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准备好了
夜里亥时，该沉睡之际，秦之晗却在国公府门前站了两个时辰了，被夜里寒风吹得双颊冰凉。
“小姐，大公子……”
翾哥哥回来了！
秦之晗带着温婉笑意回头望去，却在一瞬僵住了笑容。
裴永翾与赵墨晚一起回来，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赵墨晚会是裴永翾抱着回来的。
赵墨晚今日穿得素雅，一身天青薄纱长裙，被身着玄衣的裴永翾抱在怀里，恍若黑夜中绽放了一朵娇花，彼此映衬，相辅相成，倒是般配极了。
看到这一幕，秦之晗心底的嫉妒和不甘再次被勾了起来。
巧得很，她今日回来刚换了一身烟青。
心里哽着，总感觉赵墨晚偷了她的东西。那人怀里该是她才对。
长衫宽袖下她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紧握，但面上她却尽量维持着体面。
“你怎么在这儿？”裴永翾问了一声。
“我听姑姑说翾哥哥你没用午膳便出了门，我担心你饿着，就给你准备了一些饭菜，都还热着，可需我……”
秦之晗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永翾冷声打断。
“不必。”
语毕，裴永翾抱着赵墨晚越过秦之晗往府内走去。
秦之晗并未回头去看，而是维持着刚才的讨好笑容，但脸色早已惨白了，双眼委屈，满满都是呼之欲出的泪珠。
月光下，俏人儿面色苍白落寞样子，让卫青无心口一抽。
“秦姑娘，将军他今日心情欠佳，你……莫要在意。”
秦之晗红唇微颤抖，故作坚强道：“我，不在意的。”
语毕，秦之晗转身小跑而去，绿枝追在其身后。
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跑开的时候好像还在擦眼泪，又是让卫青无心间一抽。
秦姑娘很好啊。
卫青无回想起赵墨晚逼问他有没有心上人的强势模样，心里冒出一句：比夫人好啊。
将军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只看见了秦之晗的可怜，却看不见秦之晗进到自己的院后，将屋内乱砸一通的样子。
秦之晗砸完，余怒依旧未消，她紧握着被褥，恶狠狠盯着眼前的红烛，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去将赵墨晚那张得意张狂的脸烧成烂肉。
“怎么给得了云浅，给得了赵墨晚，就给不了我？”
秦之晗气得双眼发红，脑海里再次浮现赵墨晚那张贱兮兮的脸来。
“哇哦！”
“那可真是对不起咯，姐姐我打小就有人疼，打小就喜欢仗势欺人。”
“你想学我啊？”
“那你也得有势仗才是啊。”
“小可怜。”
想到赵墨晚那日对自己说的话，秦之晗就气得咬牙切齿。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她的视线去到了卧房的某处，那里藏着云浅身亡的真相。
她真想，真想让赵墨晚和云浅一样去死。
口吐鲜血、穿肠肚烂。
绿枝见秦之晗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戳破，连忙上前握住了秦之晗的手。
“小姐，别动怒。”
“小不忍，则乱大谋。”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听到这里，秦之晗气才消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抿唇，逐渐让自己恢复原样。
是啊，她给赵墨晚准备了大礼啊。
就让她得意，待她从云端跌入地狱，那凄惨样子才叫人痛快。
此时另一边的东院，裴永翾端着一碗婢女热来的醒酒汤，正一口一口喂给迷迷糊糊的赵墨晚。
喝下半碗，赵墨晚便恶心泛呕，推开裴永翾后，她跌跌撞撞跑到了院外狂吐。
吐完了，赵墨晚清醒了几分。
邱月给她一张热帕子，她洗了脸，又清醒了几分。
但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被搀扶着回到屋内，裴永翾自邱月手里接过了赵墨晚。
“下去吧，这里有我。”
邱月看了一眼赵墨晚，见赵墨晚颌首同意，这才出去。
“你这婢女，倒是只听你的。”
赵墨晚又傲起来了。
“那是，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她是除了我家人之外，与我最亲的了。”
裴永翾给赵墨晚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比我还亲？”
“废话！”赵墨晚嘴快，但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愣了愣。
“嘶……好像的确比你亲。”
裴永翾还以为赵墨晚会改口，却不曾想她是更加坚定了。
真不算聪明，这个时候不是该趁着机会讨好他吗？
“喝了酒，脑子灵光了？说出这话。”一个婢女怎么会比夫君还亲？这赵墨晚一定是喝糊涂了。
赵墨晚一听又是一傲。
“那是，我打小就机灵，我爹说的。”
看赵墨晚那一脸的自豪，裴永翾颇有些无奈。
酒还没醒？听不出他话外之意？
“你以为我在夸你？”
裴永翾反问，赵墨晚回头双眼透着清澈的愚蠢道：“不然呢？”
霎那间，裴永翾无言以对。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缓了一会儿，两人也就上床休息了。
只是赵墨晚在酒醒了几分后，却睡不着了。
她想起今日上官芮欢那脸红羞怯的样子。
又想到了自己，难免会觉得有些酸苦。
“怎还不睡？”裴永翾忽然开口，赵墨晚侧脸看去，裴永翾闭着双眼，竟也没睡。
裴永翾比起刚回来的时候，又白了几分，在这深夜里白得发光，好像一颗隐藏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南海珍珠。
他生得极好看的，面如冠玉、朗目疏眉。
若是，真与他生孩子，自己也不吃亏吧。
反正，也没人要了。
“裴永翾。”
赵墨晚此时不似往日声线清脆，带着丝丝轻柔，仿佛是忽然柔和认真了一般，这让裴永翾心下一紧。
他仿佛是预料到了赵墨晚想要说什么。
“那日你问我，若不想和离便不和离。”
“我做决定了。”
“不和离。”
“我想……”
赵墨晚剩下的话语因裴永翾忽然看向她而被哽在喉咙里。
那双眼睛不再似吓到她时阴鸷，也不似初见时不屑疏远，更不似平日的淡漠，是含着温情和煦的，不再尖锐的，润润深邃的。
“你想什么？”
裴永翾每个字都好像敲打在了赵墨晚心尖，震得她心口麻木。
“我……我想，我我，准备好了，就是……生……那个……”
明明做了决定，但就是难以启齿，倒也不是羞涩，而是不知为何的如鲠在喉。
裴永翾自然明白赵墨晚磕磕绊绊想要表达什么。
许是因为紧张害羞而说不完全，可裴永翾想，女子娇羞，他是该主动些。
裴永翾试探着朝着赵墨晚伸出了自己的手，只是还没碰到赵墨晚的脸，那双亮晶晶的鹿眼便受惊生出了慌乱，更是下意识的就躲避，只是想到了什么生生停住了。
他的亲近，赵墨晚是有些惧怕的。
裴永翾眼不瞎，他看得出来。
忆起从前，他的确也并未在赵墨晚这里留下什么好印象，她怕他也是应该的。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裴永翾那只手最后落在了赵墨晚身上那床浅粉鸳鸯被褥上。
替赵墨晚拢了拢被褥，而后那只手落在了赵墨晚的肩头，轻声安抚道：
“不急。”
“感情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有些事，要相互喜欢，才会顺其自然。”
赵墨晚沉思了下，道：“那你喜欢我吗？”
裴永翾闻言，瞬间睖睁，如遭雷击。
喜欢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意的，但觉得又没那么在意。
喜欢的，但好像又没有那么喜欢。
赵墨晚没将云浅从他心里挤出去。
其实从裴永翾的沉默中，赵墨晚品出了答案。
也不算失落，甚至还松了口气，裴永翾不喜欢她，那她不喜欢他而去喜欢别人就没错。
裴永翾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我会试着喜欢你的。”
赵墨晚心下一惊，没想到裴永翾会这么说。
望着那双试探着露出讨好的漂亮眼眸，赵墨晚心口被温风轻抚了一下。
心情好了很多，她笑着说：“好吧，那本姑娘也尝试着喜欢喜欢你吧。”
又是这副傲得不行的模样，瞧着俏皮可爱。
裴永翾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赵墨晚的脸盘子。
触感出奇的好。
比煮熟的鸡蛋还滑溜软弹。
赵墨晚秀眉一蹙，抬手一巴掌拍开了裴永翾的手，瞪了他好几眼。
“掐肿了我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过分！”
裴永翾不仅没生气，还莫名笑了，双眼噙满笑意。
其实他自己也不懂，就是觉得很有趣。