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茶馆
茶馆就是茶馆。
“豆、木、钱、典“各方商帮在此地云集过，行会坐馆在此地磋商过。惜阴、无碍众居士在此地筹谋过。抗敌流亡剧团在此地公演过。便连最后的渡江之时，也是茶馆在城中第一个升起的旗帜。
如今这样装饰老派的茶馆已经不多见了。这种大茶馆在这座城里更是只有一座。
这里既卖茶水，也卖点心与饭菜。喝茶的、玩鸟的、拉媒的、与人说和的，都常到这里来。
”老啦。想当年我们兄弟五个人，便是坐在这张桌边歃的血，分的酒。那时这屋里好不热闹，五湖四海的兄弟们齐聚一堂。光你们”荣“字堆就有八个人。如今呢，连打个麻将都得叫人进来。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六十四岁的胡万鸿耸拉着脸皮，语带萧瑟。
“打麻将嘛，四个人就正好喽。要那么多人干嘛, 丢谁老母啊？”罗南英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只是五月的天气，他便将上身的花衫敞开着，露出赤条条的腱子肉和一身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的刀疤。
&34;杠，北风！”他得意洋洋的瞥了眼坐在对桌的廖明勇，“你这马仔是个痴线，把把都能给我送牌啦，早晚你要害他手里。听牌啦，一会儿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坐在他上座的卢浩脸色一涨，旋即又忍气吞声憋了下来。
廖明勇瞥了罗南英一眼，面上不动声色，”打麻将就跟做人一样，敢上桌就敢认赌服输。我既然挑他出来做马，输了自然是我担着。“
”好，廖爷果然大气！“罗南英阴阳怪气地比了个大拇指。他与廖明勇平辈，此时喊廖明勇为廖爷存的是阴阳他排场大的心思，”我这把牌型大，一会儿输了别忘了付两个人的钱。我听说廖爷平生最不信电子产品，赚来的钱都是用皮筋绑好一捆一捆地藏起来。不知道今天廖爷身上带没带够现金，用不用我派阿兴帮你去取啊？“
”如果你能赢的话，“廖明勇随手换掉一张牌，垂着眼，冷冷地说道。
”唉，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胡万鸿见桌上火药味渐浓，连忙出来打太极，”都是一家的兄弟，不说两家的话。“
”一家的兄弟？“罗南英白了老头一眼，”我怕身中十八刀被砍成烂泥的飞仔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向我喊冤啊，大佬。“
”你吃下的西城区四片地，也没见你还给大东的孤儿寡母。”廖明勇不阴不阳地反呛道。
“好啦，现在生意多，争的人少，到处是挣钱的好机会。你们两个这又是何必呢？”
“既然说道生意，那我倒要问问了，”罗南英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神色，“武馆那条街怎么说？不逼走那家武馆，周围的钉子户都不肯搬走。10万平的商业街加上附近的住宅，足足70万平。兄弟们等开工等多久了。廖爷要是嫌这钱烫手，不如把这活儿给我如何？”
“听牌，”廖明勇抬了下眼皮，讥讽地一笑，“约好了到明年夏天，我不行就换你的人上。怎么着，饿的吃不上饭来我这儿讨食了？”
“好，够劲！给脸不要脸！你这么勇大不了明天大家发兵插旗啊！”
罗南英面带怒色，一掌拍在桌上，把桌上那几只青色的茶碗都掀翻了过来，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这一幕看的胡万鸿眉头直哆嗦，他心疼地说道：”轻点，轻点，明代的珐华碗可不便宜，成套的更是难寻。知道你们都是3阶的武者，何必拿我这老头子的藏品出气。“
他转过头看向廖明勇，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勇啊，那块地的拆迁是帮中的头等大事，也算是老头子我心中多年的一块心结。哪怕是可怜可怜我这个没几天好活的老爷子也好，麻烦说说现在进度到底怎么样了？“
廖明勇听罢心思电转。
胡万鸿这老家伙现在虽然没有半点势力，但是毕竟年纪大、资历老，在面上不好轻易得罪。况且他现在的势力虽然实际上是他逼宫得来的，但明面上却是这老东西提拔新血主动退位。若是这点面子都不给，不知多少人要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于是廖明勇拱了拱手，”胡叔言重了。都是为帮里出力，我又怎敢有一点私心。只是总有小人喜欢从中挑事罢了。既然现在胡叔开口，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说罢他转向一旁卢浩，”胡爷发问了，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隐瞒。“
眼见大佬发话，卢浩不敢有丝毫隐瞒懈怠，”大哥，胡爷，好教两位知道。如今武馆的初级学员几乎全部被我逼退，中级学员青黄不接没有几人。唯有高级学员只在武馆二楼练习，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过这些年善德武馆在大赛中屡遭惨败，名声已大不如前，肯掏重金做入室弟子的，也已经不剩几人。如今这间武馆早已入不敷出，连年亏损。我又已经买通了会计做了几笔假账。今年入冬之前，这几个窟窿一齐爆发出来，他们想不走都不行。“
”那么，“胡万鸿犹豫了片刻，问道，”武馆里那几个教习？“
卢浩心下领会胡万鸿的意思，暗道这老东西真是只缩头乌龟，这也怕那也怕，冷哼一声，但表面上仍旧恭恭敬敬，”一切都是暗地里做的，自然不敢招惹他们。“
”你说没招惹就没招惹，你算个什么东西？“罗南英将碗中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顺手将瓷碗拍在桌上，”别怪我没提醒，小心再被人枪挑一条街啊！“
卢浩脸上有一丝怒气闪过，但自家大佬没发话，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于是一声不吭站在那里，一句也不愿多说。
“胡了，”廖明勇忽然一推身前的麻将，阴阳怪气地说道“屁胡。不好意思，没让罗爷尽兴。”
“挑那星，又是屁胡！“罗南英瞪大眼睛，气汹汹地看向廖明勇，”你个扑街仔只会屁胡是吧！能不能玩大一点？！”
“能赢不就行喽，”廖明勇抿了一口茶水，不咸不淡地反讽道，“愿赌服输啊，大佬。”
“我丢雷老母呃！”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卢爷！”一个马仔突然推开包厢门，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去收拾学生仔的那群人都被他打伤了。川哥肥佬标他们几个被打进icu正在抢救，剩下的人也都被警察扣住了。”
“哈哈哈，我刚说什么来着，”罗南英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突然绽放出讥讽地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卢浩的脸蛋，“卢爷啊，卢爷。”
随后抄起边上的茶碗，面色狰狞地一把砸在卢浩脸上。
鲜血顺着卢浩的额头流淌下来，他咬紧嘴角，低着头藏起自己仇视的目光，死死攥住双拳，一声不吭。
“边个扑街仔都敢称自己为爷了？”罗南英红着眼，杀气腾腾。
“还不赶紧谢谢罗爷送了你一个价值十万的珐华彩。”廖明勇放下茶碗，静静地说道。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小弟，扇的也不是自己的脸。
‘谢罗爷。“攥紧的指节根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