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家
一岁半的时候娘亲生弟弟难产死了。自打记事起所有人都说是我害死了娘亲。街坊四邻说我是早产儿本来早就该死了,可我娘亲死活不肯放弃,为了我能活,偷钱买药,偷钱给我找大夫。爹时常为此打骂娘亲见人就说自己娶了贼婆娘。也许老天垂怜就那么磕磕绊绊的活下来了, 当我半岁多的时候娘亲又怀孕了。生我的时候就没坐月子,身子早都掏空了,弟弟出生娘亲大出血没了。
自小我就懂事、打水、劈柴、做饭、洗衣、种菜。我的命可是娘亲拿命换回来的,定要活个人样给他们看。可在爹爹和弟弟的眼里这些都是我欠他们的,理应我受着。自小爹爹不高兴就拿我撒气,我伏低求饶的求他打轻一点,还要给弟弟做饭,是的一瘸一拐的给弟弟做饭。直到有一天弟弟摔断了腿,我日夜不离的在床前伺候,爹爹似乎意识到我的重要性,就再没下死手打过我。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劳力日子,再后来家里离了我就转不开了,我想着自己终于成事了。
我常挂在嘴边的话“爹,我可以当牛做马”,我本就是牛马那还用当啊。现在牛马卖了更划算,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我卖了。眼泪啊,最没用,可是它要流止不住,似乎也没那么伤心啊。
地上坐着的人动了,拿了罐子取了桃花汁的瓶子,又带了铲子和篓子准备出门。低头打算洗把脸,看见水面面若桃李的自己一愣。虽然还是清瘦,但肤若桃花,明目皓齿这与曾经面黄肌瘦的自己形若两人。这神泉这桃汁真是神物。嗤笑一声我这牛马要涨价了吧。
带了个斗笠出门去了。她回了王家村,但没有去修路。在山上摘了苦茅草,摘了墨雨花,接了胶尾树枝,在河道里采了鱼叶草。背篓已经满了,这鱼叶草真像鱼一样腥臭。偏僻的荒山,王义民正给一个土包立了一块木牌,那是谢亮的名字。宋乐婷看见后远远的绕开了,似哀伤似同情,是在同情谁呢?
回了家放下篓子,回房发现房间被翻动过,还真是不放心我呀,心里嗤笑。如往常一样做了晚饭收拾好一切。“爹,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夜里宋乐婷拿出白天采集的东西,鱼叶草裁剪成到大腿的坎肩又用胶尾汁沾结实了,这东西除去味道普通百姓一般拿来做雨伞的。在柜子里翻出一堆补丁衣服,现在这些衣服倒是正合适跑路。挑出那件专门上山修栈道的耐磨的粗布麻衣在衣里垫了都厚的旧衣服然后将鱼叶草衣服缝在沿着边缘缝在一起。撒了一些苦茅草针叶在衣服背部,衣服就成了。墨雨花花汁成黑黄色,沾上十天半月洗不干净,研磨了一小罐收到了床铺底下。
又备了一份鱼叶草、苦茅草针叶,胶尾树汁。一如往日回家做饭。
这日宋正贵到家极为高兴招呼宋乐婷“姑娘,姑娘快出来”心事重重的宋乐婷猜想爹爹拿到聘礼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高兴。宋正贵双手用力拍打宋乐婷肩膀“姑娘,那桃花汁卖了十五两银子啊!十五两!你的的聘礼就差五两了”宋乐婷心咚咚跳的如有擂鼓,两眼光亮,爹的意思是我不用嫁了?“你别高兴太早,没有那五两还是得嫁,孙家对你很满意聘礼从二十两涨到了三十两。你也说了你在家当牛做马吗?爹是担心以后没人干活!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宋正贵脸红到脖子吼了儿子一声,宋乐婷如遭雷击再无生气。默默吃饭,默默收拾。
后半夜水盆边,宋乐婷看着水里面容蜡黄,一边脸颊黑青渗着血,手里握着扎花饼的排针染着血。眼泪混着血染黑了一盆的清水,这恶鬼一样的面容是她宋乐婷。
也好也好此后再无宋乐婷,只有李乐婷,娘亲姓李。
一个驼背衣衫破旧身体佝偻的黑影出了巷子,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