,大型法宝起降台已到,我先走,再见。”
少女迅速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奔向高大建筑,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国主苦笑两声。
“真是随你母亲,女儿,一定要安然归来啊……”
随着街头巷尾孩童的童谣声时起时落,冬月三旬之末,日历的最后一格赫然映入眼帘,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弥漫着中周国独特的贺岁曲调《岁安财丰》。然而在某位尊者耳中,这曲调的创作者或是受困于世事,或是实乃俗世之人,嗯,不过于此时此刻,些许世俗倒也无妨。比起幻想一朝飞升的虚妄之梦,这样的祈愿似乎更为实际,亦更易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